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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手机也不开!如果不是问王盟,我们连你出门都不知道……”吴邪老妈说话跟语速很快,机关枪一样,开火就不停。      吴邪只好把听筒离开自己的耳朵一段距离,让老妈先撒一撒火气。在吴邪家,母亲是绝对的一家之主,吴邪的父亲吴一穷是学究型的人,钻进拓片、古董中就不出来,除了跟二叔、三叔等人的家族生意,其他家里大事小情都由母亲一人打理。      吴邪趴在床上忍着听母亲的抱怨,感觉有只凉凉手在背上滑过,揽在要自己腰间。这是似乎是闷油瓶的习惯睡姿,总是要把吴邪揽在身边,难道他和自己一样,在心底担心失去对方?闷油瓶呼出的温热气体,让吴邪背上发痒,心里也有点发痒。      在回答了一阵“嗯、啊、我没事”之后,本想放下电话,可老妈的一句话让吴邪立即清醒起来。老妈说,“你爸想看看上次二叔给你的那几张拓片,我现在离你家不远,一会儿就去你那儿拿!”      吴邪刚想阻止,那边已经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一阵“嘟嘟”的忙音。      回头看一眼闷油瓶,他已经睁开眼睛,眼神空空的没有表情,一副根本没睡醒的样子。如果被老妈看到两人这幅样子,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吴邪脑袋立刻变成3倍大,起床,赶紧起床!      吴邪的老妈绝对是个行动派,吴邪和闷油瓶才洗漱完毕、穿戴整齐,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边敲边叫,“小邪,开门!”      打开门,吴邪的老妈已经站在门口。她虽然已经快50岁,但是依然丰姿绰约,一头乌黑的头发,皮肤洁白,几乎没有什么皱纹,一双大眼透着干练,年轻时就是个美女,如果早生些年,一定是现在流行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      “我来给你爸拿拓片。刚才到你的铺子,从王盟那里才知道你又跑出去了。”吴邪的老妈边说边往里走。      此时,闷油瓶穿着深蓝的帽衫,正规规矩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没想到吴邪家里还有别人,一愣。      “妈,这是张起灵。”吴邪赶紧介绍,一时间突然又想不到怎么说好,只好含糊地说,“他跟我一起去的四川……”      “你就是张起灵?”吴邪母亲的表情有点诧异,不过语气立刻换成见到客人的那种客客气气的礼貌,“听老三……吴邪的叔叔吴三省说起过你。”      闷油瓶没吭声,只是谨慎地向吴邪母亲点了一下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自真心。      吴邪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母亲知道小哥这个人,他根本不知道三叔跟自己父母说过什么。      “谢谢你照顾我们小邪……”母亲的语气略有点不自然,她对三叔带吴邪涉险非常不满,但是眼前的人毕竟又救过自己的儿子。      闷油瓶依旧不吭声,吴邪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再次开口。      “小邪,你这次出门没事儿吧?”她这话是对吴邪说的,但是眼睛却一直望着闷油瓶。      “没事儿,没事儿。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吴邪赶紧说。多亏穿了长衣服,盖住了后背的伤口。不过,这次他身上的伤口痊愈得也格外迅速,现在只有一些深色的痕迹了,可能是吃了麒麟竭的缘故。      “那你们先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母亲的脸色些不自然。吴邪心想,难道她看出了什么不对?老妈一向精明……      吴邪送她出了门,回客厅发现,闷油瓶还坐在沙发上,不过已经开始抬眼望天,典型的闷油瓶招牌姿势。      “她没拿拓片。”闷油瓶望着天淡淡地说。      “哦!”老妈刚出门,应该没有走远,吴邪赶紧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开门去追。   吴邪的公寓是一栋5层的小楼,他的家在3层。他刚下了半层楼梯,就听到老妈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老穷,怎么办?怎么办呐?”老妈的声音非常慌张,完全不似平日的样子。吴邪不是有意偷听她给老爸打电话,但是她反常的语气让吴邪停下脚步。难道她真的看出他们两人“不对劲”?吴邪心里一阵尴尬。      “那个人来了……老穷,怎么办?咱们就小邪这一个孩子……”      老妈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吴邪心中一酸,心想,小哥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们也不必这么担心吧?估计老爸也在电话那边安慰着老妈,老妈对着手机“嗯”了半天。吴邪正犹豫自己要不要下去,老妈再次说话。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不少,但是语气中透着无奈。“老三说过,咱们吴家,是躲不过这一劫的……这是报应!”      怎么还有三叔的事儿?为何牵扯到整个吴家?本以为母亲只是猜疑他和小哥两个人关系,没想到牵连出一大片。      “那个人能放过咱们吴家吗?希望到时候,小邪还能认咱们这父母……”母亲的又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走了。      吴邪呆立在楼道里,感觉从脚底升起一股冷气。母亲好像是在害怕某人对吴家不利,这个人是指闷油瓶吗?他们又对隐瞒了自己什么真相,以至于担心自己不认父母?      吴邪坐到台阶上,双手使劲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心继续当古董铺子小老板,但是这几天平静的日子,恐怕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许,从山东瓜子庙开始,以前的悠闲的生活,就永远的一去不复返了。      有人轻轻地坐到吴邪身边。吴邪抬起头,是闷油瓶,他黑色眼眸望着吴邪,眼神清澈而坚定。直觉告诉吴邪,眼前这个人,永远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1.新闻 最新更新:2011-07-18 12:48:21      1、新闻      与闷油瓶这种神秘人物同居的日子非常有趣,可谓“每天都有新发现”。吴邪首先发现闷油瓶的饭量出奇地小。有次吴邪带他去杭州以经济实惠著称的“新丰小吃”吃早点,要了2碗咖喱汤和3客小笼包子,但是闷油瓶只喝了半碗汤,三四个包子。还以为他不喜欢吃这些,但是后来在别的地方,他一样吃得很少,饭量还不如女孩子。      吴邪问他是不是不习惯杭州菜,闷油瓶认真地想了几秒钟,才回答说,这几天没什么运动,不需要吃很多。吴邪一想也对,当初闷油瓶和胖子在广西水下张家楼的石室里困了那么多天,胖子靠一身肥肉撑住,而闷油瓶估计就是靠这种异于常人的体质坚持下来的。      还有一个让吴邪惊讶不已的发现。有天吴邪在家用电脑上网,闷油瓶过来说也要用一下。吴邪一直以为闷油瓶是那种很“古典”的人,没想到他使用电脑非常熟练。吴邪好奇闷油瓶会上什么网站,没听说过有“倒斗门户网”啊?      他倒杯水从闷油瓶身后走过,瞥了一眼电脑屏幕,结果刚喝的水一下子呛了上来——闷油瓶在查看邮件,而且那封邮件居然还是全外文的……闷油瓶回头看了一眼咳嗽不止的吴邪,只是淡淡地说,裘德考公司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闷油瓶都是一个很好的同居对象,安安静静,干净整洁,似乎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找个有阳光的地方打瞌睡。也许这跟他长期倒斗、在地下见不到阳光有关?      有天吴邪大发雅兴,张罗着要亲自下厨。以前他单身一人,逍遥子日过久了,很少动手做饭。他在厨房里摆开蔬菜肉蛋一阵忙活,闷油瓶则坐在厨房小阳台的窗台上晒着太阳瞌睡。      吴邪本来确实是会做饭的,但是毕竟好久没有演练,不免有些生疏,往往忘记了孰先孰后的顺序。锅里的油都烧热了,才发现还没有切姜片。忙手慌脚地切生姜,一不小心却切到了手,眼见血珠从手指尖渗出来。      正在懊恼,不知何时闷油瓶已经来到身边,抓着吴邪的手在自来水管下冲洗。伤口不大,也就半个厘米,只是微微渗血。闷油瓶把吴邪受伤的手指直接含到自己口中,眼中带着笑意望着吴邪,仿佛在笑他的笨拙。      放下吴邪的手,闷油瓶拿起菜刀,细心地切姜。他动作不块,但力度均匀,切下的姜片,每一片都是不薄不厚的1毫米,比吴邪切的要好得多。吴邪正想,也许这个闷王也会做饭?尝尝他的手艺也不错。没想到,切完姜片,闷油瓶转身回到小阳台上,闪身再次跳上窗台,在阳光中眯起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吴邪摇摇头,把姜片扔进锅里。      吴邪还在介意老妈的电话,但是他知道问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老妈之后只是打过一次电话,说要跟吴邪父亲一起回长沙一阵子,并没有说太多。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增长,吴邪已经知道,有时候,与其苦苦追寻,不如等待结果自己涌现。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找刀。      黑金古刀,似乎一直是闷油瓶的一部分。但是在麒麟神庙里,为了救吴邪,闷油瓶把飞刀杀掉了袭击他的血红巨鼠。那个山洞已经坍塌了,闷油瓶的古刀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次重见天日了。吴邪近几天一直在联系一些老关系,想为闷油瓶再找一把刀来。      中国锻造兵器的技术非常高超,各种金属的配比、铸造的火候都有十分地讲究。早在2000多年前的春秋时代,就有干将、莫邪等名剑。据说铸剑之时,除了铸造师的精湛技术,往往还需要用人血祭剑。甚至铸剑师跳入铸造炉、用自己的性命成就名剑的故事,记载于很多古籍之中。      大约到了战国时代,战争频发,相对于剑,刀是更实用的武器,铸造刀才逐渐了多了起来。不过当时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有限,金属产量有限。战争中,普通的士兵,用木棒、石斧的也不在少数。      汉代之后,冶炼金属,特别是冶铁的技术大大发展,这一时代的铸造刀剑都多了起来。但是汉、魏晋时期年代久远,那时的刀剑流传下来的数量不多。现在古董市场上,比较流行的是唐代铸造的刀,一把品相普通的唐刀,市场价格大约5万块上下。      这两年收藏古刀颇为流行,这也依赖于“土夫子”们的功劳,发掘了一座座唐朝古冢,里面的刀剑最终流到古董市场里。吴邪连续看了不少唐刀,有些虽然依然锋利,甚至依然真能达到“吹毛寸断”的程度,但是这些刀毕竟都是为普通人打造的,从材质到重量,没有一把能比得上闷油瓶原来的。      最后还是山东的老海来带来了消息。这个老海就是吴邪第一次下斗,从瓜子庙出来后,在济南养伤时认识的。当时吴邪手里缺钱,把从瓜子庙倒出来的东西卖给了他,他也算爽快,不但立刻就付了120万,解了吴邪燃眉之急,还送了他禁婆的骨头。      一天晚上7点多,吴邪和闷油瓶刚吃过饭,老海打来电话,说自己知道一把好刀。吴邪知道这里老海有些门道,自然比那些普通的古董贩子可靠。不过待到吴问,这个老家伙却吞吞吐吐起来。被吴邪问急了,他才道出实情,原来这把刀还未现世,依然捂在斗里呢!吴邪一听就来气,在电话中就骂了起来:      “你这老板当得也太奸了吧?东西还在死人怀里,你就开卖了!”      “吴师傅您别急!”老海客客气气地解释,“其实是这样……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我在道上混得年头多了,也认识不少‘手艺人’。有个相熟的‘手艺人’喝多了,跟我提的这个消息。说有把叫‘吟月刀’的物件,绝对是尖货,只不过他才能有限,没那个本事,不知道会便宜以后那位能人。”      “你骗三岁孩子呢!”吴邪说到,老海说的“手艺人”就是土夫子,也就是一般所说的盗墓倒斗儿的。土夫子干的是刀口舔血、生死一线的买卖,怎么可能有了油斗自己不发,还把消息告诉别人的道理。      “其实那个人确实自己干不了了……”老海知道蒙混不过,只好如实道来。“那位师傅在那个斗儿里废了一只胳膊,双眼也几乎成了半瞎,勉强捡来条命回来。因为他跟我是老相识,回来以后,我一直接济他,他也是有天酒后吐真言,才说出他最后一次下地的经历。”      “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吴邪并不完全相信老海的话,不过就算他隐瞒了什么,估计古刀的事确有其实,所以要问个明白。      “那个地方,吉穴其实并没有真人,是一个刀冢。” 老海见吴邪有了兴趣,开始慢慢讲起来,多少有点卖弄的意思。      “刀冢?”这个东西倒是少见。古人的墓穴,除了埋葬真人,也有不少其他种类。有时运送真人的灵柩不便,就树立一个衣冠冢。也有达官贵人爱惜自己的马匹,专门为马修筑战马冢。唐太宗李世民死后,就把喜爱的战马随自己一起下葬。      武将爱惜刀剑,通常在死后下葬时把生前使用的武器一起陪葬,没有听说过,人还活着,却专门先给自己的刀修个坟的,这不等于自己给自己缴了械么?      “这个刀冢确实不一般。它在贵州云南交界的一带,是当初汉室攻打西南蛮夷时,大军连灭古滇、古夜郎等西南小国后留下的。据说当时汉军攻打这些小国和部族,从他们那里收缴了不少东西,金银珠宝自然进了汉军的兜里,还有一些兵器、礼器等等,能熔炼的熔炼,能销毁的销毁,剩了的一些不好毁的,就埋藏起来。”      “其中就有一把刀?”吴邪对老海的将信将疑,不过此刻没必要说破,还是先听听他有什么说辞。      “其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一把叫“吟月”的古刀了。”老海说。      “也就是说,这把刀不是汉军中的将军的?”吴邪问。      “关于这把刀的记录很少。据说它可能是古夜郎边缘的一部落的……”老海继续说。      “如果真有这个刀,汉军为什么不拿走、却要埋了?如果没有记载,你怎么又知道这把刀的名字?”吴邪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老海的话破绽太多了。      “这个……”老海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吴师傅,我这两天正好要去杭州,不如我登门拜访一下?”      虽然吴邪觉得这老家伙的话不可靠,但是人家既然要亲自来,也没必要不答应,即使刀的事不靠谱,以后也可能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不过让吴邪最反感的是,听老海的意思,是希望吴邪再次下斗取物。吴邪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好奇、追求刺激了。几次经历,特别是眼见身边的人生死瞬间,让他改变了不少。      虽然倒斗和古董行是上下家的关系,但是毕竟是两个行当。不知这老海这次为什么对下斗有了兴趣?这个老家伙是不是看土夫子们土里淘金,眼红了,也想插一脚?      不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却掺和这要人命的买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吴邪心里冷笑两声。不过回神一想,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本来是杭州古董铺的小老板,每天看看拓片就好,却因为好奇心,愣头愣脑地跟着三叔去了山东瓜子庙,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吴邪自嘲地笑笑。发现此刻闷油瓶正看着自己,就把老海的事说了。闷油瓶想了想,用很随意的口吻说,“不用为了一把刀涉险。”      吴邪心里一热,他知道,对于闷油瓶,下斗冒险几乎只是平常的生活,小哥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      刚放下手机不久,它又抽风似的响了起来。今晚真是不清净,吴邪暗自嘀咕,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却是胖子来电。这家伙从来不做无用功,这个时间打来电话,难道他也找到了好刀?吴邪按下接听键。      “快看电视,中央10!”胖子急匆匆地说。      “什么?”吴邪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快看新闻!”胖子有点不耐烦,“一会儿再联系你!”      说完竟然就挂断了电话。      吴邪觉得莫名其妙。摸出电视遥控器,播到新闻台,电视里正在放一条关于考古发现的新闻。某地修地铁挖出一处明末清初时的古墓,墓主人是一位地方官员,墓里陪葬有不少书籍、字画。      对于考古来说,出土古籍、善本是非常珍贵的。古代没有影音技术,古书的流传,很多是靠人手抄笔传,而在抄写过程中,往往会被抄写人改写加减,所以传到后来,已经跟原本出入很大。再者每到朝代更迭,战火纷纷,书籍是最容易损毁的。所以每次古墓出土了书籍,对考古界来讲都是喜讯,估计这也是上了电视新闻的原因。      电视画面上展示了新出土的各种图书字画,数量相当可观。吴邪猜测这个墓主是一个附庸风雅的贪官,大多数真正爱书画的人,通常宁愿让书画流传于世,只有占有欲超强的人,才会把这些带入墓葬。古代书画虽然比较值钱,但是没那么容易出手。胖子倒斗一向直奔值钱的东西,这回怎么关心起文人爱的东西来了?      电视屏幕上展示一件件文物,旁边有个专家在一边讲解这些东西的背景。虽然依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吴邪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闷油瓶也坐在旁边。接下来放的一幅发黄的古画,画上几个人或奏乐,或饮酒,有舞技跳舞,还有几个人在一般观看。      画外音专家解释,这是一幅明代的画作,内容是游乐场景,画中的几个人应该是文人、名士,在私家园林里饮酒玩乐。这幅画风格写实,线条简练,对研究明代人风俗、服饰、日常生活有重大意义等等。      镜头逐一展示古画上的人物,前几个都是穿着长袍,有的戴冠,有的长髯,也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可是随后又出现一人,这个人身材修长,虽然穿着宽袍,但是依然能看出他身体消瘦、挺拔。没留胡须,也没带冠,头顶挽了一个发髻。这人表情淡然,腰间还带着一把黑色的长刀……      吴邪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画里这个人,从外貌都神态,都极似闷油瓶。      吴邪回头看看闷油瓶,他看着电视,眉头微皱,显然也注意到了古画这个特殊的人物。新闻还在继续播放,专家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这次出土文物的重要性之类。吴邪还没来及跟闷油瓶讨论,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这回是胖子的短信,他写得很简单:“闷油瓶的高祖?真他妈的像!”      如果说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就算人长得像是巧合,难道长刀也像么?明代中国画风格写实为主,这些画应该很似像真人的。询问闷油瓶,他也不得要领。吴邪心中暗暗感叹,这位职业失踪人员现在到是不失踪了,却成为职业失忆人员。      如果是以前,吴邪也不会想太多,但是现在闷油瓶身上的疑点很多。他既然可以二十几年没变外貌,谁能保证他是不是活了好几百年没变呢?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这几年来,吴邪遇到的超出常理的事还少吗?      吴邪的手机再次响起,以为是胖子,没想到却是他的二叔吴二白。这位二叔平时不拘言笑,吴邪跟他相处,不似跟三叔那么亲近。不知道二叔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接通电话,二叔直接要找“那小哥”。      今天真是邪门儿了。吴邪把手机递给闷油瓶。      闷油瓶接过电话。二叔似乎说得比较多,闷油瓶只是简单地回答。      “嗯,看了……不知道……好……可以……”然后就把手机还给吴邪。      吴邪看看手机,对方已经挂断了。      “你二叔让我明天去找他一趟。”      “他找你什么事?”吴邪问。      “不知道。”闷油瓶略皱着眉说,“与那条新闻有关。”      之后两个人没有再多聊,闷油瓶脸上一直有点冷冷的神色,似乎陷入自己的世界。吴邪看得有点心疼,却又什么办法帮他分担。      夜里在king size的大床上,吴邪和闷油瓶各占一半。吴邪心事重重,他依然在意老妈的电话,又想着古画上高度疑似闷油瓶的人物,再加上二叔找闷油瓶干什么,几件事搅和在一起,吴邪脑袋昏沉地陷入梦境。      他梦到自己独自一人走在一片竹林中,竹林密密匝匝,阳光穿过竹叶,仿佛也被染成翠绿色了。自己手里拿着一柄长刀,仔细看,刀鞘非常古朴,抽出刀一看,刀深漆黑如夜,完全不反光。这不是闷油瓶的刀么?怎么会在自己手里?      吴邪正在疑惑,却发现自己拿刀的手有所异常,伸展手指,这只手苍白消瘦,最突出的是,几根手指格外修长。不对,这不是我吴邪的手!分明是闷油瓶的手!吴邪大吃一惊,身上没有镜子,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瘦瘦的,根本不是“吴邪”。      怎么回事?吴邪非常吃惊,他拉开衣襟,胸前肩上的麒麟纹身若隐若现。我为什么变成了闷油瓶?如果我是闷油瓶,那么“吴邪”又去了哪里?一时间心智迷惘,环顾四周,层层叠叠的竹海,各个方向都完全一样。      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怀着满心的疑惑,吴邪只能在竹海中穿行。终于,前方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竹林深处似乎有一片白光。他赶紧播开竹子走过去。走得近了,透过竹子的空隙,看到前方有片空地。      不知为什么,空地非常耀眼,吴邪好不容易才看清,空地中间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个子很高,身体匀称健美,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样子。吴邪心里一动,觉得这个身影陌生又熟悉。      吴邪想赶紧跑过去,但是竹子却变得越来越密,阻挡了前进的方向,怎么也靠近不过去。吴邪只得高声呼唤。那个人转过头看,吴邪心头一滞,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每天找镜子时,镜中的形象。      如果我的身体变成了闷油瓶,那么眼前的“吴邪”会不会是闷油瓶?吴邪脑子有点乱,只是奋力拨开竹子,想走过去。      空地中的“吴邪”看着自己,凄然一笑,轻轻地说,“你终于还是来了。”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闷油瓶的!突然,空地中的白光暴起,变的无比明亮。“吴邪”的身影在白光中越来越虚,似乎就要消失了。吴邪一下子急了,高叫一声“张起灵!”      随着自己的叫声,吴邪从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闷油瓶在身边关切地问。      吴邪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定了定神,接着窗外的月光,看到眼前人是闷油瓶没错,再看看自己的身体,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心才定下来。      “没什么……”吴邪对这个怪梦依然心有余悸,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让他很难受,“做了一个噩梦。”      “我就在这里。”闷油瓶略凉的手轻轻抚过吴邪的胸口,好像要平复他的心跳。      “我梦到……”吴邪的声音有点黯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说“梦到你要消失了。”      “……”黑暗中,闷油瓶眼光闪动,轻轻地说,“不会的。      “如果你消失了,”吴邪正色说,“我会去找你,直到找到为止。”      “如果是你消失了,我也一样。”闷油瓶伸出一支胳膊,把吴邪揽在怀中,就像吴邪在天坑中养伤时一样。      吴邪心里一动,那么到底要消失的谁呢?是闷油瓶,还是自己?以前的几次经历,每回都是闷油瓶突然失踪,然后又莫名出现,自己才把他称为“职业失踪者”。吴邪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失踪”。      那么,今天闷油瓶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的么?吴邪从来不是敏感猜忌的人,但不知为何,刚才的梦和闷油瓶的话,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一片影子。不过,在很久之后,他才有机会明白这个梦的真正含义……    2、王盟 最新更新:2011-07-18 12:59:08   2、王盟      第二天上午,二叔就派伙计开车来接走了闷油瓶。吴邪本想一起去,但是想想二叔没叫自己,他那里也不会是龙潭虎穴,应该不会有事。再说以闷油瓶的本事,就算是有人想害他,也没那么得手。      临走时,吴邪仍然有些不放心,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好像总有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闷油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放心。      闷油瓶走后,吴邪也去了铺子里。难得他早到,铺子还没开门。将近11点时,王盟才急匆匆跑了进来,他没想到今天老板居然早早就来,一边擦着根本没有的汗,一边说路上遇到交通事故,所以迟到了。      吴邪瞪了他一眼,然后假装不高兴地说,以后小心点。其实吴邪对王盟的迟到并不太在意,没有人会大清早就来逛古董铺子,生意一般都在下午和傍晚,所以开门早点晚点并不太重要。只是如果伙计随口编谎话,这可不是好习惯,所以吴邪此时需要摆出点老板的架子来。      看看书、喝喝茶,已经过了中午。闷油瓶还没有回来,吴邪几次想打电话给二叔询问,但是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太婆婆妈妈,最终没有打。下午来了两三个客人,王盟自知理亏,今天格外卖力气地推销,让本来没想买东西的客人也买走檀木笔架、影印字帖之类的小玩意,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不过好歹也算是开了张。      眼看下午4点了,依然没有闷油瓶的消息,吴邪有点等急了。闷油瓶虽然在杭州虽然已经住了些日子,但是除了吴邪家、铺子,也并没有去太多的地方,这个家伙不会是迷路了吧?要不,难到是他又失踪了?      吴邪掏出手机,刚要拨号,手机却响了起来,二叔来电。      “给你那个伙计几天假。”吴二白的声音很严肃,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吴邪有点反感,但是二叔从来没插手过吴邪铺子的事,而且听他的语气,看来真的有事,不然他不会这么说。      “那……”吴邪刚要问,就被二叔打断了。      “一会儿那小哥回去就会告诉你。你按我说的办,让你伙计现在就放假。”      “好……”既然这么说了,吴邪也不必多问。挂了电话,吴邪发了一下呆,老妈给老爸打奇怪的电话、二叔插手自己的铺子、三叔问题更大,根本就是个假的。老吴家,这一家人都怎么了?      放下手机,吴邪换上笑脸,跟王盟说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一出门你就没有休息日,放你1个礼拜的假。      王盟又喜又惊,但是突然又担心起来,以为老板要抄掉自己。吴邪看出他的心思,大方地说,工资照发。王盟这才放心来,高高兴兴地跑了。原来这家伙和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正好想请假去拜见未来丈母娘呢。      王盟走了以后,吴邪有点心浮气躁,一本书拿了半天,却一页也没看下去。突然门一响,有人走进铺子。      先后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是一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头儿,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过惯养尊处优日子的,但是他一脸职业性的假笑,一幅奸商嘴脸——来人正是济南的老海。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      吴邪没想到老海今天就来到杭州,起身招呼。      老海客气了一下,介绍身后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让吴邪叫他小海。吴邪打量小海,,他看起来年纪要比吴邪要小一点,斯斯文文的,瘦瘦的长脸戴着一副细金属边眼镜,脸上似乎有点忧虑的神色。      小海比吴邪矮一些,中等个头,身体偏瘦,略有点驼背,看样子是长期伏案读书写字的。吴邪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孩子不像坏人,有点文弱书生气,跟老海的商人气质很不一样。      老海在生意场混久了,很会审时度势,看到吴邪的铺子,就不再管他叫“吴师傅”,而且是改叫“吴老板”了。以前他只知道吴邪是个土夫子,没想到他也有个相当不错的古董铺子。      既然是同行,老海少不得在铺子里参观一番。老海在济南的铺子里卖古董居多,吴邪的铺子则以拓片为主,兼有一些文房四宝、章料、镇纸的物,虽然没有老海的货品值钱,但是却更加雅致。      老海礼貌地夸赞吴邪铺子里的东西,吴邪也客气地应答。寒暄了一阵,老海对小海使了个眼色,吴邪知道他们进入主题,谈正经事了。吴邪请他们坐,自己往门口走,想去关门。没到到刚走两步,铺子的门一响,有人开门往进走。      这个时候当然没空接待客人,吴邪刚要说“抱歉,不营业了”,发现进来的人却是王盟。王盟拿着一个长长的锦盒,笑着对吴邪说,“在外面遇到了二爷的伙计,说这是二爷让放在咱们铺子里的,我就顺便给带回来了。”      二叔有时会拿一些东西给吴邪,看这锦盒的样子,里面应该是画轴或者书法。有外人在,不便细看,吴邪只是点点头,王盟拿着锦盒走进铺子里。      见到有外人来,老海自然不好马上开口,他随手拿起一张拓片,与侄子一起观看,不时评论几句。吴邪走过去跟他们搭腔,刚说了一句,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异常的感觉。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      说直觉也好,叫第六感也好,反正做“土夫子”这种行当的人,多少都有这种能力。吴邪已经学会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他一时间却没有捕捉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吴邪一边应对着老海,眼睛扫视铺子。铺子陈设如常,并没有什么一样的地方。看看老海,他一幅商人嘴脸,永远都带着职业性的假笑,虽然不是特别让人舒服,但是也没什么不对。再看小海,这个年轻人心事重重的样子。      再往铺子里头看,王盟已经走进柜台后面。他一手拿着锦盒,另一只手在柜台下面一摸,拿出一串钥匙。吴邪铺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是放在仿古样式的红木博古架上,只有少数玉石一类的东西小东西放在玻璃柜台里。      因为古董铺里的东西价值比较高,所以平日柜台和后面放东西的货柜都是锁着的,只有顾客要看时才会开锁取东西。钥匙穿成一串,平时都是放在柜台下面的一个小暗隔里,虽然不是特别隐蔽,但是客人站在柜台外,也是看不到的,所这钥匙的位置只有吴邪和王盟知道。      吴邪的眼光跟随着王盟,只见他摸出钥匙,转身弯腰去开左手边一个柜子。不同柜子里放着不同东西,王盟正在弯腰开锁的,正是收藏字画的柜子。咔嗒一声,锁开了。吴邪心底一震,这个人绝对不是王盟!      这个人说的话有破绽,他说遇到了二叔的伙计来送东西,但是二叔不久前来电话,并没有提到这事儿。而且二叔为人严格,手下的伙计训练有素,谁也不敢半分偷懒的。古董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两头过手,万一东西出了问题,经手的人都说不清楚,所以即使王盟真的遇到了二叔的伙计送东西,那个伙计也不会让他顺便带回来的。      眼前这个“王盟”,穿着蓝灰长袖T恤衫,牛仔裤,正是王盟平日最常穿的服装;发型和长相,无一不是王盟的样子;尤其是他的动作,显然是对铺子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藏钥匙的地方、收藏书画的柜子,他明显熟门熟路。      但是吴邪非常确定,此人一定不是王盟。做古董生意的,最考验的是就眼力。真古董价值连城,暴利的吸引下,无数人潜心研究如何造假。真古董和赝品,往往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较量,考的就是眼力。吴邪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真、假”格外敏感。      吴邪感觉手心有点出汗,这个人谁?他居然对自己的铺子如此熟悉?居然敢冒险装成自己的熟人混进铺子?吴邪一时间走神,老海却问他一个关于拓片的一个什么问题。吴邪无心回答,陪着笑说,“你们先坐,我有今年的雨前龙井,我去泡茶。      老海和小海看出吴邪神色不对,两人对望一眼,但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吴邪慢慢走进柜台里,拿出茶叶筒和两只瘦长的透明玻璃杯,同时用眼睛余光留意假王盟的动向。这个“王盟”已经把锦盒收好,再用钥匙吧柜门锁上,然后非常自然地把钥匙串收到柜台的暗格里,仿佛这件事干过千百次一样。      吴邪把把细针一样的茶叶倒入两个玻璃杯中,刚要伸手去拿水壶,这个“王盟”已经凑过来,带着笑容说,“老板,我来吧!”      吴邪浑身戒备地稍稍退后半步,这个假王盟伸手去拿水壶,然后稳稳地把热水倒入杯中,而且水是沿着杯壁一侧倒入的,这样能看到子针形的茶叶在杯中翻滚,这是很专业的绿茶冲泡方法。      边倒水,“王盟”突然抬头,对吴邪一笑,左眼轻轻地眨了一下。他此时背对老海父子,那两个人是看不到这个小动作的。吴邪心头一宽,立刻放松下来。这个闷油瓶,居然再次易容,吓了老子一跳!      回神一想,全部都对上了。闷油瓶去了这么久,应该是易容化妆花了不少时间。而且二叔地特打电话让给王盟放假,应该都是有所计划的。闷油瓶一进门,老海叔侄在,当然不能直接言明。      只是没想到,闷油瓶待在铺子里的时候,不是发呆就是瞌睡,但是他显然对铺子和王盟都很非常熟悉,观察力相当不错。      有伙计在了,当然不用老板亲自端茶倒水。吴邪回到店铺厅中,与老海叔侄相对而坐。假王盟殷勤地把茶端过来,然后又跑去给吴邪泡茶。因为杭州龙井非常有名,吴邪待客时多用龙井,但是平时他自己却爱喝乌龙。吴邪望着“王盟”的背影,只见他直接去拿吴邪最喜爱的茶叶“正山小种”,用的也是吴邪自己的杯子。      给老板奉上香茶,“王盟”又跑到门口,关上铺子大门,动作非常麻利。吴邪不禁想,只要闷油瓶乐意,恐怕真的有潜质当个好伙计呢!      忙活完的“王盟”垂手立在老板吴邪身边。准备工作都完了,应该进入主题了,但是老海望了一眼王盟,略略有点犹豫。      吴邪故意做出一副“大佬”样,抬抬手说说,“这是我的老伙计,一直带在身边的。”      旁边的“王盟”非常配合地点头一笑,一副马仔的样子,吴邪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同时也留意到,老海身边,年轻的小海脸上已经露出焦急的神色,似乎是想催促叔叔赶紧开始进入正题。   “吴老板也是生意场上的人,咱们就直说了吧。”老海终于开口。      吴邪冷冷一笑,没有搭腔。他心说你电话里一直虚头八脑袋,看你还能怎么编!      “我有个朋友,也是手艺人……”老海说得很慢,边说边留意吴邪的反应。      吴邪根本不看老海,他端起茶杯,闻一闻茶的香味,脸上露出不在意的神情。放下茶杯,他才开口,“海老板,电话里说过的,没必要再说,您捡要紧的吧!”      这句话已经很不客气了。但是俗话说的好,“上赶着不是买卖”,本来是吴邪要买古刀,但是现在老海巴巴地跑来杭州,自然是有求于人,所以吴邪占着先机。      “大爷……”小海的望着老海说。大爷是北京话,北京人管父亲的哥哥叫“大爷”,伯父的意思。看来他们来杭州,与小海有重要关系。      老海干笑两声,无奈地示意小海,“还是你说吧。”      “吴老板,我们是想找你一起去发那个刀冢!”小海说。      吴邪不禁一笑,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但是看他神色,估计真是非常迫切,不像是普通图财那么简单。      “我父亲曾与一位‘手艺人’去发那个刀冢,但是没有成功,他们险些折在那里!”小海显然不是道中人,说话显得很不“专业”。但是他的神情却比老海真诚多了。      吴邪问,“跟你父亲一起去的,就是海老板的朋友吧?”      “吴老板不是外人,”老海点点头说,“我们这行,多少与……      与那些老板们有些往来的。我有一位走得近的朋友,他要去发刀冢,我弟弟就跟他一起了。”      吴邪知道,老海嘴里的“那些老板”指导是盗墓的土夫子,这边盗墓、那边销赃,吴邪与老海,其实也是这种关系。      “他们去了1个月才回来,那个朋友受了重伤,眼睛几乎全瞎,一双胳膊也不比废了好多少。”老海说,脸上多少有点难受的。“是我弟弟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救回来的。”      “刚回来时,我们都以为我父亲没什么事,只有点皮外伤。”小海接着说,“可是后来……”他望了一眼自己的叔叔,两个人眼里同时都闪出一丝恐惧。      “后来才发现,他身上出了状况。”老海说,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卸去了商人的面具,露出点真感情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什么状况?”吴邪问,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状况了。      “我父亲他……”小海顿了一顿,似乎在想措辞,“他身上长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原来他们两人回来之后,先忙着把那个受重伤的土夫子送到医院治疗等事,大家都以为小海父亲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问他们在斗里发生了什么,两人都不愿意回答。小海父亲不但不愿说,只要一有人问,他就会大发脾气。      回家以后的几个月里,小海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变得疑神疑鬼。这个人原本性格内向,但是后来变得非常孤僻,经常把自己独自关在屋里,不许家人进入,外面稍有动静,他甚至摔东西大骂。      本来家人以为他是受了刺激,过段子日就会好转,没想到,越到后来越差,他经常把自己锁在屋里,每天只让家人把饭送到门口。后来家人觉得实在可疑,强行破门而入,发现这个人样貌大变,身上的皮肤,有好多地方变成干苔藓一样的灰绿色,就像长了霉一样,非常骇人。      送到医院,没有人见过这种怪病,而皮肤上的霉斑却不断扩大,人的神志也不太清楚了,只是经常发出怪叫。事态严重,海家人追问那个受伤的土夫子,他说老海的弟弟是在斗里中了邪毒。      “所以,你想再去刀冢,去找救你父亲的办法?”吴邪直视着小海的眼睛问,心里却想,你救父心切可以理解,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拉别人去跟你拼命啊。      “对。”小海一脸恳切,望着吴邪,几乎是带着点哀求的语气,“听说吴老板您艺高胆大,所以我们想请您一起去。”      老海毕竟经验丰富,他已经看出吴邪脸色有点不对,赶紧补充,“那刀冢是真的,里面也确实有好东西。我们带来了这个——”      老海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吴邪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盒子是上等的花梨紫檀,这种木头,市场上是按两卖的,而且看做工和上面的花纹装饰,这个盒子恐怕是清朝紫禁城里的东西。      打开木盒,老海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锦缎面的册页,黑色缎面上却用黑色丝线织出的花纹。吴邪接过这个册页,先看封面,封面上有一行满族文字,吴邪并不认得。缎面上的花纹非常精细,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居然是五爪团龙图案。      五爪团龙图案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用的,这是皇帝御用纹样。吴邪回忆了一下,以前听三叔提起过,清代宫廷里有一种叫“墨封”的东西,相当于皇家秘密档案,因为用黑色缎面做皮,所以俗称墨封。      清朝政府被推翻前夕,宫里的太监、宫女各自谋私,偷盗紫禁城里的宝物,又怕被发现,放火焚烧了几处宫中存放宝物库房,这墨封就毁于大火了。但是三叔还感叹,如果能弄到本墨封,估计价格不在战国的锦书之下。      “是墨封?”吴邪皱眉问。      老海和小海对望一眼,“吴老板果然见多识广!”老海说。      吴邪心道自己唐突了,谁也没见过墨封,这东西是真是假没法分辨,如果是人家下的套,自己这么说等于往套里钻呢!他转头看看身边的闷油瓶,这假王盟站在一边伸着脖子看,又挠挠脑袋,完完全全是王盟的习惯动作。唉,小哥不去拍电影,真是中国电影行业的一大损失,吴邪想。      翻开册页,里面是满、汉两种文字,略略看一眼,写的是汉代中原攻打云贵一代番族小国,将一些缴获的东西埋藏的事,与之前老海在电话里说得相似。吴邪并没有仔细读,只是不动声色地合上册页,交还给老海。      “您不信吗?”小海先有些着急了。      吴邪不可置否,也不说话。      “也难怪吴老板不信,这毕竟是少有流传的东西。”老海赶忙打圆场。“吴老板您再看这个。”说完又去掏自己的包。      吴邪心想,你以为你是机器猫么?看你还能拿出什么“宝物”。      这次拿出的却是一块玉佩,这个玉佩的成色却很普通,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吴邪接过来一看,这东西以前倒是见过,出入清朝紫禁城的腰牌,也就是进入皇宫的“出入证”了,古董市场有一些,值些钱,但不是特别贵。      “这是我们家家传的。”老海说,“我是满族,祖上曾在宫里做事。”      这个说法怎么有点耳熟?吴邪一想,是武侠小说《鹿鼎记》里,韦小宝刚进宫时,跟着一个叫海公公的老太监当差。吴邪差点就说出,原来您是太监的后代,使劲忍了回去。      老海倒是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我家祖上是世袭萨满。”      清朝帝王虽然尊崇佛教,但是这主要是入关之后,受汉族文化影响,或者说故意笼络汉人才发扬佛教。在入关之前,满族人是生活在东北山林地区的势力,他们信奉萨满。萨满并不像佛教、道教一样,有严格的教义和典籍,但是却流传很广,影响力颇大。至今东北偏远地区,还有“跳大神”治病驱邪的风俗。这“跳大神”,其实就是萨满教下,不入流的末支旁系了。      “我家祖上曾是皇家萨满‘通天巫’。”小海说。“这是当时从宫里带出来的。”      “清朝倒台时,我爷爷也从宫里弄出些东西,”老海苦笑着说,“不怕吴老板笑话,就是凭借这些东西,我家才开始古董生意的。后来新中国建立,为了避嫌疑,才搬到了山东济南。”      满族人本来只有贵族有姓氏,后来为了方便或者其他种种原因,就按汉人习惯,把名字第一个字当姓继承了。而且老海一口京腔,吴邪第一次见时就有怀疑,此时也得到解答。吴邪暗自思量了一下,对老海的话信了七八分,但是心中仍有疑问。      “你既然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到现在才去那个刀冢?”吴邪问。      “这……”老海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实在混不过去,也只好说了,“祖上有训,我家做古董行当就够了,从来没打算去……大约在20年前,这本册子曾给一个朋友看过,就是那位跟您是同行的朋友。没想到他还一心惦记着。去年他说年纪大了,要干最后一笔就金盆洗手。我被缠不过,又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给了他一份影印……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果。真是害了他,也害了自己的兄弟。”      老海说得直难过,小海接着补充说,“我父亲一辈子只爱研究各种巫卜,他一直对刀冢埋藏的东西很有兴趣。被那位长辈一窜掇,就跟着他去了……”      吴邪估计,这里面恐怕还有其他利益关系,出生入死的勾当,哪里是一窜掇就去了,而且老海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是看小海为父亲着急,确实是发自肺腑。      “家父真的状况,真是耽搁不起了。”小海说着,眼圈有点发红,“我们听说,山东瓜子庙不容易,吴老板您能进出自如,非常了不起。所以这回就想到您帮忙。只要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刀冢里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要……”      吴邪是个心软的人,听不得人家这样恳求自己。但是这事关生死,不能马虎,必须问清,“你怎么就确定,去刀冢就能找到救你父亲的办法?”      这回开口回答的却是老海。他说,“从这本墨封的记载和那位受伤的朋友的说法来看,我弟弟是中了某种邪毒。小海他们父子,多年研习巫卜文化,如果能找到释毒的方法,也许能找到挽救的途径。”      吴邪沉吟一下,觉得这个说法太想武侠小说,并不怎么可靠。      “萨满巫师是世袭的,子承父业,每代只传一人。”老海继续解释,“到我这一代,继承家门的,就是我的兄弟、小海的父亲。巫卜文化深厚,就算我生在萨满家族,也是不能了解多少的。”      老海神情有些苍凉,完全不似进门时的样子了。“算起来,小海是我家下一代继承人。我也不想让他去冒险,但是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凭他自己决定。”      “如果去了就能找到办法,为什么你父亲不自己去?”吴邪仍有疑问。      “父亲始终没有跟我们提起在刀冢的情况,我们发觉他身体有异常时,已经太晚了。我不能确保一定能找到救父亲的办法。”小海说得有些急促,但是语气很坚定,“就算万分之一,我也要去试试!”      最终吴邪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回答说会考虑,约定电话联系。老海留给他一份墨封的影印,就与小海离开了,他们还要去其他地方。      送走老海叔侄,吴邪问起闷油瓶易容的事。没有外人,闷油瓶却依然伪装到底,保持着王盟的嗓音,说是吴二白的安排。吴邪二叔看到新闻上,出土古画的人物酷似闷油瓶后,担心会引起麻烦,所以让闷油瓶先伪装成王盟,这几天观察一下动静再说。      吴邪已经对当年考古队的背景有了一些猜测,虽然现在那个幕后的“它”势力早已颓败,但是万一死而不僵,发现了闷油瓶的疑点,很可能会追查。二叔做事谨慎,虽然不能确定那个它还有多大能量、是否还能对吴家造成多大伤害,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望着眼前的“王盟”,吴邪突然想,也许二叔也有什么私心?他现在明知闷油瓶会是个“麻烦”,但以闷油瓶的本事和个性,不是能让他人控制的,所以二叔干脆想出这么个办法,既把闷油瓶留在身边,又不让他引起外人注意。      “那你要易容多久呢?”吴邪问。      闷油瓶用王盟的姿态和声音,摊开双手说,“不知道,先看几天再说。”      吴邪有点受不了,闷油瓶和王盟的“叠加”,这会让人抓狂的。      “你是不是想帮那个小海?”假王盟突然严肃起来,直视吴邪的眼睛。王盟的脸配上闷油瓶的眼神,让吴邪有种做噩梦的感觉。      “我……”吴邪愣了一下,他估计那个刀冢不会简单太平,从心底不想去,但是一想起小海那种恳切的眼神,又觉得实在不忍心拒绝。“小海那孩子很孝顺……”      二叔让闷油瓶易容是为了避风头,干脆两人一起跟小海走一趟好了,也省得这么别扭着。吴邪终于下定决心,问闷油瓶,“那我们就帮他一次好不好?”      “王盟”转身去收拾老海他们留下的茶杯,同时发出闷油瓶语气淡淡的声音,“好。”      吴邪认为闷油瓶的弦外之音是“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但是对着王盟的背影,却怎么也感动不起来。于是冲过去夺过杯子,跑到后面狠狠地洗干净。      先打电话给二叔,吴二白犹豫了一下,只是叮嘱吴邪小心,并没有反对。再打电话给老海,老海自然很高兴。老海他们还要先回山东准备东西,约定5天以后直接在云南碰面。      既然扮成了王盟,谨慎起见,闷油瓶要留在铺子里过夜。铺子后面还有间小屋,里面有张折叠床,是午休用的。 吴邪很不放心把闷油瓶单独留下,但是“王盟”笑嘻嘻地说,“老板,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担心的?”完全是王盟耍贫嘴时的口吻。      吴邪有种想去啃墙角的冲动,易容怎么能易得灵魂附体呢?“王盟”好像看穿了吴邪的想法,微笑着说,“需要易容的,往往是要紧事,所以要养成习惯,一旦易容就不能放松。”   “那……”吴邪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闷油瓶说得有理。      假王盟突然想起什么,回到柜台里开柜子取出那个锦盒。打开以后,里面却是一长一短两柄军刺。吴邪拿起来一看,钢口发暗青色,两把都是非常棒的货色。      “二爷给咱们的,说万一有什么事儿,可以防身用。”“王盟”说。      吴邪一手拿一把,比划了一下,摆出一个“雌雄双股剑”的POSE。      “王盟”却不客气地劈手抢过比较长的那把,道“老板,短的那把比较适合你。这把我收着吧!”      吴邪恨恨地盯着“王盟”,但是“王盟”却一脸似笑非笑,又有点像嘲讽的样子。吴邪觉得再多聊下去,自己会有精神分裂的危险,于是赶紧回家去了。      出发日期定在2天之后。这两天里,有不少生人熟人打吴邪电话询问“那位小哥”、“哑巴张”的消息。胖子也电话来问,他有些担心,说最近有些掮客在四处打听小哥的消息,让吴邪小心一点。      所谓掮客,就是生意买卖的中介,知道谁手里有东西要卖,或者帮人找要买的东西,中间挣个“介绍费”。因为掮客们自己没有本钱、没有店铺,所以经常有高开低走、甚至坑蒙拐骗的行为,所以地位上远远不及正经的商人。      不过,生意上又往往少不了这些人,因为古董也好,明器也好,很多是黑出黑进,见不得光的,总不能挂到淘宝上卖吧,所以虽然掮客经常不招人待见,但是古董商人又缺不了他们。      胖子说,向他刺探小哥消息的,是京城两个“资深”的掮客,他们以前给背景很深的人买卖过东西,出手入手都是数额惊人的东西,随便哪一样曝光,都是能直接枪毙的。显然是有什么人委托掮客找闷油瓶,胖子对此有点担心。      胖子的善意提醒让吴邪感觉一阵温暖,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不管是对谁,吴邪都一口咬定,那天看过新闻之后,小哥就走了。闷油瓶本来就是职业失踪人员,突然离去也不算新鲜事。挂了了胖子的电话,吴邪突然想,三叔和家人蒙骗自己时,可能也是这样的心情、有各自不得已的理由?      两天里闷油瓶继续扮成王盟看店,吴邪在外面跑,置办出门要用的东西。吴邪叮嘱“王盟”要晚开门、早关门,不要出什么意外。但是没想到,这两天里,闷油瓶的“业绩”颇好,卖出好几件东西,让吴邪的铺子赚出了两个月的租金水电。      古董生意一向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现在是生意的淡季,居然还让闷油瓶赚到钱了,吴邪觉得,恐怕是王盟以前太懒散,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有人装成买东西、跑到铺子里打探消息?这么疑神疑鬼的,真是太难受了,好在马上就要出发了。    3.远村 最新更新:2011-07-19 13:53:11   3.远村      破旧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离杭州火车站。吴邪坐在软卧包厢里,看着窗外无限的江南□,心底突然泛起一丝悔意,这一趟离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不知道未来的路上会有什么遭遇?是否有机会能再见到这绵绵的春雨?      他手里拿着老海给他留下的影印资料,但是良久也没看过一眼,只是对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软卧包厢像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两个上下铺,4张床,一个小洗手台,外面有门,拉上门,这里就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不过此时门是开着的,走廊上不时有人走过。      房间里只有吴邪一个人独坐,两个55升的户外大背包装得满满的,扔在床下,里面塞的是矿灯、水壶、工兵铲等等东西。      与小海约见的地方在云、贵、川三省交界的地方,从杭州出发,一路向西,要到贵州的遵义附近下火车,再转成汽车才能到达。因为这不是铁路的主要干线,只有这种最古旧、速度最慢的绿皮火车。      以前几次出发,吴邪心里多是有点兴奋和期待,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却总有点说不清的怅然,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暮春的原因?      “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吴邪无意识地喃喃咏道。从小跟着爷爷看过不少古文儿,很多诗句不知不觉中就印到脑子里了,这首《清平乐》是谁写的来着?好像是宋朝的什么人。      正在想着,包厢门一动,有人走了进来。吴邪转过头,消瘦修长的身影,黑色牛仔裤、深蓝色的帽衫,额前的碎发略略挡住眼睛。吴邪心里一喜,闷油瓶终于“回来”了!刚上火车时,闷油瓶还保持着王盟的样子,说要等离开杭州再去掉易容。      火车开动不久,闷油瓶说去卫生间,吴邪没想到他是去“变身”了,而且连衣服也换了回来。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吴邪从心底高兴,一瞬间,他脸上从眼角到嘴角,每一寸皮肤都漾出了笑意。闷油瓶看到吴邪表情的变化,不禁也微微一笑。   “关上门吧,不会有别人了。”吴邪说。      闷油瓶回头看看走廊,虽然春天不是旺季,火车不至于满员,但此时车厢里仍有人拎着大包小包走动,应该是开车以后,有人补了卧铺的票。      “4张票我都买了!”吴邪狡捷一笑。为了省去麻烦,吴邪把这个包厢4个铺位的票都买了下来。这还是三叔教的办法,火车比飞机好带东西,所以三叔他们出门常做火车,为了安全,经常是买下一个包厢的车票。      无意间提起起三叔,也不知他现在下落如何,吴邪心里不免有点黯然。闷油瓶来到吴邪身边,轻按一下他的肩膀表示宽慰,然后才在吴邪身边坐下。吴邪回过精神,翻开手里的影印资料,与闷油瓶一起研究。      这份资料是满汉两种文字的,文字不长,只有数百字而已。这两天里吴邪已经读了好几遍,但是依然有点不得要领。这份“墨封”的大致意思是,清兵入关之后,占领北京,在紫禁城里得来的一些明朝皇家秘藏的文件,其中有一份记载着“刀冢”的信息,满族的学者把这份文件誊抄下来,翻译成满文,依旧留封存在宫中。      在汉代之前,远离中原的云贵、四川一带数个番邦小国,文化程度差别很大,被统称为西南夷。发达的有的国王朝廷,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崇拜神灵。开化程度低的,基本还是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后来秦朝灭亡,经过几番大战,终于确立了刘氏的大汉伟业。      中原安定以后,汉代皇帝致力于开疆扩土,从汉武帝开始,屡次向西南巴蜀、云贵一带派人派兵,其中几个比较大的国家,如古滇、夜郎等国先后归顺中原。但是依然有些部落小国,深处山区,后来才被汉朝剿灭。      汉军从把缴获的东西埋藏起来,建立一个按五行建造的大墓,因为其中最主要的一样东西叫“吟月刀”,所以一般把这里叫“五行刀冢”。      据说此墓是相互联通的五处墓室,按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原理排布。据记载,这个墓葬必须要按一定的顺序进入,而且里面的东西又要按一定顺序才能取出。      “我对阴阳五行懂得不太多。”吴邪对闷油瓶说,“这里说这个墓分为五处,估计是对应金、木、水、火、土五处墓室了。至于‘按顺序’……”      闷油瓶把影印资料看了看,又想了一会儿,才说,“应该是按五行相生相克的顺序。”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也就是说,需要从‘金’的墓室才能走到‘水’的墓室。”吴邪凝神想了一下,说“这也是一种机关吗?不按顺序走就触发。”      “也许是……”闷油瓶略微凝眉,淡淡地说。      “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进入,但是按照这里说的,墓里面的东西又必须按五行相克的顺序才能取出来。”吴邪回忆,五行相克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可火、火克金”。      “不错。也就是说,想要拿‘金’墓里的东西,需要用‘火’墓地里东西才能克制住它。”      “这两种顺序根本不同嘛!”吴邪说,“这就好像是,你必须从一楼走到二楼,然后才能上三楼,但是下楼时,却让你必须先走二楼,然后再走三楼,之后再去一楼!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啊!”      “也不一定。”闷油瓶拿出纸笔,在火车铺位中间的小桌子上,按照东南西北中的方位写下“金木水火土”几个字,再画出它们相生相克的原理,然后解释说,“比如我们从金墓最开始进入,金生水,从金墓走到水墓,但是不取东西;水生木,我们直接去下一个木墓,金克木,我们可以用金墓里的东西来取木墓里的。”      “我们只要把这个循环走两遍,就可以拿到所有东西了!”吴邪刚一高兴,不过马上想到了问题所在,“不过我们得‘徒手’先破解一个墓室才成。”      “没错。”闷油瓶只是淡淡一笑,“建造墓本来的目的就是不让人开啊。”说完似乎很不太在意地瞥了一眼铺位下的登山包。      吴邪立刻会意,咱们是干什么的!土夫子干的就是挖坟掘墓的行当!想到这里,不禁又笑,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土夫子有时真的太不专业了。      晚上伴随着火车行驶的哐当声,“金木水火土”几个字在吴邪梦中飞旋,搞得他头晕脑胀。半夜醒来,看到闷油瓶在对面铺位上安静地躺着,吴邪觉得安心很多,这才踏实地睡下了。      路上无话,下火车换汽车,三天以后终于到达了与小海约定的地方,云贵川三省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小海曾跟吴邪订好,在镇上的某个小宾馆碰面,但是没想到,吴邪他们找到那家小宾馆时,小海还没有来。      这里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吴邪电话联系小海,他只说自己会迟到一天,信号就断了。吴邪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感觉心里一沉。本来这事儿是小海最着急的,当初在杭州时,他恨不得变身成飞机,立刻带着吴邪过来,但是现在他却迟到,其中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当天晚上,小海主动联络,说明天上午10点到宾馆接吴邪,一起出发,听他语气,似乎还有其他帮手。第二天上午,有人敲门,吴邪开门一看,正是小海,他身后还有另外一个青年男子。   让吴邪意外的是,只几日不见,小海明显憔悴了不少,头发有点乱,他本来皮肤就白,现在几乎都没有血色了,嘴唇上和下巴长出稀疏的胡须,看样子是有几日没整理仪表。      “吴小爷!”小海还没开口,他身后的男子就叫起来。      “是你?”吴邪刚才只留意小海了,现在才去看另一个人,一看之下更觉意外,居然是个认识的人。这个人高高壮壮,黑肤短发,曾经跟吴邪一起下过麒麟神庙,是豪斯的一个手下。因为豪斯不怎么喜欢吴邪,吴邪跟他的人也没太多交谈,只记得这个大个子身手不错、性格爽快,似乎叫刚子。      “小爷还记得我?我听说小爷您后来平安无事……”他看了一眼小海,意识到当着外人不应多嘴说以前的事,赶紧“哈哈”笑两声掩饰过去。      “是我叔叔,他也找了豪老板帮忙。”小海说,“我也才知道,原来你们以前就认识。”      “车就停在外面,准备好了吗?我来帮您拿东西吧!”刚子对吴邪非常友好,因为在麒麟庙地下时,吴邪毕竟用血驱虫,救过大家。吴邪看着刚子高大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叔以前的伙计大奎,也是这样一个憨直的人,可惜死在山东瓜子庙里。      吴邪向小海介绍闷油瓶,含糊说是自己的朋友。小海开始还有些疑虑,但是刚子一手拎一个拎起吴邪他们的大登山包,嘴里猛夸小哥身手了得,小海才放下心来。闷油瓶却始终一言不发,翻眼看天,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吴邪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闷油瓶的样子,不禁暗暗一笑。      宾馆门口停着一辆小面包车,估计是从大城市淘汰下来,几经到手,才到这小镇上来的,透着一股破旧劲儿,车顶上的行李架上已经堆了不少东西。黑脸的大个子豪斯果然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位上,他见了吴邪和闷油瓶,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黑着一张长脸,看不出丝毫熟人见面的亲切。      “这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好车,吴小爷受委屈了!”车里出来一个小个子男人,一脸堆笑地接过刚子手里的登山包。“我叫小富,跟着豪老板的。久仰吴小爷大名!”      吴邪一看这个人却没见过。这个家伙个子不高,30多岁的样子,他的脸长得很有特点,下巴很尖,鼻梁细长,一双细长的眼睛向上吊着,加上一脸假笑,活脱脱一张狐狸脸。如果说女狐狸精还算漂亮貌美,这个男狐狸精就实在是不着人喜欢了,一看就是奸相。      面包车本就不大,豪斯和他两个手下,吴邪和闷油瓶以及小海,坐进六个人,外加行李,已经满满当当。车开出县城,柏油路就没有了,沙石路颠簸起伏,沿着山沟绕上绕下。车里的人跟着车身左右摇晃,吴邪不禁皱皱眉头。      “附近在修水坝,大多数车都征用到工地干活了,不好找车。”小富笑嘻嘻向吴邪解释,“一会儿到了山口,村里派了摩托车来接咱们。”      吴邪只是点头笑笑。小富一笑更像狐狸了,吴邪心里直感慨,豪斯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个一个极品。倒斗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休闲度假,所以条件差点,吴邪到并不在意。      小富却突然凑近过来,轻声对吴邪说,“我搞了一个‘文儿’,跟村里说咱们是来勘测水电站的。”      “知道了。”吴邪暗想,真是龙从云、鼠走渠,各有各的路。看来这个小富有点门道儿,敢假造公文。不过有了“勘探队”的身份,就不必小心装游客了,四周走动,倒也方便。吴邪还有些问题想问小海,但是实在没有机会,只好忍住。      小面包在山路上晃悠了2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小村。村口有一个凉棚,里面有几个村民或躺或坐,旁边停了5辆摩托车。他们要去村子在更深的山里,前面连沙石路也没有了,汽车不能进,只能靠村民开摩托车接送。卸行李时,吴邪发现,车顶的行李上,还真有两具黄色的三脚架,是修路施工时测量用的陀螺仪、水平仪,看来“伪装”工作还挺到位,带着勘探队的装备。      摩托车只有5辆,人和行李不能一起走。留下刚子在凉棚里看行李,吴邪等人,每人先坐一辆摩托进山。羊肠小道穿过树林,林子很密,高大的树木遮挡住天空,路边不时有艳丽的野花,一路上倒是鸟语花香,颇有出游的感觉。      吴邪坐在摩托后座上,突然想起自己的小时曾经梦想过,开辆拉风的“哈雷•戴维森”大摩托招摇过市,后座带一个性感美女。探头看看坐在前车上的闷油瓶,决定回杭州就买辆摩托,带着闷油瓶到虎跑一带兜风应该也不错。吴邪只顾想美事儿,并没有留意这两个想象之间,其实天渊差别。      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爬一个大坡时,其他人都顺利上去了,但是因为豪斯体重太大,摩托爬不上去,只好让他下车、自己走路上山。经过豪斯身边时,吴邪故意哈哈大笑,豪斯瞪了吴邪一眼,脸更黑了。      又是近两个小时,终于才到了山沟里的小村。这个村子只有十来户人家,甚至不通水电,前两年政府给村里安了几部太阳能发电机,才算亮起电灯。吴邪还真没到过这么偏远、闭塞的小村,看着鸡仔、小狗满地跑,到是很新鲜。      别说宾馆,这个村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吴邪等人被安置在村口两间土房中,房间中只有简单的桌椅,据说,这里是“村部”,是村长办公的地方那个。看着这不足百人的小村,估计村官也不会太忙。      吴邪等人都带来睡袋等野营用品,倒是不怕没床铺。这小村的状况,说是旅游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还是说勘测队靠谱些。      摩托车又去接刚子和行李,小海展开一张收手绘图,给大家讲解“五行刀冢”的排布。      “刀冢一共有个墓室,按东、西、南、北、中排布。不过它们的位置并不一定近,随山势,有的远、有的近。它们之间有暗道相互连接,但是暗道需要在适当时候才能联通。”小海说。看到大家没有异议,小海接着解释。      “因为年代久远,古籍对刀冢的记载并不完全,只剩只鳞片爪:据说,东边木墓里面有株神木,是上古神树的遗枝,能通达神明;南边火墓中是小鬼魍魉,最会蛊惑人心;西边的金墓中是阴灯,它能照见鬼魂,活人用它,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北边水墓里是瘟神,能传播瘟疫;中间土墓里是一把叫‘吟月’的妖刀,此刀能杀神,但不是普通人可以驾驭的……”小海看看众人脸色,接着说,“但是这些说法年代太久,不免以讹传讹,不必全信。”      “那些‘硌手的东西’,就跟这些东西埋在一起吗?”狐狸脸的小富突然开口问。      吴邪知道,所谓“硌手的东西”的东西指的是值钱的明器,他到没听说过,刀冢里还有这种东西。      “五座墓中都有陪葬的东西,”小海说道,“有一种说法是,当年汉朝军行军时,不便随身携带所有战利品,就把它们埋葬起来,并用这五件邪物一起放在墓中,起到看守的作用,对外只说是埋掉邪物。”      豪斯和小富点点头。吴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突然领悟,像豪斯这种“专业倒斗的”,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才不肯出山。而老海当时没跟自己提这些,恐怕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让吴邪取刀,而豪斯则取值钱的明器。果然做生意成精了。      小海再跟大家解释破解墓的方法,与闷油瓶在火车上说得差不多,基本上是经过一墓、破解下一个墓,只要把“金木水火土”走上两圈,就能把五座都破解掉。因为金墓被小海父亲发开过,所以这次依然从金墓开始。      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顺序,完美的计划是:先进入金墓,取了阴灯,金生水、水生木,经过水墓,到达木墓;金克木,用阴灯克制木墓的机关,取到神木;木生火,火生土,从木墓经过火墓到达土墓;木克土,用神木克制土墓的机关,取得吟月刀;经过土墓再次前往金墓。      之后走第二轮,从金墓再次进入水墓,用妖刀克制水墓的机关,取水墓里的瘟神;之后再经过木墓到火墓,用瘟神克制机关,取得魍魉;最后经过土墓再回金墓,全身而退。      “妖刀、阴灯、神木也就罢了,听起来好歹是个东西,那个瘟神和魍魉是什么玩意?拿来有什么用?”小富问。      “这……”小海只好苦笑,“我也不清楚那些是什么,如果觉得没有必要,可以只走一圈,取得妖刀后出去。不过有一点要切记,没有克制的东西时,千万不要碰墓里的物件,不然破了五行的相互牵制,据说会引起灾祸。”      “很多传说不过是吓唬人的鬼话,进斗以后看情况再说!”豪斯说。      吴邪这回倒是比较赞同豪斯的说法,因为在斗里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凶险;再着,毕竟他也见识、经过过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有点不信邪了。      “好。”小海无奈地说,毕竟在坐的每个人,都比他经验丰富。      小海表示,他会办一次“降神”仪式,测算出近两天中一个“火”最盛的时刻,火克金,在那个时候进入金墓,应该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正在说着,突然有人敲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村妇出现在门口,她有点羞怯地说,“各位领导,水烧好了,要不要喝点我们这边这里山茶?放在外面桌子上了。”      “多谢大嫂。”小海客气地说。      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勘探队”的身份,才明白为什么突然变成了“领导”。      要紧事已经说完,大家鱼贯走出屋子。院子里的阴凉处已经摆好桌子,桌上摆着两只大号搪瓷茶缸。那位孕妇正在把几把塑料椅子往过搬。      吴邪不忍心看孕妇操劳,赶紧跑上前去帮忙,小海也过来分发杯子、倒水。小富跟怀孕的村妇攀谈起来,原来她是村长的老婆,家就在吴邪他们住的“村部办公室”后面。全村一共就有两辆摩托车,村长有其中一辆,他此刻去接行李了。      村长老婆是个老实人,开始时有点腼腆,聊了几句就很开朗了起来。      寒暄几句之后,小海突然问,“大嫂您这有8个月了吧?”      “对,”村长老婆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第三个了,前两个是都是女娃娃,还不知道这个是啥。”农村老观念重男轻女,尤其这样的偏僻山区,更是如此。      “您去医院做过检查吗?”小海接着问。      吴邪有点奇怪,小海挺斯文的一个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关心人家女人生孩子的事?旁边的豪斯和小富也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我们哪有城里人那么金贵,几个月前查过一次,想问问大夫是男是女,但是医院说有制度,不肯告诉。”      “您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好、吃两口东西就觉得顶住?”小海继续问。      “您咋知道?”女人惊讶地问,“以前生那两个丫头时,都没这么难受……”      “您胎位有点不正,孩子现在应该是头上脚下待着呢。正常的胎位是头下脚上。”小海打量着孕妇的肚子说。      除了闷油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谁都不知道,小海还有这一手。      “我大学学的中草药,略懂点中医。”小海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果然是城里的领导!懂得真多!”村长老婆惊呼,“哪您说我这该咋办?”      小海让农妇坐下,用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号了一会儿,略微皱眉说,“胎脉有点不太稳……您得修养一下,这几天不能太操劳,尤其不要干体力活儿了。”      “我们一家里外都靠我呢,不干活儿哪里行?”村长老婆有点急,“不要紧吧?”      “大嫂抱歉,我中医火候还不够呢。不过胎位问题,我回头找点艾草,您熏一下至阴穴就应该能调整过来。”      “啥穴?”      “就在脚小趾边,”小海在自己的脚上比划,“这是足太阳经的最末一个穴,熏一下艾草,能正胎位。刚才我在路边见到有艾草,一会儿我采一些,晒几天就能用了。”      小海去采草药,吴邪看到终于有了跟小海单独谈的机会,给闷油瓶使了个眼色,说声“我也去帮忙”,就起身去追小海。      村边,小海在草丛里找艾草,吴邪凑过去搭话。      “小海,没看出你还懂医术。”      “我们萨满,本来也是管治病的啊!”小海笑着说。      吴邪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细想看,小时学封建迷信的危害,似乎有一个例子就是生病不去医院,找神汉跳大神儿,耽误了病情。      “学中医也要学五行的理论,”小海边拔艾草边说,“我家是世袭萨满,这些也都是从小耳闻目染的。”      “萨满不是清朝人的吗?”吴邪觉得自己有点无知,也动手拔起艾草来,“我以为汉族才讲阴阳五行什么的呢。”      “我家祖上,其实是蒙古族。中医治病,西医也治病。方法不同,最后的效果都是祛病。萨满教的巫术,很多时候,简单说也是寻找适宜的时刻、方位,跟汉族的五行八卦很相似的。”      “原来如此……”吴邪点点头。      “我父亲他……”小海顿了一下,嗓音有点哽咽,“他老人家已经去了。办丧事耽搁了时间,所以我才晚到。”      虽然已经猜出七八分,吴邪却没想到小海会主动说出来。      “之前你是为救父亲而来,那现在……”吴邪问,语气有点硬,毕竟下斗风险不小,小海父亲已死,下斗的最大理由就没有了。      小海没有说话,叹了口气,神色颓然地解开了两颗上衣的扣子,露出胸膛,轻声说,“你看……”      吴邪一看,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小海的胸口正中,有一个翠绿色、硬币大小的圆斑,猛一看,好像是胸前挂了一块翡翠玉佩。但是这块“翡翠”,却是不是挂在体外,而是在皮肤之中的。      “这是什么?”吴邪惊讶地问,那绿斑通透碧绿,虽然好看,却透着一股说不来的邪气,而人的皮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的。      “我家是萨满的‘通天巫’,有些世袭的神通。”小海系上扣子,“我父亲临去世前,神志清醒了一些,他把通天巫的神通传授给我,不想,这邪毒也一起进入我体内。”      “你父亲的邪毒传染给了你?”      “好在进入我体内的不多,暂时还能压制得住。不过……”小海苦笑一下,不再说下去,只是弯腰再次去采艾草。      “这次是为了救你自己……”吴邪喃喃地说,没想到事情是这样。      “你采的这几棵太嫩了,要老一些的才好。”小海接过吴邪手里的艾草,挑出去几棵,继续说,“上古时代,钻木取火用的就是艾草。据说这种草吸收太阳的能量,所以有扶正祛邪的功效。”      小海停顿一下,平静地说,“如果吴小爷改了注意,现在就走也可以。”      吴邪愣了一下。以前他接触的人,古董商人精明、算计,土夫子们则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像小海这样文弱、真诚的人却很少。如果小海蒙骗吴邪,吴邪一定立刻转身就走了,但是他此时这种态度,吴邪反而没法硬下心肠、甩手不管了。      吴邪暗自叹了一口气,轻轻回答,“我与我的朋友商量一下再说。”      两人回到村里,吴邪找到闷油瓶,跟他说了小海的状况。      闷油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问,“你是不是想帮小海?”      在杭州吴邪的铺子里,闷油瓶曾问过同样的话。吴邪心里有些纠结,他本身并不想冒险,何况与小海交情并不深,但是豪斯那几个人,恐怕只是为钱而来,靠他们几个,能救得了小海吗?   吴邪本是心地纯善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闷油瓶看着吴邪的眼睛,平静地说。这个回答也跟在杭州时一样,不过那次是他易容成王盟,这次却是完完整整地闷油瓶。      眼前这个人,也许真的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吴邪心里一暖,忍不住握了一下闷油瓶的手。闷油瓶嘴角微微扬,淡淡一笑说,“这个斗儿不简单,你多小心。”      摩托声响,刚子和行李都到了。闷油瓶转身离开,吴邪看着他瘦长的背影,心想,就算是自己要去黄泉、丰都,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跟来吧。      大家帮忙卸下行李,小富正式跟村长交接、介绍,说大家是北京水利部什么设计院的,来这里勘察修小水电站的坝址,豪斯是这次领队,其他人都是技术员等等。      人都到齐了,天色尚早,豪斯使个眼色,小富大声招呼大家,说一起先到村四周看看。吴邪知道这是要去踩点了。因为小海父亲他们到过金墓,给小海留下比较详细的说明,所以到也不用再找向导。      金墓离村子并不太远,小海悄悄交代大家,现在只是去金墓进行“降神”仪式,测算进入的最佳时间,所以不必带太多东西。他只拿了一个随身的小背包。      吴邪好奇心大起,降神仪式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小海要穿着彩衣、念念有词地“跳大神儿”吗?好在去金墓只有1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能知道了。    4、降神 最新更新:2011-07-21 10:00:00   4、降神      沿着崎岖的山路,几个人默默鱼贯前行,一路上谁也没说什么。小海父亲去世时,没来及跟他多说关于五行刀冢的事,还是叫他一起下斗的那位土夫子给小海交代了一下大致的路线和经过。      好在山上没有太多岔路,翻过两个小山头,小海带着大家来到一片河谷之中,一条山溪欢腾奔流,河水相当清澈,水里能看到成群的小鱼儿。小海停下仔细观察背阴河谷一侧的峭壁,说是峭壁,但是并不是垂直陡立,岩石有一定坡度,上面长了不少树木。金墓的入口应该就在峭壁不高的一个地方。      “当初河水水位要高一些,金墓入口本来在河岸边。”小海解释道,“应该在一棵古树后面,并不是特别容易发现。”      几个人沿着峭壁搜索,还是豪斯的人经验丰富,没过几分钟,小富就招呼大家“有了”。众人走上前去,果然,一棵只有1人来高的树后,掩着一个洞口。      吴邪留意了一下,发现树虽不高,但是树根部分却很粗壮,而且附近盘踞着几根已经枯死的树状,这棵“小”树,可能是从古树的根上发出来的。树根处有明显的人为砍过的痕迹,洞口也是被人挖开过的,估计是小海父亲他们的作为。      “应该就是这里。”小海确认了一下。      “在哪里降神?”小富问。      小海看看周边,不远处,岩壁又个天然的凹陷,下面地面平整,就像一个天然的棚子,可以遮风挡雨。      “就在那里吧!”      大家过去,发现地上有些燃烧剩余的灰烬,估计是进山偷猎的人留下的痕迹。这里临水、背风,在雨季之外,这块地方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宿营地。若是雨季则不成,一场山洪下来,很有可能大水会漫上来。      除了小海之外,别人都不太清楚降神仪式到底是什么。小海从自己的小背包中取出几样东西:7根蜂蜜颜色的蜡烛,每支大约有10多厘米长、手指粗细;一个深蓝色绣着金线的精致小布袋;一个深色的小葫芦,葫芦的嘴是一个塞子;还有一只暗色的金属管子,管子长近20厘米,一端粗、一端细,上面雕刻着细密的花纹,看样子是一支陈旧的银管。      小海盘腿坐到地上,清理了一下地面,把7跟蜡烛按一定顺序摆好。吴邪一看,他摆的是北斗七星的形状。之后小海拿过葫芦,打开塞子,另一手拿起那根银管,把葫芦里的东西从粗端倒入管中。葫芦里是一种猩红颜色的粉末,颜色艳丽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红色粉末把银管子填满了,小海收好葫芦,然后像拿笔一样竖直拿着银管,让细端向下。      大家无声地围在四周,静静地看。      小海闭眼默念了一句什么,然后睁开眼,右手拿管子,左手食指在管子上上下滑动,受到震动,里面的红色粉末从细端洒落出来,就像眼珠笔、钢笔出水一样。小海用它在蜡烛周围画出一个红色的圆圈,把7跟蜡烛包围在圈中。      吴邪仔细观察,发现小海左手食指下,银管的花纹格外明显,手指滑过,就像弹琴一样,管身随之震动。吴邪之前看过西藏喇嘛用类似的银管画坛城,一般都是用五色的沙子,做法会时用。      小海之后又在圈里不断画出不同的花纹,这些花纹似字非字,似画非画,好像是种古老的符号。      如此画了好几分钟,大家也看不个所以然来。刚子没有耐性,已经开始左顾右盼,随手拔了河边的芦苇,又撕碎了扔掉。      管子里红色粉末漏完了,小海收起银管,又去拿那个蓝色布袋。吴邪倒是很喜欢那个袋子,看颜色和做工,恐怕是有年头的东西,难得保存得这么完好。小海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黄色的绸缎包,掀开黄绸子,里面取又是一个黑褐的皮革袋子。      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到底是什么宝贝?除了闷油瓶似乎神游天外,其他人都免不了伸头去看。让人想不到的是,打开皮袋子,里面到出了四块暗黄的骨头。      这四块骨头的形状一样,接近方形,大小比火柴盒略小一点。吴邪看着眼熟,上一代人小时候没太多玩的,用羊膝关节处的骨头当一种玩具,俗称“羊拐”。另外,在新疆一带,有人收集狼的膝盖骨,据说狼左前腿的“狼拐”能带来好运,特别灵验。有的赌徒,在皮肤上划开一个口子,把狼拐藏在自己的肉中,带着狼拐去赌,能百战百胜。      不过,羊拐一般也就3厘米长,狼拐要稍大一些,但是小海这几块骨头,要比羊拐、狼拐都大一号,而且看颜色,颇为久远。      “准备好了。”小海把几块骨头放入他画的圆符中间,抬头对大家说,“大家围坐过来吧。”      小富笑嘻嘻地问小海,“这些是什么宝贝啊?什么东西的骨头?”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表情更像狐狸,吴邪从心底对这个人有种戒心。      “我家先人的。”小海面无表情地回答。      小富一愣,不知道如何接话。吴邪也吃了一惊,这难道是人的腕骨?看看大小,似乎确实是人类的。不知道这些骨头是否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还是直接砍活人……吴邪感觉有点寒意,萨满家族,果然神秘。      “仪式大约要1个小时,大家围坐好,不要走动,最好安静,不能高声喧哗。”小海说得毫无语气,跟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他抬眼看了一下豪斯,道“需要一个人在旁守卫,别叫外人打扰。”      豪斯看了小富一眼,小富立刻站起来走到河边。小富比刚子机警,比较适合望风。      吴邪有种特别的觉得,从小海开始准备东西,他似乎就已经进入某种状态,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改变。平时,小海对豪斯说话都多少有点的敬畏,此时却像下命令一般。      剩下的五个人坐成一圈,闷油瓶和豪斯分别坐在小海两侧,吴邪和刚子在小海的对面。小海也不看大家,只是用打火机点燃7根蜡烛。      蜡烛的火焰很小,又因为是白天,烛火几乎看不见,但是却闻到一股清香味道。吴邪对香料研究不多,只觉香味里面有松香和檀香,其他成分就分辨不出了。      小海开始用一种陌生的语言涌颂经文,他声音忽高忽低,时快时慢,双手随着声音做出各种动作,有时似乎从空中抓去东西,有时似乎又是手里小心捧着什么,有时有突然定住不动,保持一个姿势。其中几个动作很想佛教中的“手印”,但是大多数都似是而非。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已经照不到河谷中,虽然天生还亮,但是山中的寒意已经上来。吴邪坐得腿有点发麻,悄悄换个姿势。偷眼看两边,闷油瓶表情跟往常一样——没有表情,半睡不睡的样子;豪斯似乎很专注,黑着脸、皱着眉头;刚子早已经坐不住了,已经换了好几次姿势,不耐烦地左看右看,好像等下课铃的小学生。      “装神弄鬼的,有完没完。”刚子低声骂了一句。      吴邪转头看向刚子,皱皱眉,用表情提醒他,再安静等一会儿,突然身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杀父的罪孽,今生偿还不清!”      这个声音冷不丁传来,说的又冷有硬,而且也绝对不是这几个人的嗓音。吴邪汗毛都立起来了,回头望去,只见小海阴沉着脸,正直瞪着刚子他的表情阴沉冷酷,跟平时判若两人。      “你、你、你……”刚子的声音都抖了,连说三个“你”,大喘一口气,才继续说,“你怎么知道?!”      难道刚子真的杀死了他自己的老爹?小海又怎么知道的?小海的声音怎么变了?无数问题一下子涌进吴邪的脑袋。他回头看身边的刚子,心道不好!      刚子脸已经涨红得像熟螃蟹,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双眼通红,已经伸手去摸身后的工兵铲。   糟了,刚子被人说破秘密,已经动了杀心!刚子平时看似憨直,这个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根筋起来,恐怕还真难拉住。吴邪还没来及阻止,“呼”的一股风,刚子的工兵铲已经砍向小海。几个人坐得其实很近,事情发生得太快,小海如果没有经过训练,恐怕很难躲开。      只听“当”的一声,吴邪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边的闷油瓶动了一下,只见工兵铲在空中改变了方向,斜着飞了取出,砸在旁边的岩石上,迸溅出几个火星,才掉落在地。      小海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咏颂听不懂的经文,眼睛似乎都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刚子一只胳膊僵在半空,手还保持握着铲子的姿势。他头上已经冒出大颗的汗珠,眼睛还怒目瞪着,似乎不敢相信,手里的铲子是怎么飞走的。      “你老实点!”豪斯冲刚子低声喝到。      刚子手臂慢慢放下,脸色渐渐由红转白,眼神也从暴怒变成惊恐怀疑。因为一下子出了太多汗,头发都湿漉漉的。失去刚才的一时冲动,他似乎泄了气,人一下子颓了很多,不再动了。   “啪!”一声脆响。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吴邪再回头看向圈里,只见散落在地上的一块人腕骨突然动了,自己翻转了一个面。      没有人动手,小海双眼望着虚空,依然在颂经,双手也都抬着。      “啪!”又一声,另一块骨头也自己滚动了一下。之后剩下的两块,一块突然凭空爆裂出几条裂纹,另一块好似上了发条,兀自旋转起来了。      因为天生渐暗,蜡烛的7点火光变得越来越明显,这蜡烛的火焰几乎是纯白色的,小如豆粒,微微颤抖,好像活了一样。突然,旋转着的那块骨头停了下来,瞬间7根蜡烛同时熄灭了,连一缕烟都没冒。      小海沉默不出声了,双眼盯着地上的四块骨头,良久才说,“好了。”他的声音和表情,终于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怎么样?”豪斯问。      “明天下午2点,是火时,可以进金墓……”小海并没有抬头,依然盯着骨头,他皱着眉,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      小富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见仪式已完,就走了过来说,“海公子,咱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一会儿天就黑了。”      “嗯……”小海回答着,缓缓把蜡烛和骨头收好,把红色粉末聚成一堆,点火烧了。很快,降神仪式的痕迹丝毫不留,但是小海依然紧皱眉头。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回走。      “有什么问题吗?”吴邪问小海。      小海抬头环顾了一下众人才回答,“五人去,两人返。”脸色很不好。      “什么意思?”小富的狐狸脸凑过来问,这回他倒是没笑。      “五个人进刀冢,最后有两个人能出来。”小海干巴巴地说。      大家谁也不说话,默默琢磨着小海的话。      “如果真的算这么准,为什么你爸还进去?”豪斯突然问。      “我不知道……”小海颓然说,“卦像如此。”      “也不能全信这些。”小富阴阴地说,“如果都全信了,咱们还干这行吗?”      小海惨惨一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出岩石的凹处。      吴邪抬头望外面,天色已经渐暗。几个人往回走,吴邪故意隔开小海和刚子,怕刚子再次动手。      在村口遇到村长,村长高声招呼,直说几位领导辛苦,迎大家去晚饭。趁豪斯等人跟村长寒暄,吴邪低声问小海,“五人去,两人返……我们六个人中,会有一个人不进墓,有三个人死在墓里吗?”      “不是……”小海苦笑着说。      “那是?”吴邪问。      “我们六个人中,有一个不是人。”小海苦笑着回答。      “什么意思?”吴邪感觉脊背发凉。      小海摇摇头。      小富发现吴邪和小海在单独说话,凑了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吴邪跟在他们后面,心里翻腾。是卦像出了错?但是降神仪式有很多难以解释的事,小海怎么就知道了刚子的秘密?如果假定卦象没错,豪斯、刚子、小富,小海、闷油瓶、自己,六个人中,哪个一个不是人?      自己跟刚子先排除在外;豪斯那个黑大个也不像妖怪;小海是个半仙儿;小富倒是可疑,也许他真是男狐狸精?闷油瓶呢……其实他的身份也有疑点。      小富刚好回头看了一眼吴邪,他细长、上挑的眼睛,看起来更像狐狸了……      因为被当成是政府派来勘测水电站的,所以吴邪他们受到了村长的热情款待。桌子支在村长家院子当中,村长老婆挺着大肚子,从厨房出出进进地端出菜肴。不过这个山区小村实在不是一般的贫困,上的菜主要是各种山野菜,荤的只有一盘小河鱼、一盘炒田螺,最后端上来的一盘炒腊猪肉。      山里人家,一年也就在过年时宰一头猪,大部分都做成腊肉,平时过节或来客才吃一次肉的。看来豪斯事前做过不少调查,准备得很充分,他们的行李中带了不少压缩饼干、肉罐头之类。小富跟村长谈好,以后几天里,他们借用村长家的厨房,自己做饭,用的薪柴、佐料,也会按天付钱。      村长听了这些,马上高兴了很多。这里不比外面,就算是有一官半职,当了“政府的人”,生活也不怎么宽裕的。这种小山村,进山、出山都得靠当地村民用摩托车运,所以跟他们打好关系很重要。      小富拿出几瓶高度白酒,村长更是脸上笑开花。这个时候看出小富的作用来了,这种人自来熟,跟谁都能搭话,几倍酒灌下去,村长已经跟小富称兄道弟了。饭桌上笑语欢颜,从“西部大开发”聊到“怎么猎野猪”,一时间非常热闹。      闷油瓶完全没开口说话,吃了些东西就离开了。刚子则一直有点蔫头耷脑的,只是喝闷酒。吴邪有点焦躁,他对这种应酬喝酒全无兴趣,想起身走开,但又不放心把小海一人扔下,只好陪坐。小海似乎浑然不觉,完全是个医生的样子,只是劝村长老婆要多休息,不要动了胎气。      小富见小海与孕妇说话,就顺着恭维村长有福气,这是第三孩子了。      谁知村长一瞪眼睛,粗着嗓门说:“有啥福!头两个都是陪钱的货!这个还不知是啥呢!”      吴邪心里大不乐意,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人!随口问,“这边没人管计划生意吗?”      “有!咋没有!”村长已经有点喝高了,舌头有点直,“我们这里规定,头胎是女的,就能生二胎。再是女的,就不许要了!”      “那您这不是第三个……”小富问。      村长笑着拍了拍小富的肩膀,故意放低声音说,“我那两个丫头,都没给上户口呢。以后有了儿子,把个丫头送‘绝户村’,不就成了!咱们是政府的人,不能违反政策!”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      吴邪听得忍无可忍,天下居然有这样的父母!为了要个儿子传宗接代,连亲生女儿都要送人。以前只听说过旧社会有这样的事儿,谁想到如今还能遇到!他抬头正好看到村长老婆站在厨房门里发呆,她的脸在阴影中,看不到表情,但是那挺着肚子僵立的姿势,想必也心里也很难过吧!      小富倒是好奇地问:“绝户村?送绝户村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个外号,曾经真的有这个村。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山里,几十年前,他们村里突然闹了一场传染病,人死了一多半,活下来的也几乎都生不出后代,只能靠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后来我们就把过继小孩叫送绝户村。”      “现在这个村还有吗?”      “前几年还有几户人家,后来也都迁走了。现在村里就只省一个破小庙,据说还是古代的。”      “什么庙?”豪斯看似不经意地问。      “那个庙也挺怪,里面就有一个牌位,说是自古就有,供瘟神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你们几位专家可以帮着考察考察,万一真有些历史,我们还能发展发展旅游呢!”      吴邪他们几个互看一眼,突然发生的传染病、古代遗留的瘟神庙,恐怕这些跟五行刀冢有些关系,毕竟刀冢中的水墓里面就是瘟神。      又闲扯了一些其他事,吴邪实在坐不下去了,推说酒喝多了,起身大家告辞。跟豪斯一伙人相比,小海跟吴邪要亲近些,也跟着起来离席。      村长家跟他们住处其实相邻,不过大门不在一个方向,要绕过一个小坡,走上十几米的距离。这个小村当然没有路灯,吴邪走在小海前面。没走两步,眼睛余光发现路边树坷拉里似乎有什么活物,个头还不小。      村子里不会有大野兽,吴邪拿手电一照,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蹲在路边,孩子显然没想到手电光会照到自己,显然吓了一跳,举起双臂挡住强光。      “谁家的小孩?别怕、没事!”小海赶忙说。      这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四五岁,头发乱乱地垂到肩头,放下手臂,才看清是个小女孩。吴邪发现小孩子的脸上花花地、带着泪痕,好像是刚刚哭过。看孩子觉得怪可怜的,吴邪摸摸兜,里有有块巧克力,这是以防万一、补充体力用的,就随手把巧克力送给小姑娘。      小女孩接过巧克力,看看吴邪,又看看小海,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跑向村长家的方向。      “可能是村长的女儿。”小海说。      “嗯。”吴邪心下叹息,可能孩子听到了村长要把女儿送人的话。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刚才看她的表情,却很阴沉、忧虑,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劲儿。“如果这次还是女孩,估计村长还会再生下去。”      “这回是男孩儿了。”小海苦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吴邪吃惊地问,“也是算出来的吗?”      “号脉,脉象是男胎。”      吴邪沉默不语,这个小海,虽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神神秘秘,还会医术,有点门道。      回到住处,闷油瓶坐在院子里望着星星发呆。吴邪笑笑,每次闷油瓶离开自己的视线,吴邪都会隐隐担心他就此失踪,这个“习惯”恐怕是改不了了,落下心理阴影了。      不久豪斯他们也回来了,大家洗漱完毕、各自回屋。房间中间的地面上铺开野营用的防潮垫。吴邪、闷油瓶和小海分头躺下。      吴邪斟酌了一下用词,试探着对小海说,“那个刚子……你提防着点。”吴邪甚至怀疑,小海是否记得自己在降神仪式上说过度话,如果降神真是鬼神附体,那被附体的人,据说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的。      “谢谢吴小爷提醒。”小海在黑暗中轻声回答,“也谢谢小哥。挡了铲子,救了我一命。”      原来他知道当时的事啊!吴邪不禁起了疑心,怀疑小海是事先私下里调查过豪斯等人的背景、然后故意放话吓唬他们的。不过那帮子亡命徒,能吓唬得住吗?但是,就算调查,海家有那么大本事、能调查出这种私密吗?      “刚子的事……真的是降神看出来的吗?”吴邪问。      “不好解释……”小海的声音听上去还算诚恳,“如果看到一个人消瘦、苍白,就会知道他身体虚弱,对吧?巫卜其实跟这道理一样,只是看得更深远一些,知道的也更多一些。”      “从外表就能看出刚子杀了他爸爸?”吴邪皱眉,有点不太相信。      “刚子父星凶悍、早夭,母星微弱,而他本人兀戾之气过重、且于父有大凶……”小海慢慢地说,好像大夫在解释药方,“应该是他父亲从小就殴打他和他的妈妈,他十几岁时奋起反抗,杀了他父亲。”      “这都是你看出来的?”吴邪非常吃惊。以前听说人,什么什么人算命很准,但是他从来没当过真,难道世间真的有活神仙不成?如果这样,以后公安局都不要警察了,直接请算命先生来就成了。      “人就像书,有的人容易读,有的人难懂。刚子是那种简单的书。”      “那……”一种担心从吴邪心里闪过,小海是否也看出了自己的什么隐私、秘密?就算自己的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能被人看穿,这种感觉也非常不爽。      “所以算命的总是让人讨厌。”小海似乎真的看透了吴邪想法,自嘲地说,“其实没有那么神。命运命运,命是先天的,出生就不会改变的;运是恒动的,流年往返。我猜想,我父亲知道他今年有这一劫,是否能渡过去,也是要赌一下的……于我,也是如此。”      没有人再说话,吴邪陷入思考,良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没过多久,他就突然醒来,并不是被吵醒,而是出于一种对异常状况的直觉。      吴邪睁开眼睛,房间的窗户透入些许亮光,只见小海盘腿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一双眼睛直瞪着前方,嘴巴大张,似乎在呵斥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虽然屋里昏暗不明,但是吴邪依然能看到,小海前方没有任何东西。      小海的表情僵了一会儿,突然笑逐颜开,一脸喜色,嘴角高高扬起,好像期盼了好久都美梦终于成真。这个表情持续了一会儿,他的眉毛又突然紧紧皱皱在一起,好似有什么极大的愁苦。小海的每个表情的非常夸张,眼、眉、嘴的动作都机会到了人类能做到的极限,而且这些表情都是瞬间变化的,而小海始终没有出声。      是梦游、癔症了?这是吴邪的第一个反应。此时小海虽然睁着眼睛,但好像根本没看到真实的世界。吴邪想起来看看,刚要动,肩膀就被身边的闷油瓶轻轻按住。吴邪回头望,闷油瓶冲他轻轻摇摇头,示意别动。      据说梦游的人被突然叫醒,可能会吓到本人,严重的有生命危险。吴邪和闷油瓶只是沉默地静静观察。      小海的表情变化更加夸张,他突然大张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好像要扑过来咬人。吴邪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但是小海的人却没有动,只是那种表情很想寺庙里泥塑的护法神,表情狰狞。      观察了一会儿,小海除了表情夸张,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举动。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小海的表情回复了正常,眼睛也微微闭上,坐着的身体慢慢弯下去,好像一个困极、坐着睡着的人,最终上半身缓缓倒下,蜷缩在地上防潮垫上,安静地睡去了。      吴邪用眼神询问闷油瓶,闷油瓶略略皱眉,表示他也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虽然看起来没有危险,但是毕竟事情诡异。暗藏威胁的同伴,往往比强大的敌人更可怕。本来吴邪的睡垫在闷油瓶和小海中间,闷油瓶示意吴邪向后,让吴邪远离小海,他自己无声地换到中间,挡在吴邪和小海之间。      这一晚注定不宁静,吴邪再次睡着没多久,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后面村长家似乎出了事,闹哄哄的,有大人叫、有小孩子哭。      闷油瓶已经站在了门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的,已经去外面转了一圈。闷油瓶还没开口,村长本人急匆匆推进来,说话时急得语无伦次,“海同志、我老婆要生了!接生的说是难产、说听说您懂医术……”      原来是村长老婆半夜突然肚子痛,羊水破裂。孩子分明还没足月,意外早产,实在不太正常。已经请了村里的接生婆,但是胎位不正,难产。小海匆匆收拾了一些药品和工具,赶紧出去了。      吴邪也起来,刚走出屋,小富刚从外面回来。      “我们也帮不上忙。”小富说。      吴邪点点头,确实也帮不上,只好和闷油瓶一起回到屋里。过去老话说,女人生孩子,是一脚踩在鬼门关里、一脚踩在外面,是风险很大的事。现在医学技术发达了,在大城市里,一般产妇都不会有事。但是这穷乡僻壤……吴邪叹口气,衷心希望他们能母子平安。      回到屋里,吴邪与闷油瓶并肩趟到地上的防潮垫上。      睡意全无,吴邪给闷油瓶讲了村长的言谈,无奈地感叹,“要个儿子真那么重要吗?为了一个男孩儿,不惜把女儿送人。”      “易牙。”闷油瓶在黑暗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吴邪一愣,随即明白,闷油瓶的意思是,别说送人,有人为了钱权,不惜杀死自己的孩子。易牙是春秋时期时期齐国人,当时齐桓公说起不知道人肉是什么滋味,这位易牙同志回家就把自己的襁褓中的儿子跺了,做成肉羹献给齐王。易牙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取得了齐桓公充分信任之后,专权作乱,最后把这位春秋有名的霸主困死在宫中。      “三叔曾说,鬼神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也许是因为时值午夜的原因,吴邪突然感觉有点伤感,“人们为了财、为了权,为了长生不老、为了各种欲望……唉,难道他们都没有心吗?丝毫不顾给别人造成的痛苦!”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心比心。”闷油瓶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但是此时却透着温和。      “看到那个哭的女孩,我有点难受……”吴邪轻轻地说。平时在人前,他是古董店老板、是长沙土夫子世家的继承人、是吴家大少爷,但是在油瓶在身边,他可以卸去所有的事故和算计,流露出内心柔软的地方。      闷油瓶默默无语,吴邪知道他在倾听。      “四岁时,我妈带我出去,因为我总淘气,我妈说不要我了。没想到那天我真的和我妈走散了。当时我以为她真的把我扔了。”吴邪长出来一口气,继续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但是我没有哭,只是独自坐在西湖岸边,觉得世界很大,很吵,很冷……谁都跟我没关系。”      吴邪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讲起这件事。是因为听到刚子的遭遇、村长要抛弃自己的女儿、还是可怜那个小姑娘?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情绪有点低落消沉。      闷油瓶侧过身来,一条胳膊揽在吴邪肩上。吴邪突然想到,其实闷油瓶也许比自己更能体会这种“全世界都与我无关”的空虚、失落的感觉吧?      吴邪用双手把闷油瓶的手捧在自己的掌心。老人说,手凉的人没人疼。自己不能让这家伙的手总这么凉了,吴邪心里想。如果那股势力依然要找闷油瓶的麻烦,不如两人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隐居山林,也许也不错。      漫长的一夜过去,吴邪早晨起来洗漱时,小海才回来。他一脸倦色,眼睛里都是血丝,他疲惫地笑了笑,告诉吴邪,母子平安,是个5斤的小男孩。      “下午就要去金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吴邪说。      小海点点头,回屋去了。吴邪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这个人是否真的可靠可信。    5、断路 最新更新:2011-07-23 14:04:48   5、断路      简单吃了午饭,一行六人再次前往金墓。      在金墓的洞口前,小海又看了一下表,下午2点整,时间刚刚好。他又环视大家,“这个墓我父亲他们破过,虽然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大家还是要小心。”      豪斯等人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小富阴阳怪气地说,“海公子您也多小心!”言下之意是让小海别连累别人。      吴邪无奈地摇头,之前去麒麟庙时,豪斯这伙儿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如此,他们似乎对斯文的人有偏见。刚子抡起砍刀,清理了一下附近的树枝,很快露出盗洞的入口。      豪斯和闷油瓶到洞口边向里望了望,闷油瓶什么都没说,就退到后面,双眼望天去了。以吴邪对他的了解,知道闷油瓶一定是判断出,这个洞里没有什么危险。豪斯向使了个眼色,刚子就拿着砍刀,翻身跳下洞里。      洞并不深,刚子落地后,跟着豪斯与小富也都跳了下去。小海第一次下斗,心里有点不安,回头看看吴邪。吴邪觉得小海怪可怜的,自己第一次下斗,有三叔他们一起,还有闷油瓶保护着,而小海不但身染剧毒,而且跟着一群陌生人。吴邪鼓励地向小海笑笑,小海下了决心,也跟着进洞。吴邪和闷油瓶最后进去。      一进洞便感觉又阴又凉,跟洞外完全两个世界。这个洞斜很狭窄,仅容一人容身,洞插向下,深入山体。没多久,洞就转向了,前方变成一道狭窄的岩石缝隙,宽度将可容身。      吴邪用矿灯照亮左右的岩壁,一侧是天然的石头,另一侧则有雕凿的痕迹。这些痕迹有几处是很新的,有些则已经被青苔完全覆盖,吴邪判断这个洞是沿着一道天然岩缝开凿出来的,老的痕迹很可能是汉代掘墓人留下的。      五行刀冢的建造者,可能就是利用这道天然岩缝,深入山体的,而小海父亲他们勘测出了墓道的位置,挖的盗洞直接通过去。      又走了大约10来分钟,前方遇到一个青砖墙,不过墙上已经被人砸出一个大洞。前面就是要真正进入五行刀冢的金墓了,吴邪深吸一口气,低头钻了进去。      砖墙里面是1米多宽的墓道,两壁的地面都铺了青砖,墙上没有壁画,青砖也略显粗糙。这毕竟不是皇家巨贾的墓地,又建于行军打仗途中,所以修得并不十分讲究,只是规格上符合一般汉室的墓葬罢了。      墓道只有10米,前面就是墓室。一进墓室,吴邪就感觉心里一凉,因为这里明显遭到过严重的破坏。      墓室并不太大,中间一个20多平米的方厅,两边各有一个门洞,通向耳室,但是其中一侧的门洞完全塌落,被落石都堵死了。方厅里的东西东倒西歪,就像被强盗洗劫过。中间本应放棺椁的石台上,一个暗灰色、近一尺高的物件,地上一个暗绿色迷彩的登山包,两边地上堆着很多暗绿色的器物,应该是早已腐锈坏了的青铜器。      登山包一定不是墓中原有的东西,刚子上前翻看,里面有有些金银器物,还有矿灯、砍刀等工具,显然之前盗墓者留下来的。      小海过去看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这是他父亲留下的东西。当时斗里发生变故,同去的人受了重伤,小海父亲用尽全力才把同伴救出来,没有办法再拿这些明器,所以就仍在墓中了。      刚子检查了一下,把值钱的东西收到自己的背包中。吴邪心中冷冷一笑,这些东西,就看你是否有本事把它们出去了。      石室中间石台上的东西,无疑是这个房间里最重要的。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镇着金墓的阴灯?      吴邪走上前去,仔细观看。石台上的东西,看起来像一尊雕像,它表明暗灰无光,看起来质地有点像金属,又有点像石头。吴邪左右转圈看了白天,才看出这个雕像是三个变形的人。      这个三个人的形象夸张、扭曲,他们都是站立着的,背部粘连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下半身肿胀,上半身细长;一个下半身几乎没有,一个肩膀斜着挤出,似乎要从三人的团体中逃出;还一个人头颅硕大,表情痛苦,似乎正对天哀嚎。      吴邪走上前去,仔细观看。石台上的东西,看起来像一尊雕像,它表明暗灰无光,看起来质地有点像金属,又有点像石头。吴邪左右转圈看了白天,才看出这个雕像是三个变形的人。   这个三个人的形象夸张、扭曲,他们都是站立着的,背部粘连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下半身肿胀,上半身细长;一个下半身几乎没有,一个肩膀斜着挤出,似乎要从三人的团体中逃出;还一个人头颅硕大,表情痛苦,似乎正对天哀嚎。      石像的雕刻得并不精细,但是粗燥中却虬劲有力,石像的三个人似乎正承受着极端的极度痛苦,想从这三位一体的组合中逃离出去。      吴邪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雕像。他看过的古董也不算少,但是这种雕刻风格,居然是完全没有见过。      “这就是阴灯吗?”吴邪问小海。      “应该就是……”小海回答。他听过父亲同伴的描述,阴灯就是这样子。      “这怎么叫灯?”小富也凑过来,皱着眉头问。      “传说阴灯能照见死人的世界,也有的说是能让人看到自己的前世。”小海回答得有点犹豫,这些也只是听说,具体怎么个用法,他也并不清楚。何况眼前这个东西,怎么看也看不出与“灯”有什么关系,顶上也不是平的,连个烛台都算不上。      闷油瓶和豪斯此时却没有围在石台边。他们两个进到左一边的耳室转了一下,又到已经到倒塌的右边耳室门口查看。      吴邪发现闷油瓶略微皱眉,知道他发现了问题,赶紧过来问怎么了。      闷油瓶没回答,豪斯却先开口了。      “我们查过了,没有别的通道。如果金墓真的联接着水墓和土墓,那么通道只可能在毁掉的这个耳室里。”      “可是,这里已经完全毁了……”吴邪查看了一下崩塌碎石,明显是被炸药炸坏的。他见小海走过来,问他,“你父亲炸毁了通道?”      “我不知道……我父亲没跟我说过关于这里的事。”小海疑惑地说。关于金墓的消息,都是那位受伤的土夫子说的,但是当时他出墓时已经昏迷不醒,所以并不太清楚小海父亲在金墓中最后干过什么。      小富又检查了一下碎石,最终遥遥头。炸药量用的不小,整座墓室没被炸毁已经是奇迹了,靠人力清理,这些石头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搬完。      “没有别的通道了吗?”小海问。如果通道已毁,那么从这里根本进不了其他几个墓,之前的计划等于全部作废了。他还心存一丝侥幸,看看豪斯,又看看闷油瓶,“也许通道口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      闷油瓶不做声,豪斯遥遥头。吴邪知道这两个人的本事,尤其是闷油瓶神奇的手指,如果他已经检查过,那么除非你开挖掘机来,不然不会有通道的。      “那怎么办?”小海有点傻眼,下斗之前他做好各种遇到鬼怪的准备,就是没想到路会不通。      豪斯和闷油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小富眼睛转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刚子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背包,似乎是在盘算,拿到的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够不够本儿。   “别着急,有办法的。”吴邪安慰小海。      小海望向吴邪,他的眼神里又出现一丝希望,毕竟他对吴邪还是很信任的。      “你父亲他们,当初为什么从金墓进入?”吴邪问。      “这……”小海急糊涂了,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初他算了一下,他和那位朋友两人都是火命,自带火德,火克金,所以选了从金墓进入。”      小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明白了吴邪的意思,接着道,“五行刀冢是五处墓室,既然能自己选其中之一进入,那么其他几处墓,也许也能从外面进去!”      吴邪点点头,“就算这条路不通了,其他几个墓室未必就没有入口。那几个墓应该在附近不远,咱们可以找找看。”      “你父亲他们是怎么找到金墓入口的?”豪斯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小海无奈地摇摇头,“墨封里的记载太少……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其他什么线索。”      “没关系。昨天晚上吃饭,村长不是提到附近有个绝户村吗?说那村里闹过瘟疫,人几乎都死光了。”小富说,“还说哪里有古庙,我看十有□跟水墓有关。”      小海点点头,表示认同。既然这里的通道被毁,再久留下去也没有用了。大家再次查看金墓里的东西,打算取些有用的就离开。      地上堆的铜器早就生满了灰绿色铜锈,很多东西都化成一堆,看不出来原先是什么东西了。吴邪仔细辨认,这些好像是一些武器,有点像戈、戟之类,但是造型跟中原地带很不相同,估计以前西南地区部落势力的兵器。      刚子和小富等人有挑了一些没坏得太厉害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到也装满了一个大包。最后就剩下屋中间石台子上的阴灯了。这东西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像有毒或者有机关的样子,但是既然这个墓被传得神乎其神,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动手。      最后还是闷油瓶出马,他略皱眉,对石台子和阴灯看了一会儿,伸手就把这个古怪的雕像拿了起来。墓室里很安静,所有人的都瞪大眼睛。刚子和小富都把武器抓在手里戒备着,而最紧张的还是吴邪,攥紧了拳头,深深为闷油瓶担心。      墓室里很安静,什么都有发生。      闷油瓶示意小海,让他把阴灯装进包里。      吴邪大大松了口气。气氛轻松了起来小富眯起上挑的眼睛,笑嘻嘻地说,“不过如此!还以为会怎么样呢!看来传说不可信。”      一行人又从原路返回。上到地面,重见天日,小海长长吐口气。吴邪也觉得还是走在阳光下的感觉更好。要去找其他几个墓室的入口,还得再找人打听情况,所以今天大家只得先回村里。      回村的路上,小海情绪有点低落,毕竟出师不利,刚一行动,计划就受挫。吴邪免不了安慰他几句。接近村子时,小富提醒,最好把金墓里的明器先藏在村外,不然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背一大包东西回村,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附近树林密集,别说背包,藏一个游击队都没问题。刚子把包括阴灯在内的所有明器藏进一个树洞中,外面做好记号。      刚走进村口,就见几个村民急匆匆跑过,这个小村子平时都很宁静,显然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这么着急?”小富一向自来熟,看到其中一个前两天搭过话的,拉住人家就问。      “出事儿了!村长把自己家的娃打死了!”这个村民说。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中午走时都好好的,村长终于得了梦寐以求的儿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杀了?难不成像范进中举,高兴得疯了?      “怎么回事?”小富赶紧问。      “我们也不清楚,正要过去看看!”说完,几个村民就快步赶往村长家的方向了。      吴邪等人相互看看,谁都不明所以,就跟着村民一起,走向村长家。      村长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估计是全村子的人都来了。村长正蹲在院子中间吭吭地痛哭,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儿躺在旁边的地上,一动不动。      吴邪和小海赶紧过去看地上的孩子。这个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是个小女孩,但并不是吴邪前天晚上见过的村长大女儿。孩子太阳穴处有一个伤口,鲜红的血留了满地,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色。小孩儿脸已经发青,瞳孔也散了,完全没救了。      一个站在村长屋门口的女人见到小海,急忙招呼他说,“海大夫!您回来了,太好了!快来救人!”      小海赶忙走进屋子,吴邪也跟在后面。屋里有一张大床,刚生了孩子的村长老婆躺在床上,脑袋上裹着毛巾,估计是做月子怕受风。但是现在她已经昏迷不醒,两三个个女人正急得团团转,又掐人中、又揉胸口的。      小海赶忙上去,抹抹脉搏、翻看眼皮,然后从自己随时都包里取出几根针灸用的长针,就往村长老婆头上的几处穴位扎去。有一个女人解释说,村长老婆突然死了两个孩子,一时间急火攻心,昏死了过去。      两个孩子?吴邪皱皱眉,门外那个女孩应该是村长的小女儿了,那么另一个孩子是……他看到房间角落的地面上有一个婴儿的襁褓,但是有人用一块布把上面盖住了。如果这是昨晚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被放在地上、而且还用布遮住啊?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吴邪心头,他走过去,轻轻掀开襁褓上的布,里面露出一个很小的婴儿。吴邪第一次见到刚出生一天的婴儿,孩子的脑袋只比自己的拳头大一点点。婴儿双眼紧闭,脸色发青,显然已经没有气息了。      “哇!”一声大叫,村长老婆吐出一口血,转醒过来。她神情完全迷乱,惊恐地望着屋里的人,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小海的拿出一片什么东西塞到她嘴里,然后又迅速施针,再用力按了她几处穴位。那女人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慢慢合上了眼睛。      小海再次用三根手指轻按村长老婆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放开,转头对周围的女人说,“给了她安神的药,让她睡一会儿。她刚生产,身体很虚,现在又受到大打击,情况很不好……”      “这孩子……”吴邪指着地上的襁褓,低声问一个女人。      “孩子没了。”那个女人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吴邪皱皱眉。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惨祸?他实在不忍心待在这间屋里,退了出来。      有几位村名帮忙料理后事,村长被人扶去其他地方了,小女孩儿的尸体也已经被收敛起来。除了小海留下照顾产妇、小富去打听情况,其他几个人都回到村办住处。      吴邪觉得心下凄惨,就算非亲非故,眼见两个孩子死在面前,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吧?豪斯和刚子也都沉着脸,闷油瓶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小富回来了,他给大家讲了事情的经过。      村长从外面回家,发现他老婆睡着,而刚出生的婴儿脸上蒙着被子,已经闷死了。村长一下子恼了,急问怎么回事。他的大女儿说,妹妹怕弟弟冷,给小婴儿盖上了被子。村长一听就急了,四处找小女儿。      刚巧小女儿从外面进来,村长二话不说,追着小女儿就打。孩子吓得逃,村长抄起一根柴火棒就扔,正好打到小女儿脑袋上。村长当时太生气,也没想到一失手就把自己的小女儿打死了。      “这个村长,也太莽撞了!”吴邪说,“就算有意外,孩子也是不懂事啊!”      小富抬眼看看吴邪,脸色阴郁,继续讲。      后来孩子的姑姑也跟着进门,说二妞一下午都待在她家里。再追问村长的大女儿,原来她说了谎。她吃一个什么高级糖,妹妹想要,她不给,当妈的就骂了大女儿几句。大女儿本来就怕有了弟弟,父母就不要自己,现在又被骂,更是认定自己要被送人了。于是她趁妈妈睡着了,用被子蒙住了刚出生的弟弟。后来村长回来,追问起来,她一害怕,就谎称是妹妹蒙的……      吴邪听得目瞪口呆,他一听到“高级的糖”,就立刻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给那个小姑娘的巧克力。两个孩子的性命,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块巧克力……吴邪感觉脑袋嗡嗡响,小富后面说村长大女儿现在被亲戚看管起来之类,他都没听到。      天色已经变暗了。村里人在村长家忙活处理后事,没人多管吴邪他们。刚子收拾了一些食品,去准备晚饭。小富又去打听关于绝户村的事儿了,这毕竟才是他们的正经事儿。吴邪只觉得脑袋空空,坐在院子里一直发呆,动也不想动。      晚饭准备好了,桌子依然支在屋前的院子里。吴邪完全没胃口,并没有去吃。小海匆匆吃了几口东西,又拿了些药(感谢支持)品,去照看村长老婆了。豪斯、小富、刚子和闷油瓶坐在桌边,小富说起关于绝户村的消息,跟豪斯商量着明天的计划。      吴邪坐在院子的角落中,望着他们几个人,只觉得他们离自己很远。平时,闷油瓶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吴邪在一起的,但是此刻,吴邪仿佛是一个远离所有人都旁观者,他开始从新审视这几个人。      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夫子、盗墓的,跟他们相比,自己只算个半吊子。刚子和小富,几乎没有受到村长家变故的影响,吃饭间还说笑几句。豪斯始终黑着脸,看不出情绪变化。同样,闷油瓶似乎也没有受影响,跟平时一样,闷声不吭地吃东西。      让吴邪感到难过的,一是两个无辜的小孩子就这么突然就死去了,第二是他们的死,跟自己送出的一块巧克力有关。虽然吴邪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毕竟是个导火索,这让他感到非常自责。      不过,最让吴邪心痛的,其实是村长大女儿的恶意。一个年仅5岁的小女孩,几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居然就有了害人之心。人们都说孩子纯真无邪。大人们犯错,无非是为了钱、为了利,但是这么点小的孩子,害死弟弟,嫁祸妹妹。可能她并不是处心积虑地谋划,但是这种恶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人心真的本恶?吴邪感觉到一阵空虚无力感。虽然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并不是象牙塔,但是这种小孩子的邪恶心性,让吴邪感觉到很冷。      晚上回到屋里。吴邪靠墙坐在睡垫上,闷油瓶进来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来到吴邪身边,也靠墙坐下。小海没有回来,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吴邪低声告诉闷油瓶,自己给村长大女儿巧克力的事。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仰望着前方的虚空,淡然地说,“生死,不过是很平常事。”      吴邪一怔,没想到闷油瓶会这么说。他望着闷油瓶道,“可是,他们还那么小,还是孩子!”      “黄泉路上无老幼。”闷油瓶依然眼望前方,语气也依然是淡然的。      吴邪看着闷油瓶,生死真的是很平常的事吗?一个想法突然冒上吴邪心头,如果生死真是这么无所谓的,那么闷油瓶为什么多次舍命搭救自己?如果闷油瓶真的对生死这么淡漠,哪天我吴邪死在他面前,闷油瓶会不会只是淡淡说一句“生死是平常之事”,然后转身就离开呢?      吴邪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只要闷油瓶在自己身边,就会觉得心里踏实,这是一种从来自心底的信任,似乎是天经地义。但是此刻,吴邪开始怀疑,这个闷油瓶,张起灵,对世间万物,似乎是真的很淡漠。那么,他又什么唯独对自己这么好?      “你为什么救我?”吴邪脱口而出。      闷油瓶听出吴邪的声音不似平时,转头看了一眼。      吴邪直直望着闷油瓶的眼睛,狠了狠心,缓慢而坚定地再次问,“如果生死真的这么无所谓,你为什么几次拼命救我?”      如果换个时间、场景,这句话也许可以用很亲密的语气说起,但是此刻,吴邪的表情和眼神,都有点冷。      闷油瓶再次望向前方的虚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找一个人。”闷油瓶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失忆之后,我不记得要找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始终记得,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吗?”吴邪缓缓地问。      “我想是的……”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如果不记得了,怎么知道是我?”      “原本我也不确认,后来越来越觉得,我要找到人就是你。”      “怎么确认的?”      “很多感觉……我看过太多生离死别,但是在你危险时,我没办法不管……还有,我曾经有种紧迫感,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后来发现,只有与你在一起时,才没有这种紧迫感。” 闷油瓶慢慢地说,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人……找我呢?”      闷油瓶微微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只是知道,一定要找到才成。而且我似乎已经寻找了很久很久……”      吴邪陷入沉默,按胖子的“排除法”整理了一下思路。如果非常执着地要找一个人,无非几种情况:报恩、报仇、亲人相认。自己不记得给人帮过大忙、或者害过别人,但是看看小哥的长相,跟自己也实在不像有血缘。      闷油瓶为什么要找自己?如果有天他突然回忆起来,跳起来说“吴邪,原来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怎么办?当然,这中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如果某天闷油瓶说想起来了,我要找的人不是你,然后就此消失呢?      吴邪感到一阵茫然,如果你一直对某件事深信不疑,但是有天发现,其实它只不过是空中楼阁、建在沙子上的大厦,那是怎么样一种失落。闷油瓶的问题,村长女儿的问题,人性本恶的问题,搅和在一起,吴邪的心纷乱如麻。      午夜,小海回来。听到动静,吴邪在半睡半醒间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睡袋滑落了,身边的闷油瓶把睡袋拉回到他身上。突然一道电光从吴邪心中闪过,思路突然清晰了,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磨磨叽叽了?吴邪不再患得患失,刚才的一瞬间,他已然下定决心,即使有那么一天,闷油瓶说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自己也就会立刻收拾行囊,陪闷油瓶一起,去找他要找的人。       6.阴灯 最新更新:2011-07-25 14:00:00   6、阴灯      上午,小富带路,一行六人前往森林中荒废的村落“绝户村”,去寻找水墓的线索。如果真能顺利找到水墓,也许要用到阴灯,所以他们在村外的树洞中取出了阴灯,其他东西依然藏好。      小海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眼睛满是血丝,神情也很疲惫。吴邪一路对小海颇为照顾,帮他背了个人装备,让他只背装阴灯的背包。      小富打听到的情况是,那个小村本名“道音”,在□时期,有年夏天雨水多,山都被雨水浸酥了,发生滑坡,山塌了一大片,险些把村子埋住。村边本来不多的一些田地,也都被毁了。      本以为小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祸不单行”。没过多久,村子就闹开了传染病。当时通讯、交通都不发达,整个村子也没有一部电话,还是有邻村人去道银村探访亲戚,外面的人才知道那边的状况。      上报到上级,层层审批之后,最终还是派了医疗队进村救助。那个村子本来就只有十来户人家,那场传染病之后,村子里的老人孩子、体弱的人几乎都死了,只剩下二三十人青壮年。大山里几乎没什么平地,道音村没有田了,剩下的村民也逐渐迁走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残破、遗弃的小屋,有时猎人走到附近时,偶尔回去借助一晚。      路其实并不太远,但是山路崎岖,有几处需要手脚并用、爬过棱角锋利的石头才成。小富不小心扶在一根带刺的树干上,扎破了手,他生气地咒骂,这种穷山旮旯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来了人也得变小鬼儿。之后便是一连串的脏字,把道音村所有人、连同人家的祖宗都骂了一遍。      吴邪暗暗皱眉,他实在不喜欢小富这个人,人前一脸假笑,背后却不留半点口德。吴邪此时还不知道,小富一语成谶,竟然无意中说出他自己的结局。      走了3个小时才到。远远望去,山沟边有几间石头垒起的房屋,有些屋顶完全塌了,个别没塌的,窗户也早就没了,只剩下个黑窟窿,看着阴森森的。树木倒是疯长,原先的院落,甚至房屋内,都被森林侵占了,杂草繁盛。吴邪不禁想起《聊斋》里描写的荒村鬼屋之类。      吴邪他们还好,小海因为没有太多历险经验,多少有些紧张。吴邪故意找些轻松话题,跟小海聊聊天,问问他路边的植物有哪些是草药,以缓解他的不安。可似乎没说两句,前方突然传出“喀——”的一声怪叫,再看时,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突然飞过小路,蹿进树林里了。看来这个村子确实荒废已久,野生动物经常出没其中。      走近村子,小富突然停下,指着村子附近一个地方说,“应该就是那里!”      吴邪探头看,村子的石屋和繁茂的绿树之间,似乎有个暗色的东西,但是掩映在杂草树木中,并不分明。众人走过去,进到村里,路过一户坍塌过半的人家,院子里的杂草突然悉悉数数作响,有什么东西在草中跑掉了,想仔细看时,草丛里的东西已经跑远了。      “那个石头堆就是古庙了。”小富说,“庙早倒塌了,后来有人捡了原庙的红瓦,堆在废墟上。”      这边山村偏远,房子都是石头、木头砌的,从石头堆的规模来看,这个庙原先应该规模很小,只有一个神龛那种。吴邪见过类似的东西,有些小地方,并不特意修庙,只是建个一平米左右、半人来高的“小屋”,里面放上神像、牌位之类。人们祭拜时,只是在神龛前放些祭品,并不能走入其中。      小海拿出一个罗盘,仔细看周围的山势,测了一会儿,最终点点说说,“五行讲西为金、北为水,这个地方在金墓的北放,按位置看,这里确实有可能是水墓。”      豪斯点点头,刚子和小富摞胳膊、挽袖子,开始清理地上的石头。吴邪在村子四周转转,这个村里不过几处房子,每塌也就三两处。      路边有间还比较完好的屋子,只是窗户没有了,有人用石头在把窗口塞上一半。经过它时,吴邪探头往窗洞里望了一眼,只见屋中间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细看却是一口黑漆的棺材,棺材上还贴着红色、白色的纸条,不过上面早就结满了蜘蛛网。      奇怪的是,棺材上面,撒着一层白粉。再往别出看,地上也东一片、西一片的也有白粉。吴邪一想,估计这是当初为了防止瘟疫扩散,撒的白石灰。这户人家的棺材不知道为何没有下葬?难道是一家人全部死光了,还是这其实是口空棺材,里面并没有人?      转眼已经过了晌午,石头堆清理得差不多了,下面露出一个面积更大、埋藏也更深古老的地基,砖石的整齐程度,远远超过地面上的石料。吴邪多少看一些秦砖汉瓦,在地基砖石上搜寻了一阵,居然真的找到几块刻有标记的。      汉代墓地中,经常用“画像砖”来装饰,所谓画像砖,就是在青砖上雕刻浮雕,多是与墓主人生平事迹有关,也有不少市井场景,甚至还有春宫闺乐的内容。五行墓是汉代古墓,修墓者沿用当时风俗,在一些砖上略微刻画了一些,虽然时代久远,内容已经非常模糊、难以辨认,但是从砖的雕刻风格来看,确实是汉代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稍事休息之后,刚子和小富又干起活来。      没想到这地基居然非常厚,而且砖石填埋得非常结实,进度慢了很多。不过越是这样,这里就是五行刀冢中的水墓的可能就越大,因为这个遗址的建筑规模和水准,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周边的村庄。      豪斯等人也不着急,因为现在毕竟是大白天,就算这里是深山老林,万一遇到个路过的猎户、农民,终究不好。太阳已经转出山谷,寒气上袭,刚子他们已经在地面清理出一片可打盗洞地放,依然还是闷油瓶用他的超级手指探测一番,找到合适的砖块,用力抽出。小富和小海没见过闷油瓶这一手,不免又惊讶一番。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盗洞终于打好了,要先等待一会儿,放一放里面的闷气。闷油瓶打头阵,跳入黑漆漆的洞口探路。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小富从周围捡些树枝,掩盖在古庙遗址周围。      没过多久,闷油瓶在下面发出信号,安全。进洞前,吴邪望了一眼周围的山林,树木在黄昏中的影子阴森森的,似乎每处暗影中藏着什么东西,更可恨的是,还有什么动物在林中呱呱怪叫,声音凄惨悲切。每处景物,似乎不像是有好兆头的样子。      吴邪深吸一口气,跳入洞中。      进了墓道,吴邪就已经确定,这里就是水墓无疑。因为墓道的形式和建筑材料,都跟昨日去的金墓非常相似。墓道也是不长,很快就进入墓室。      走进墓室,顿时又种进了谁家的地下储藏室的感觉,只见四处都是大小、颜色、样式各异的坛子、罐子和瓶子。这里的墓室结构类似金墓,也是中间一个不大的主室,两边各有一个耳室。      主墓室正中,也是有一个类似放棺椁的石台,但是这个石台上面,是一个直径有1米多圆形的大石槽。台子有1米左右,石槽又有近半米多高,站在地面上,只能看出石槽中间的空间不小,但是因为太高,所以看不到石槽里面有什么东西。      墓室四周,也有台阶装的石头台子,那些瓶瓶罐罐,就放在石台之上。这些罐子形状、大小、材质个不相同,小的有鼻烟壶大小,最大则像个水缸,颜色有铜绿,也有深棕到暗黄都有。吴邪眼睛扫了一遍,这里感觉就像一个专卖卖各种瓶瓶罐罐的商店,而这些瓶罐中,有金、银、瓦、木、葫芦、石头等多种材料。      墨封中记载,水墓中主葬的是瘟神,那么,瘟神就在这高高的这个石槽里吗?按照破五行墓的计划,从水墓要直接去下个一木墓,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弄清情况,谁也不肯立刻就走。      闷油瓶查看了一下,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中间的石台上。他站在石盘边缘,用手中的矿灯向石槽里照了一番,然后就跳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什么情况?”吴邪问。      闷油瓶略皱眉,只是遥遥头说,“有点邪。你可以自己去看。”      台子并不太高,但是面积也不太大,很大同时上去几人。豪斯率先跳上去,也是看了一会儿又下来,黑着个脸,什么也没说。      吴邪忍不住好奇,下一个蹿上台子,去看个究竟。用矿灯一照,居然看到是一片水面反光。这个石槽里面竟然是有水的!      仔细一想,不对,什么水能保持两千年不蒸发干。把灯接近水面,里面的液体有点浑浊,半透明的,颜色隐约有点发绿。再细看,水底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      把矿灯直接找向水中,水中有个深绿色东西。这东西给吴邪的第一个感觉像一只超大号的娃娃鱼——那东西长一米五左右,弯着身体,盘在盆底。但是细细观察,那却是一个墨绿色的人形。      邪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定睛再看,水中确实是个“人”,只是它以人类不可能做出的姿态待着。这个“人”平趴在盆底,一双大腿并拢,胳膊也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但是盆底直径只有1米多,这个人身体就像鱼一样,随着盆地的形状弯曲着,脑袋、脖子、脊椎和大腿,画成一道流畅的曲线。任何活人,都不太可能做到。      因为这个人是爬着的,所以看不到长相,也分不出男女,只能看到,它身上没有衣服,有一些凌乱的头发飘散在背上。这个身体是墨绿色,比正常人要瘦不少,躯干、胳膊、腿都非常纤细,似乎没有什么骨肉。      吴邪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眼前所见,于是只得跳下来。小海和刚子他们,也陆续上去看了一下。小海若有所思,吴邪想到,他身上种的“邪毒”也是绿色的,是不是跟石槽里的这个东西有关?      “先看看这些东西。小心点儿!”豪斯发话,刚子和小富立刻行动。他们是冲着明器来的,瘟神不瘟神的,只要它不诈尸,就跟他们无关。      四周的瓶瓶罐罐大部分有盖子,开始时刚子他们很小心,后来发现,拿起几个,也没引发什么事情,就大胆起来。小富打开一些瓶罐的盖子,里面有的有丹药、有的是粉末。不用小海,吴邪能看出,这里收藏的,是各种药物。估计是汉军收缴来的各个部落巫医的丹药。废旧药品,扔了污染、又不敢乱吃,于是收藏到这座水墓里了。      刚子打开一个大小如水缸一般的大罐子,发出“啊”的一声。能让这种亡命徒吓一跳的,不知是什么恐怖东西。      刚子打开一个大小如水缸一般的大罐子,发出“啊”的一声。能让这种亡命徒吓一跳的,不知是什么恐怖东西。      吴邪走过去一看,那个大罐子里,有半罐是棕黄的膏体,而膏体中间,竟然坐着一个人!不过,这个人几乎是半透明的,整个身体是深棕色,看起来有点像琥珀。从罐口看去,正对着这个“琥珀人”的脑袋顶,看样子,这个人是盘腿坐在大缸里的。      这个人比正常活人的体积缩小一号,没有头发,但鼻子、耳朵都看得清清楚楚,从光凸凸的脑壳看进入,能够看到,半透明度头骨下,还有略带粉红的脑子……几个人都凑过来看,谁都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啊!这是木乃伊!”小海突然地说。      “木乃伊?”小富看了一眼小海,笑到,“海公子神游到埃及了?”      吴邪瞥了一眼小富,没文化就是没文化,木乃伊这个词,汉朝的古书里就有记载。不过吴邪也并不知道太详细,于是抬头问小海,“这就是传说中的‘蜜人’?”      小海点点头,“缸里面是蜂蜜,应该是‘蜜人’。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      刚子和小富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着吴邪和小海。小海只得解释说,“汉代有一本古籍中说,海外有一种治百病、延年益寿的灵药,叫做‘蜜人’。蜜人的制作的方法很特殊,原料就是大活人——人要连续多日只吃蜂蜜和各种药材,把体内污物排干净之后,再把身体整个进入蜂蜜之中,封存起来。百年之后,就成了木乃伊,也叫蜜人。”      “根据记载推断,这应该是出自西亚一带啊?”吴邪问。      “确实,当时记载说这来自西边,我也不知道,咱们中国也有这个!”小海说。      “那这还是一种药喽?”小富凑近装蜜人的大罐,左看右看,“这个人估计死的一定很难受,被蜂蜜腌成蜜饯了!”      “也许他是自愿的。”小海说,“据说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就是一个大夫。治了一辈子病,最后自愿把自己的身体做成药……”      “他娘的,还有这种疯子?”小富不相信地骂道,又抬头看着豪斯问,“这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价钱?”      小海和吴邪对望一眼,相顾无奈,小富这家伙,果然很“敬业”,看到这东西,居然最先想到的是市场价格。      “不会好出手。”豪斯冷冷地说。      “最近新疆的干粽子不是很火吗?弄到国外去,一个能卖几十万呢!”小富还不死心,确实现在国外市场流行起收藏干尸,有些著名的大博物馆,也经中间人暗中操作,从中国走私出去,操作“洗白”之后,变成合法的收藏品。      “先找好带的。”豪斯发话。小富才有点舍不得地离开蜜人的罐子。      吴邪皱皱眉,虽然自己也是来倒斗的,但是总是觉得跟豪斯一伙儿不是同路人。      刚子和小富继续搜寻,挑选了一些做工和成色好一些的罐子收起来。但是大多数罐子,都是最简朴、没有花纹的泥瓦罐,这种东西虽然年代古老,但是卖不了多少钱的。      “操!没什么正经东西!”刚子一边咒骂,啪的一声随手把一个罐子摔倒地上。      “别……”吴邪想阻止刚子,叫他别乱破坏东西,但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墓室正中的石槽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响声不大,但是足够渗人。难不成是瘟神真的诈尸了?吴邪眼睛余光瞥见有几滴水从石槽中飞溅出来,当时小海离石槽最近,吴邪反应很快,猛地一把推开小海。      豪斯等人立刻操起武器,紧盯着石槽。      时间点滴地过去,石槽那边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小海吓得脸色有点发白,吴邪用矿灯照照地面,地上有几滴液体,在灯光中范着淡淡的绿光。这几滴“水”,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渗进地面的青砖里去了。      最终还是豪斯打破了安静,他沉着脸说,“没什么东西,就去下一个地方吧!”      小富和刚子默默收起东西,把砍刀握在手里,准备要走,他们已经观察过,在一个耳室中,有个暗门,后面有通道。      小海望着地上水滴的痕迹发了一会呆,突然抬头说,“你们走吧,我要留在这儿。”      吴邪想要说什么,但是突然想到,小海下斗的目的是为了解自己身上那种绿色的邪毒,如果这毒确实与瘟神有关,难么在这水墓中,也许小海能找到解毒的线索。      “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研究这些药物。”小海望着豪斯说。      “海少爷,您要去要留我们管不着。不过……”小富说。      “本来咱们的协议就是,你们带我到斗里就可以了。”小海语气很平静,“你们只管去取你们想要的东西。”      豪斯看了小海两秒钟,然后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小海继续说,“跟我叔叔的协议,你们取明器,吴小爷他们要那把妖刀。取妖刀可能要用到五行相克的东西,所以阴灯要给吴小爷留下。”      吴邪没想到,小海此时还在为自己着想。可能这孩子也觉得他叔叔太滑头了,值钱明器都归豪斯他们,金墓里的阴灯和水墓里的瘟神,却都不像什么正经东西,吴邪很有可能白跑一趟。      豪斯倒是爽快,沉默了一下,就点头同意。小富的眼睛转来转去,心里盘算了阴灯、妖刀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生怕自己一方吃亏了。他有心想要多争取点利益,但是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闷油瓶,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豪斯带着小富和刚子动身离开了。小海把装阴灯的背包交到吴邪手中,眼神却很忧郁。吴邪接过包,看了看墓室中间的石槽。虽然那边再没有动静,但是总是赶紧那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把毫无下斗经验的小海独自留在这里,吴邪真是不忍心。      “我们在这里陪你!”吴邪说。      “真的?”小海的眼睛里顿时涌出了高兴的神采。      吴邪点点头,估计小海心里其实很害怕,但是又没有其他选择,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而且吴邪特非常不想跟豪斯他们一道走,所以宁可留下来照应一下小海。      “多谢吴小爷!”小海的语气里充满感激。      “叫我吴邪就成了。”吴邪宽厚一笑,心想以前下斗儿,自己总是最“菜”的一个,被三叔、潘子、胖子和闷油瓶照顾,没想到自己也有照顾别人的一天。      为了节约电力,只有小海开着矿灯,小心地打开水墓瓶瓶罐罐,仔细研究里面的丹药。吴邪找个角落靠着墙边的石台坐下休息,闷油瓶站在离小海不远处的阴影中,也不知道他是在望天发呆,还是在防范小海这边出意外。      只要石槽里那个瘟神不诈尸,这里看起来还算是安全。吴邪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但是就在他闭目养神时,感觉有个地方有点朦胧的亮光。      人有时会有这种感觉,如果光线足够强烈,即使是闭着眼睛,还能感觉到光的照射。吴邪开始以为是小海的矿灯,但是发光的位置却不对。      他睁开眼睛,看到小海和闷油瓶依然保持着刚才的位置,小海正用矿灯照着一颗丹药,放在自己鼻子下闻了闻,好像正在分辨药丸的气味。吴邪再次闭上眼睛,让自己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果然又“见”到某个地方亮起朦胧的白光。这个位置不高,应该在贴近地面的地方。      吴邪再次睁眼,墓室里依然只有小海手中矿灯的光。墓室里其他地方都很昏暗,吴邪在刚才闭眼“看”到白光的方位巡视,那边的地面上有个东西,仔细一看,正是装着阴灯的背包。      刚才发光的是包里的阴灯吗?此时那里去完全没有光,背包老实得像块石头,丝毫没有任何异常。吴邪又闭上眼睛,但是这回是紧紧“盯”着背包的方向。刚闭上眼睛时,只是一片黑暗,但是慢慢的,正前方似乎有点淡淡的白色烟雾,白色烟雾越聚越浓,变成一个白色篮球大小的光球。      “小哥!”吴邪睁开眼睛,通知闷油瓶这里有情况。但是……      吴邪睁开眼睛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小海的灯光,没有闷油瓶,没有墓室……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片黑暗,除了那个白色光球,什么都没有。      “小哥!”吴邪再叫,发现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没有听到自己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吴邪心里一惊。使劲睁眼、闭眼几下,立刻感觉不对劲了,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感觉就是没感觉,没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动。想张嘴说句话,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吧,更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吴邪心里有点紧张,这是什么状况?以前有睡觉“梦魇”的时候,感觉神志已经醒来,但是身体死活动不了。民间管这个叫“鬼压身”,现代医学说,这只一种常见的小问题,属于身体神经不协调,大脑醒了,指挥肌肉的神经还睡着,在人疲劳的时候会发生。      但是现在的感觉却不像是“鬼压身”,那种状况是身体死活不听指挥,而吴邪现在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想哭、想笑、想大嘴巴抽自己,但是没有口、没有手,大脑指挥什么行动呢?      吴邪告诫自己要冷静。总结一下状况:第一,自己现在身处水墓的墓室里;第二,闷油瓶和小海就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闷油瓶早晚会发觉自己出了问题;第三,自己是着了阴灯的道儿。      搞清了状况,虽然于事无补,但是心情安定了很多。吴邪现在脑袋很清醒,除了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其他都很正常——除了四周都是黑的,只有前方有个光球。光球一定不是什么好物,吴邪努力让自己“看”向别处,不去理那光球。      剩下就是等待。吴邪暗自祈祷,希望小海他们尽快发现自己这里出事了。但是又一想,在他们看来,自己现在是靠在石台上睡着了,也许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会“打搅”自己。但是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身体,还能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吴邪又吓了一小,“失去身体”,难不成现在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灵魂被阴灯吸走了?吴邪又感觉这个念头有点可笑。如果自己真是鬼魂了,也一定是个很糗的鬼魂,连出门吓唬个人都不成。      时间一点点过去,吴邪不断的胡思乱想,过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还困在这黑暗之中?闷油瓶他们不会还没发现自己的出事了?不对,会不会闷油瓶他们也出了状况?一想到这里,吴邪感到一阵焦躁和恐慌,而同时,他发现那个白色的光球,似乎是越来越明亮。      不成,一定要安心,一定不能慌张。吴邪安慰自己,想象着自己现在应该深呼吸,缓解焦虑情绪。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吴邪强迫自己默默数数,1、2、3、4、5……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从一数到了一百多,他心又开始乱起来,一走神就忘了数到哪里,只好从头再数。数数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计算时间。吴邪放缓数数的速度,从1到一百,大概需要2分钟左右。就这样,他心里乱想一阵,数一阵。      已经有好几次数过500了,加上很多次数到一两百,吴邪感觉至少应该过去1个多小时了。但是四周依然是死一样的漆黑,只有那个光球越来越明亮,似乎再勾引自己过去。闷油瓶和小海,难道以为自己没心没肺到能在斗儿里呼呼大睡吗?这又不是去野营,盗墓一日游!      转念一想,也许,他们已经发觉自己不对劲了呢……也许他们正在忙着“抢救”自己的身体,而现在自己真的已经是个魂儿了呢?不是有鬼故事说,很多人死了以后,却并不知道自己已死这个事实,还有个美国恐怖片儿,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现在到底时间过了过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一个星期?吴邪从平静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他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自己被胶着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而黑暗中唯一的东西,就只有那个白色的光球……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吴邪心里翻腾了好几遍,最终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他咬咬牙——如果有牙的话,把心一横,向那个白色的光球“走”过去。接近到光球边,吴邪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许这是自己一生最错误的选择,也许应该再等下去……但是他没有犹豫,一头“扎”进白色光球中。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上下左右,似乎是在一个白光笼罩的太空之中。吴邪想起,在一本书里看到过,有些有濒死经验的人说,濒死时会感觉自己走入一个全是白光的通道。这就那个白色通道吗?我真的要死了吗?      白光之中起了变化,里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隐约接近过来。吴邪努力集中精神去“看”,那个东西逐渐清晰了,却是一张灰白发青的婴儿的脸——正是村长死去的襁褓中的儿子!吴邪吓了一跳,但是那个婴儿的面孔并没有停留,而且逐渐“漂”走了,又消失在白光之中。      吴邪正在回神寻找那死婴的去向,却又见到有别的东西漂过来,是一个变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妇人,是那村长的老婆,那个女人平躺着,是吴邪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个女人也死了吗?吴邪记得,似乎没听到她的死讯。      越来越多的东西漂向吴邪飘来,有人,也有山川风景,这些东西向是在一条河流之中,顺水冲来,又随水流去。吴邪几乎目不暇接,看不过来,风景有杭州的,也有海南,还有积雪的茫茫长白山,而他见到的人中,有自己的三叔,有小花,有文锦,有胖子,有潘子……看到次数最多的,还是闷油瓶。      这些人并没有死,怎么也能看到他们?吴邪突然领悟到,自己看到的这些景象,并不是什么阴间的事物,而完全是自己的记忆。自己的回忆,就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放映而过,抓不住,也不停留。原来死亡就是这种感觉吗?看到自己一辈子的经历?      吴邪此时已经不感觉惊恐,而是一种置身世外的平静。他看到越来越多多闷油瓶出现眼前,是小哥不同时间,穿着不同衣服的形象,有穿着蓝色帽衫望天发呆,也有一身污泥在蛇沼去追文锦,还有潜水服去汪沧海的水下墓地……有一个形象停留最久,就是闷油瓶说他消失了,没人会发现的落寞神情。      悲伤把吴邪笼罩住了,吴邪突然觉得心很酸,如果自己死了,还有谁会真的关心和在意闷油瓶呢?再也见不到闷油瓶了吗?他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会很孤单吧?对不起,张起灵,我不想把你独自抛下!吴邪心底无声地流泪,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是现在却没有实现承诺。      依然不断有不同的影像从吴邪身边漂过,后来的景物,越来越陌生,有山川、骏马、雪山、大海……也许那些是埋藏很深、自己已经记不清楚的记忆吧?此时吴邪已经无心再去仔细分辨和回忆。在这些飘散的记忆碎片中,总是少不了闷油瓶那双黑灿灿如繁星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看着自己,眼神里是关切,是温暖。      你不要这样望着我了,我的心会很痛。吴邪心里默念。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让我吴邪死不瞑目的话,就是你闷油瓶了。对不起,对不起,张起灵,我不能陪着你了,你一定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当吴邪逐渐接受自己“已死”这个事实时,白光却逐渐变淡了,就像白色的雾气,慢慢地消散了,眼前又开始变得昏暗。已经到终点了吗?下面将要见到的,会是如来佛祖、上帝还是阎罗王?      昏暗中,渐渐又能看到东西了。吴邪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动,这个跟刚才飘过身边的那些影像不同,这次确实看到昏暗中有东西。      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了一些。四周很昏暗,好像是在一个巨大、昏暗的空间之中,眼前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体积比一个成年人大两三倍,表面上泛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青灰色光辉。这是什么呢?吴邪用尽所有注意力仔细观看,眼前的形象,好像是一只俯卧着的大动物。      这是什么动物?吴邪无法看清,从它的轮廓上判断,有点像一头狮子,安静地趴在地上,但是它的颜色暗如黑夜,无法看清细节,如果不是身上有的淡淡去青灰色光,也许根本看出到它存在。吴邪只能暂时把它当成一头巨兽。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动了,是一只胳膊,人的胳膊。那只胳膊张开手掌,缓慢地摸向前方的兽。吴邪能看到胳膊的前臂和手掌,上臂却只能到部分。这种视角再熟悉不过,人只有在自己看自己的胳膊时,才会是这一角度。      那么,现在吴邪看到的是他自己的胳膊吗?显然不是,吴邪感觉自己好像“钻”进了某个人的眼睛,看到的,是那个人眼睛看到的东西。      这个人动作很慢,逐渐伸向他身前的巨兽。手在触碰到那兽的一瞬间,它身上的青光突然变成金色,金光中,能看到那只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伤痕,鲜红的血滴从伤口中不断滴落下来。手掌按在金光中,胳膊在不断颤抖,金光顺着手和小臂传到上臂,不断从胳膊上迸溅出红色的火花。      胳膊颤抖得更厉害了,吴邪已经看清,那根本不是红色火花,而是胳膊上飞溅出的血滴!那条胳膊猛然一抖,手从巨兽身上离开,兽身上的光也随之暗淡下去。那条胳膊上的伤口比刚才更密集了,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血流成一道道线,顺着手指和肘关节流下来。      看到这样的景象,吴邪觉得心一紧,虽然他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但是这个手臂和眼睛的主人,一定是非常疼痛。      那条胳膊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抖动才稍稍止住,但是很快又抬起来,伸向前面的黑色巨兽。跟上次一样,金光乍起,金光蹿上胳膊,眼看这个胳膊上的几条血管都爆裂了,胳膊也从颤抖变成抽搐。      胳膊再次离开兽的身体,这一次伤得更重,不要说完好的皮肤,整条胳膊好像是被火焰烧过一样,尤其是手掌,几乎都变成了黑色,手指卷曲着,明显已经完全坏死掉了。      吴邪直为胳膊的主人感到疼。这个人在自虐吗?他这样做,一定痛苦难耐,为什么还一次次把胳膊伸过去?      此时,那趴着的黑色巨兽却改变了形状,依然看不清晰,但是吴邪可以肯定,它的轮廓变了。刚才的轮廓,让吴邪感觉像一头狮子,现在却看不出形状,体量也比刚才缩小了一圈。      那条胳膊颤巍巍地再次抬起,手掌无力地向下垂着了,再一次伸向前面。吴邪真想高声阻止这个人,再这样下去,你的胳膊都会废掉的!      金光再次亮起,这回比前几次都亮,变得非常耀眼,那人的胳膊被笼罩在金光中,看不清楚了。吴邪只觉得金光的形状骤然变化,但是它太耀眼,就像正午的太阳,让人无法直视。突然,眼前变黑了,只有金光的形状残留在眼前,仿佛是一个人形,吴邪再想看时,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看到场景很真实,绝不像是做梦。吴邪心底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焦急,只觉得刚才看到的事情,无比重要,却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当吴邪在黑暗中困兽般的挣扎,亮光又在眼前慢慢地浮现了。吴邪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亮光上,那光一点点慢慢变亮,光线中,隐约出向一个影子。这是刚才那头在金光中变形的兽吗?      吴邪努力想看清,那个影子真的逐渐清晰了,是一个人,微挡眼睛的碎发,漆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再熟悉不过的脸,真的是闷油瓶!      “吴邪!吴邪!”      吴邪听到了闷油瓶焦急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吴邪努力地把眼睛睁大,这次感觉不同了,他能感觉到眼皮很沉重,闷油瓶就在自己身前,正紧紧盯着自己,他的嘴巴在动,从口型判断,他正在叫吴邪名字。      吴邪感觉身体很沉重,就像长时间潜水,突然上岸的感觉,听到的声音也很模糊,仿佛隔了厚厚的棉花。他看看四周,青砖墓室,瘟神的水槽,小海,闷油瓶。“活”过来了,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吴邪长出一口气,还是活着比较好。      吴邪缓缓地出了一口气,他看到小海焦急的面孔,似乎正在跟闷油瓶说些什么。只见闷油瓶点点,结果小海递过来的白色纱布,包扎他自己流着血的手掌。吴邪很想问问,闷油瓶怎么受伤了,但是却觉得昏沉沉,满脑似乎有千斤重,身体内部,好像有千万个不安定分子,在躁动中尖叫。      “能听到我说话吗?”闷油瓶的声音。      吴邪想点头,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身“嗯”。      “只要醒来就好。应该没有大碍。”小海摸了吴邪的脉搏,对闷油瓶说。      “他身体很烫。”闷油瓶的声音。      “中邪的后遗症,应该一会儿就会好。”小海说,“他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到通风透气的地方。咱们先把他抬出去。”      吴邪这才明白,现在的感觉原来是发着高烧,但是头太昏了,连冷热都觉察不到。闷油瓶把吴邪背在背上,小海在一旁护送着,沿着墓道走出水墓。有清风吹过,他们已经回到地面以上,吴邪感觉脸上一阵清凉,头晕的状况立刻缓解了不少。      吴邪俯在闷油瓶背上,借着月光,从领口中,望到他身上的麒麟纹身若隐若现。有什么念头飘过吴邪心里,但是闪得太快,并没有抓住。只是,感觉着闷油瓶的体温,这让吴邪心里踏实了很多。      他们在荒村中找了一间还未倒塌的小屋,屋里还有一张石头垒的土炕,看样子是有路过的猎户住过的,虽然不算整洁,但至少能临时栖身。      闷油瓶把吴邪放到床上,吴邪浑身软绵绵的没劲儿,但是人已经完全清醒了。吴邪打起精神,简单说了自己闭眼后“看”到阴灯的过程。此时闷油瓶和小海才知道吴邪为什么突然昏迷的原因。      小海给吴邪再次把脉,两个手腕分别摸了几秒中后道,“好些了,只是还有点虚弱,体温还偏高。”      闷油瓶用水壶里的水打湿一条布,敷在吴邪额头上。水壶已经空了,他嘱咐小海看顾好吴邪,自己出门河边取水去了。      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消散,吴邪慢慢回过神来。他回忆起着在阴灯的世界看到的事情,那些东西太奇怪,于是问小海,“阴灯真的能看到前世吗?”      “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什么前世之说。”小海平静地回答。      “啊?”吴邪没想到小海会这么说,他是一个萨满,应该是职业“装神弄鬼”,怎么反而却不信呢。      小海看出吴邪的惊讶,轻轻一笑说,“灵魂转世、轮回的说法,不过是印度教的一个概念,后来被佛教吸收过去。我并不相信的。”      吴邪有点不可思议地忘着小海,问道,“不是说阴灯能照见阴间和前世吗?我在昏迷中,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小海沉吟了一下才回答,“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看到的只是幻觉……还有一种,就是你只是看到你自己的回忆。”      说到回忆,吴邪心中默默点头,这跟他自己的感觉大体一致,只是,最后看到的那个场景,自己绝对没有印象。      “但是我看到一些我根本不知道事……不像是幻觉。”      “人的大脑很奇妙的。”小海说,“比如你找不到小学毕业证,虽然你不知道它在哪儿,但它一定在家里的某个地方。人的记忆也是如此,很多我们自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其实依然存在脑袋里。”      吴邪陷入思索,难道自己看到那个发光的兽,是自己真正的记忆吗?这样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忘记?但如果说那只是幻觉,自己心里也接受不了,那场景太真实了。      “也许,那个灯本身,承载着什么记忆?或者让人产生幻觉?”吴邪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海说,“不过,根据古籍的记载,我更倾向于人能用它看到早期的记忆。”      “早期记忆”      “人其实从很小就有知觉的,早到出生之前。所有才有放音乐胎教一说。”小海说,此时他确实看起来像个医生,“没有人能知道1岁以内婴儿的想法,随着长大,他自己也就把小时的事忘记了。也许阴灯能让人回忆起出生之前的记忆呢。”      吴邪摇摇头,那场景,应该不是婴儿时期的记忆,但他又实在想不出个线索。      “人有时候会缺失一些记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失忆。”小海说,“我读医学院的时候,看过一些病例,有人因种种原因,会损失某一段时间的记忆,比如有人能记起童年,却无法想起大学到结婚那10年的事情。”      “比如撞了脑袋或者受到精神刺激就会失忆吗?”      “那是电视是演的,呵呵。”小海笑着说,“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多,头部受撞击、精神刺激只是其中的两种原因。有些毒物、**也能有这样的作用,很多巫术,其实就是靠仪式和药物一同起作用的。”      吴邪沉思,自己多次犯险,有好几回真的差点就挂掉,但是基本上还是都知道其中的过程,记忆并没有缺失的地方……不对,真的没有记忆缺失吗?其实是有一个重大疑点的——那次看到阿宁拿来的录像带,有一个酷似自己的人在格尔木疗养院的地下室爬行。      吴邪感觉到一阵眩晕,他本来已经决定,不再追溯过去,与闷油瓶平静的生活下去,但是往昔的纷扰,你想追时却追不到,想不理睬时,它却自己冒出来。      心里有点茫然,吴邪不愿在去多想格尔木的录像带。但是他突然灵光一显,如果能通过它知道过去的记忆,也许能帮闷油瓶想起过去的事情?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小海,但是小海立刻摇头否定。      “太危险了,”小海说,“阴灯那东西太邪,恐怕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你这次着道儿,多亏那小哥发现得早,如果时间久了,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你!”      吴邪心念一动,对啊,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的?      “我昏迷的多长时间?”      “我不太清楚,应该不会超过10分钟吧。”小海说,“我看到你后来靠墙坐下。我当时在研究一种丹药,那小哥突然跑到你身边,大叫你的名字。我才发现你不醒人事了。”      原来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吴邪因为曾经心里默默数数,好几次数过500,难道真的像电影《盗梦空间》里说的,梦中的世界,时间比现实中要快好几倍?吴邪又想到一件事。      “小哥是手怎么了?我好想看到他手受伤了。”      “我们怎叫你也不醒,我猜你是中邪了,只好给你招魂。招魂需要血祭,小哥就……”      “招魂?你不信前世,但是相信鬼魂?”吴邪觉得有点晕,这个小海,一会儿很科学地讲胎教,一会儿又说招魂,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背景,不会精神分裂吗?      小海轻笑,“这个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如果按鬼神说,就是招魂,如果按现代医学说,大致类似于把你从深入催眠状态中唤醒。”      怎么还有催眠的事儿?吴邪觉得这两天过得真是丰富多彩,实在太充实了。      “类似于催眠……你陷入自己意识的世界,不及时唤醒的话,就很有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曾经因为这样死过人,所以类似的深度催眠实验被永远禁止了。”      吴邪想起,自己也曾经一度认为已经死了,如果真这么下去,可能真的回不到现实世界了,好险!      “不知道小哥是怎么发现你出事的。”小海说,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望了一下门口。      对啊,闷油瓶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村子不远就有一条山溪,他们来到路上还在溪水里取过水。闷油瓶怎么去了这么久?吴邪一阵紧张,自己是个病号没力气,小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出现了意外怎么办?虽然以闷油瓶的身手,不会轻易就出事……但是,这个职业失踪人员,不会又犯了失踪病了吧?      吴邪正在胡思乱想,门开了,闷油瓶拿着水壶进来。吴邪精神刚放松一下,却立刻察觉有情况。闷油瓶虽然总是一副缺少表情的脸,但是吴邪跟他太熟悉了,能从他眉宇间最轻微的变化看出端倪,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去了这么久?”小海微笑着说。      “出什么事了?”吴邪紧张地问。      两个人是同时开口,小海诧异地看了吴邪一眼,没明白为他什么这么问。      闷油瓶回答时语气平淡如常,但足以让吴邪和小海吃惊。      “瘟神不见了。”闷油瓶说。       7.魍魉 最新更新:2011-08-10 10:24:07   7.魍魉      第二天中午,吴邪、闷油瓶和小海三个人坐在山路边的一个浅浅的岩洞中休息。      “感觉怎么样?不用急,咱们可以慢慢走。”小海问吴邪。      “还好,坐一会儿咱们就走。”吴邪轻轻地点点头。他抬头望望外面,天空灰蒙蒙的,阴云封锁了太阳,恐怕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昨天晚上,闷油瓶给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他去河边取水,回来时听到水墓入口处有动静。闷油瓶过去查看,发现遮掩入口的树枝明显被人动过了。他进入墓室里检查,发现瘟神的水槽里只有那绿色的液体,而那个像娃娃鱼一样的人形瘟神,早已不见了踪迹。      跟瘟神一起失踪的,还有阴灯。当时他们护送虚弱的吴邪出水墓时,并没有带着小海的背包,豪斯他们去下面的墓穴里,谁也不会想到,阴灯放在那里会丢失。闷油瓶又在荒村附近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返回。      三个人商量了下一步的安排,因为他们随身携带的食品补给不多,最终决定,应该先把吴邪先送回村庄,修养几天再说。      山路崎岖陡峭,吴邪不想成为大家的拖累,所以尽量咬牙坚持自己走。小海倒是很细心,每走一段,就提出休息。因为行进速度很慢,来时走了3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走了4个小时,还没有到村子。小海在四周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升火烧水,大家取出压缩饼干,算是今天的午饭了。      “会不会是豪斯他们又回来了?”小海看看吴邪,又看看闷油瓶问,“也许是他们……”      “也许吧。”吴邪温和的笑笑,让小海放心。其实谁心里也没底,在那么短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是瘟神自己活了跑出来了,还是有什么人进水墓偷走了瘟神和阴灯。      现在本应该是旱季,太空中却飘起来绵绵小雨,山风一吹,阴凉阴凉的。人家说“春雨贵如油”,可是此时的春雨看起来一点也不美好,反而有种凄凄切切的味道。      三人再次出发,山路狭窄,只有一人来宽,两边不是岩石就草丛。小海走在最前,他突然停下,后面的吴邪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吴邪问。      “有个东西……”小海的声音有点疑虑。      前面不远处,路中间有一团东西,毛呼呼、血淋淋的,应该是一只动物的尸体,但是一时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闷油瓶超过吴邪和小海,走到最前面。      近看,那个动物攒成一团,深褐的皮毛,体型比野猫略大,拖着一条长尾巴。它肚子上有个大洞,一节肠子挂在外面,看样子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它伤口上的血迹已经成了暗褐色,被小雨打湿,颜色反而显得更加刺眼。不过最让人心惊的是,伤口周边,有一些来历不明的绿色粘液……      “这是什么东西?”吴邪问。这个动物看起来模样挺怪,虽然尸体残缺不全,但能看出四肢很短小,前后腿之间却有一层皮毛相连,绝对不是猴子、野猫之类。      “好像是飞狸。”小海说。      “飞狸?”吴邪没听说过有这种动物,会飞的狸猫?      “学名是鼯鼠,它们的粪便是一位中药。”小海说,“我也只是听说过,看它肋上有皮翼,应该是鼯鼠,能飞的。”      吴邪抬头看看四周的森林,参天大树遮挡了大部分天空,长长的蔓藤像蛇一样垂悬下来,树干上长满了蕨类和杂草。      “跟紧。”闷油瓶对吴邪和小海说。然后走在最前面开路,让吴邪依然在中间,小海在最后。飞狸的尸体上的黏液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包括吴邪在内,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小雨依旧不停,下午三点多,终于看到了村子简陋的房屋。吴邪本来就很虚弱,此时基本只靠意志力再往前走了。进了村,吴邪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这个村子平时虽然也谈不上热闹,但是因为很多人家都没有围墙,总是能看到有人在户外活动。      此时,只有一些小狗、母鸡在山坡上溜达,一个人影也没有。也许是因为下雨,大家都在屋里不出来了?他们往村长家的方向走,路过一户人房门大敞的人家,从门里飘出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道。      “谁家的饭烧糊了?”小海皱眉问,然后冲着门里高声叫,“家里有人吗?饭糊了!”      四周一片宁静,几乎能听到小雨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响,一只狗听到小海说话,回应似的汪汪叫了几声。小海又叫了两声,依然没有人应答。      再向前走,另一户人家门口,一个晒玉米的笸箩被打翻了,几只鸡正在地上啄食。闷油瓶看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直接走进那家的大门。      你跟人家很熟么?吴邪正正想,但是闷油瓶几乎立刻又出来了,遥遥头说,“没人。”   这个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散落在河谷边的山坡上。这里的人主要是在家务农,耕种村子不远的几小片田地,所以平时总会有人在家的。小海和闷油瓶分头到各家查看,留吴邪在原地等待。      村里的人能去哪里?这个村子虽然很小,但也有老少好几十口,突然全部失踪的话,会上“新闻联播”吧?吴邪正在胡思乱想,村口的小路上有人影一闪,吴邪感觉高喊:“谁?”      那个影子听到声音,却停了下来。小路边杂草丛生,挡住了那个人的身形。吴邪觉得不对,如果是村里人回来了,不会这么躲躲闪闪的。赶紧又喊了一声:“是谁?谁在哪儿?”   闷油瓶和小海闻声回到吴邪身边,而那边的人影,却飞速地往村外逃走。闷油瓶立刻飞身追了过去。      小海和吴邪随后也跟了去。但是吴邪没跑几步,就心慌气短,小海赶紧把他扶助。很快闷油瓶就原路返回了,他摇摇头,表示没追到。      “看清什么人了吗?”吴邪问。      “没有。”闷油瓶回答,“衣着不像村里人。”      “现在怎么办呢?”小海感觉很无助,他还没经历过这种诡异的事情,此时只能依赖吴邪和闷油瓶。      吴邪沉思了一会,下了决心,“村里这么多人不会凭空消失,如果他们是离开村子的,这么多人一起走,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咱们找找看。”      小海也点头同意,闷油瓶没有反对,但是要大家一起走,不要再分头行动。      检查起来也不难,这个村子有3条路,吴邪他们都走过。一条是通向外面县城方向的路,他们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还有一条下到河边,之后分别通向河流上游和下游两个方向都有路,一条是去金墓的,一条是去绝户村,也就是水墓的。      他们是从水墓方向走来的,所以直接去检查去往火墓地路。果然,正如吴邪预料的,很快就有了发现,他们在路边找到一个一只小鞋,鞋子虽然已经有点破,但还没坏。很有肯能是小孩子走路不小心掉落的。      吴邪希望马上就顺路追过去,但是小海表示反对。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赶路。还是先休息一天再说。”      “现在下着雨,他们经过的痕迹很久快就会被水冲没了,现在不追,明天还去哪儿找!”吴邪有点急,虽然小海是为他着想,但是现在关系到一村子人的安危,哪里有什么美国时间歇着!      小海只得同意,不过他跑回他们放行李的村部办公室,拿了一种丹药给吴邪。吴邪此时也不顾上多问是什么药,就当它是十全大补丸,一口吞了。      他们沿路向前,在一些泥地上,果然发现很多凌乱的脚印,再往前走,路主要就在河滩的岩石上了,没有脚印也再没找到别的东西。      没到金墓,路又有分叉。一条是去金墓的,一条要过河,河上有几根木头搭成的简易木桥。闷油瓶分别在两条路上检查了一回,但是小路上都是被雨水浸的十分泥泞,看不出什么痕迹。      正在踌躇,河对岸草丛一动,有什么东西在草里头,看动静个头应该不小。这山林密集,该不会有什么猛兽吧?小海捡了一块石头,扔向对面。草里的东西受惊吓一般,突然跑走,它逃窜的很快。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没有人去追。河滩边处草稀疏一些的地方,那个东西经过时露出的身形。      吴邪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说是人,确实有点像人,但感觉更像一只跟人差不多大小的大号猴子。它手脚并用地向前飞奔,跑在卵石满地的河滩上,速度却比常人跑步还要快不少。说这东西不是人,可是它身上却明显是穿着灰绿色的衣服……      那个东西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了。      “哪、哪个是什么?”小海问,有点结巴。      不爱说话的闷油瓶却开了口,“刚才就是它。”      “刚才在村里你追到就是它?”吴邪惊讶地问。      闷油瓶点点头。      吴邪想了想才说,“我感觉它是在引着我们往前走。”      吴邪语气很冷。小海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跟还是不跟,现在吴邪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再没有交情,这个村庄发生的变故,他们都逃不掉干系,所以只能跟上。      沿着河滩往前走,小雨一会儿随风飘下来,一会儿有止住,三人的衣服都打湿了,山风一吹,凉嗖嗖的。小海和闷油瓶还好,但吴邪比较惨,他本应该在村里休息的,现在却又淋雨又赶路。河滩上的路都是圆滚滚的卵石,又湿又滑,吴邪几次险些跌倒,好在闷油瓶总是及时把他扶住。      跟还是不跟,现在吴邪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再没有交情,这个村庄发生的变故,他们都逃不掉干系,所以只能跟上。      沿着河滩往前走,小雨一会儿随风飘下来,一会儿有止住,三人的衣服都打湿了,山风一吹,凉嗖嗖的。小海和闷油瓶还好,但吴邪比较惨,他本应该在村里休息的,现在却又淋雨又赶路。河滩上的路都是圆滚滚的卵石,又湿又滑,吴邪几次险些跌倒,好在闷油瓶总是及时把他扶住。      并没有走出太久,河岸开阔起来,岸边的悬崖上,有一处岩洞,洞口有一个蓝色的东西,好像是件衣服。他们走近,发现那是一个人倒在岩洞口处。      赶紧跑上前去,那个人趴在地上,下半身在岩洞中,上半身在洞外,似乎是在从洞中跑出来时倒下的。这是个男人,20多岁的样子,蓝色的圆领背心,军绿裤子,正是当地村民最常见的装扮,看面相也有点眼熟,好像是村里人。小海检查他的呼吸心跳,还好,这个人并没有死,只是晕厥过去了。      “他人可能在里面,咱们先去找人!”吴邪说。小海和闷油瓶都没有反对。      他们把那个村民安置在洞外的平地上。洞口黑漆漆的,曲折地通向大山内部,从外面只能看到里面两米远。不知道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村民们都在这个洞里面?明知山有虎,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进去一看了。      闷油瓶看了看吴邪和小海,低声说,“跟紧我,多小心。”然后打开矿灯,第一个钻进洞里。      洞口不大,但是洞里的空间却不小,石幔低垂,石塔耸立,有的地方还反正亮晶晶的光,不知是什么矿物。拐了几个弯,前面转角处突然出现亮光。      闷油瓶停下来,示意安静。前方很安静,只有洞壁上渗出来的水滴滴落到地面的滴答声。那亮光颜色的颜色发黄,而且不时晃动,看样子是火把或者灯烛之类的明火。      闷油瓶关上矿灯,无声地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后,才向吴邪他们招手。      吴邪和小海走过那个拐弯,发现前面是岩洞中一个天然形成大厅,先不说大厅四周奇形怪状的石笋、石牙,地上东倒西歪地倒着好几十人,年女老少都有,正是消失的村民!      小海想立即跑过去救人,但是闷油瓶却拦住他。这里一定是有情况,还是不要贸然进去的好。      并没有走出太久,河岸开阔起来,岸边的悬崖上,有一处岩洞,洞口有一个蓝色的东西,好像是件衣服。他们走近,发现那是一个人倒在岩洞口处。      赶紧跑上前去,那个人趴在地上,下半身在岩洞中,上半身在洞外,似乎是在从洞中跑出来时倒下的。这是个男人,20多岁的样子,蓝色的圆领背心,军绿裤子,正是当地村民最常见的装扮,看面相也有点眼熟,好像是村里人。小海检查他的呼吸心跳,还好,这个人并没有死,只是晕厥过去了。      “其他人可能在里面,咱们先去找人!”吴邪说。小海和闷油瓶都没有反对。      他们把那个村民安置在洞外的平地上。洞口黑漆漆的,曲折地通向大山内部,从外面只能看到里面两米远。不知道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村民们都在这个洞里面?明知山有虎,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进去一看了。      闷油瓶看了看吴邪和小海,低声说,“跟紧我,多小心。”然后打开矿灯,第一个钻进洞里。      洞口不大,但是洞里的空间却不小,石幔低垂,石塔耸立,有的地方还反正亮晶晶的光,不知是什么矿物。拐了几个弯,前面转角处突然出现亮光。      闷油瓶停下来,示意安静。前方很安静,只有洞壁上渗出来的水滴滴落到地面的滴答声。那亮光颜色的颜色发黄,而且不时晃动,看样子是火把或者灯烛之类的明火。      闷油瓶关上矿灯,无声地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后,才向吴邪他们招手。      吴邪和小海走过那个拐弯,发现前面是岩洞中一个天然形成大厅,先不说大厅四周奇形怪状的石笋、石牙,地上东倒西歪地倒着好几十人,年女老少都有,正是消失的村民!      小海想立即跑过去救人,但是闷油瓶却拦住他。这里一定是有情况,还是不要贸然进去的好。      他们先在大厅入口前观察了一阵。大厅两边的石头上,各有一支火把,看样子已经快燃烧尽了,他们刚才看到的亮光,就是火把发出来的。      大厅一侧的山壁比较光滑,另一边则高低起伏,洞中套洞,有不少奇形怪状的石笋,有些像人又像动物,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果开发旅游,也许这里是个好地方,但是现在石笋、石柱的影子,在晃悠不定的火把光中,鬼影幢幢。加上地上倒着好几十不知死活的人,整个大厅显得有些阴森。      村民们都倒在地上,但是姿势各异。有几个人似乎正在打架,都躺在地上了,一个还掐着另一人的脖子,又有一个人抱着他的腿,张大嘴咬住,都已经咬出血来了。也有人双手搂着一堆碎石,衣服口袋也鼓鼓的,有几块小石头从口袋里滚落在他身边,似乎他在倒下前正在拼命收集石头。最夸张的是,有一对男女,抱在一起,裤子褪去了一半,正在进行“少儿不宜”的事。      吴邪和小海目瞪口呆,这些人是怎么了?集体发疯了么?      闷油瓶伸手无声地指了指一个不高的天然石台。那个台子山上,有个2尺来高的灰色东西。那个东西与石笋颜色无异,所以吴邪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它,以为也是一块石笋而已,但是现在仔细一看,那东西绝对不是天然的,只是光线忽明忽暗,看不出是什么。      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闷油瓶依然是第一个走入洞中。吴邪先跑过去看地上的村民,认出了村长和他的老婆等人。试探他们的鼻息,还好,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是有呼吸和心跳的。吴邪又试了周围的几个人,也都如此。只要没死就有救,吴邪放下心来。      “他们都昏迷着。”吴邪边查一个人的呼吸边说,头也没抬。他以为闷油瓶和小海现在一定在做跟自己一样的事。      一片安静,没人回答。      吴邪抬头张望,闷油瓶和小海并没有在看村民,而且是站在石台前看刚才闷油瓶指的那个东西,他们俩此时都背对着吴邪。      “怎么了?”吴邪觉得有点奇怪。闷油瓶也就算了,小海虽然自称是学草药学的,但总能算是半个大夫,怎么这回不先救死扶伤了?      吴邪向上看,石台之上,是一个灰色的人像。说是人像,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小鬼。这个小鬼肚子大,四肢细长,尖嘴猴腮的。它双腿弯曲,两只胳膊一个抬到头顶,一个弯在胸前,似乎正在跳舞。      “这是什么东西?”吴邪问,他似乎在什么古书上看过类似的画像,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本书。      闷油瓶和小海依然没有回答,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个小鬼面前。      糟糕!吴邪心里大叫一声,这两人一定出事儿了!闭眼“看”那破阴灯就会陷入自己的回忆,这只小鬼,不会也有类似的“功能”吧?      吴邪赶紧站起来,想跑上前去。就在他刚起来的一瞬,小海突然动了。      小海突然发出一声长啸,挥动双臂,身体扭曲,不断抬腿跺脚。怎么回事?      吴邪跑到小海面前,只见小海一会儿怒目圆睁,一会儿双眼看天,同时手脚并动,嘴里还不断发出一些音节简单的呼哨声。      小海的样子有点像某天夜晚,他自己突然坐起来“癔症”时的样子,非常诡异,只是那会没有出声,而且当时时坐着的。吴邪突然觉得小海的动作有点眼熟,他在藏历年时看过喇嘛们的跳神仪式,小海似乎在跳一种巫师的舞蹈。      “小海!小海!”吴邪在小海面前冲他大叫。      但是小海完全没有反应,兀自不停舞动着,对他来说,吴邪似乎就是空气一样。      这样下去可不成,估计放任下去,小海恐怕会跟村民一样昏迷过去。吴邪望一眼闷油瓶,他此时很安静,眼睛被头发的阴影挡住,看不清表情。先“治理”小海再说。吴邪左右看看,洞里除了倒着的人,就只有石头。      顾不得太多,吴邪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找比较平的一面,照着小海的脑门拍去。      “啪”的一声,小海身体一晃,向后倒去,吴邪赶紧扶住他,让他慢慢躺倒在地上。吴邪实在是太急,闷油瓶那边情况不明,所以只能用此“下策”,先把小海打晕,省得他被那只小鬼儿蛊惑。      再看闷油瓶,不看还好,这一看把吴邪吓了一跳。      闷油瓶没有手舞足蹈,而是转身就跑!      “你去哪儿!”吴邪大叫一声,同时向闷油瓶蹿了过去。吴邪清楚闷油瓶的身手,万一他跑丢了,自己就算是吃了兴奋剂也追不上的,所以这一蹿,吴邪用尽全力。还好,一把抓住了闷油瓶的手。      闷油瓶被吴邪拽得晃了一下,但是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要走。吴邪险些摔倒,但是他死死抓住闷油的手,赶上两步,才追到闷油瓶身边。      “你去哪?”吴邪冲着闷油瓶大喊。      闷油瓶仍然不理,一甩胳膊。他似乎只是轻轻一甩,但吴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手被甩脱,根本抓住闷油瓶。      吴邪真的急了,他伸开双臂一下子把闷油瓶拦腰抱住,自己的双手在闷油瓶背后紧紧握牢,身体也紧贴着闷油瓶的身体,吴邪只恨自己不是八爪鱼,能多生出几条手臂来缠住闷油瓶。不管怎么样,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走脱!      吴邪厉声大喝,“张起灵,你醒醒!张起灵!”      两个人身高相仿,此时脸距离不到20厘米,但是闷油瓶的眼神根本不在吴邪脸上,而是看着吴邪身后的某个地方,还是要挣脱。      “张起灵!你要去哪?”吴邪紧紧抱着闷油瓶,恨不得把他的身体勒入自己的身体,气急败坏地大喊。难道这个闷油瓶不但是“哑巴张”,还要变成“聋子张”不成!      “我要去找他。”      谢天谢地,这支闷油瓶终于开口说话,挣扎的力量也小了一些。      “你要找谁?快醒醒吧!”吴邪已经浑身是汗,胳膊也开始发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必须赶紧把闷油瓶唤醒过来才成。      “我要去找他。”闷油瓶的眼神依然不在吴邪脸上。      “你说过,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就在这里!”吴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      闷油瓶的眼神终于收回来一点,慢慢聚焦在吴邪的脸上了。      “你要找到人的是我,对不对?我就在这里。”吴邪想摆出一个笑脸,但是发现自己很难做到。      闷油瓶仔仔细细地打量吴邪,似乎第一次见到他。吴邪心里七上八下,闷油瓶说过,失忆之后,只感觉自己要找一个人,但是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吴邪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闷油瓶要找的人,但是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把他安抚住再说。      “是我啊,我就在这儿。”吴邪再次说。      闷油瓶不再挣扎,而是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在吴邪脸侧,双眼紧紧地盯着吴邪的脸,似乎正在仔细辨认。      吴邪始终紧紧抱着闷油瓶,他俩胸膛紧贴着胸膛。从闷油瓶的身体上,吴邪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此时闷油瓶显然还没有清醒,他能否认出自己?就算他认出自己是吴邪,那自己若不是他要找的人呢?吴邪还是努力展现出一个笑容,温言道,“你还要去哪里呢,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闷油瓶的漆黑的眼眸星光点点,他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喜色。突然,他伸出双臂把吴邪也紧紧抱住,脸颊贴住吴邪的脸。      “真的是你……”闷油瓶的声音透着欣慰。      “是我,是我。”吴邪松了口气,无论清醒与否,好歹闷油瓶不跑了。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此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虚脱。但是他还不敢放手,只是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靠在闷油瓶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良久,如果不是四周还躺着一地人,也许现在会是一个很温馨的景象。可是吴邪无暇享受这片刻的温存,一心只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没等吴邪有所行动,闷油瓶先开了口。      “不要让我走。”闷油瓶轻轻地说。他的呼出的热气吹在吴邪耳边,有点痒痒的。      “好。”吴邪温和地回应,像哄小孩似的轻抚着闷油瓶的背,心里想,我怎么会让你走呢,抓你还抓不住呢。      “别让我离开,我不想什么‘自由山野、逍遥世间’……”闷油瓶喃喃如自言自语般地说,语气依然很轻。      吴邪感觉好像有人从头上给自己浇下一盆冷水。只要稍微动下脑子就会发觉,闷油瓶的话明显另有所指。吴邪从来也不笨,只是他与大多人一样,并不愿意面对坏消息。      再躲避,坏消息也是要来的。吴邪让自己先冷静、冷静、再冷静,先排除个人感情,分析闷油瓶的这两句话:      首先,闷油瓶要找到那个人,曾经让闷油瓶离开,并且对他说过“你要自由山野、逍遥世间”的话。第二,自己从来没有对闷油瓶说过这样的话。从以上两条推论,那么第三,第三、第三、第三……      吴邪觉得心一痛,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心肠推论出第三条,闷油瓶要找的人,恐怕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恍惚间,吴邪仿佛看到闷油瓶与一个人亲密地手挽着手,走向远方。瞬间吴邪万念俱灰,觉得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在吴邪耳畔轻轻响起,声音里充满了温柔。      就像被人从噩梦中唤醒一样,吴邪的心里顿时清澈了很多。自己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迷迷糊糊的?难道也是那个小鬼在捣乱?      吴邪把头埋在闷油瓶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怀中人温暖的体温和熟悉的味道让吴邪稍感安慰。      如果闷油瓶所说的是真的,他所寻找的那个人,居然狠心到让闷油瓶离开。起初吴邪因为自己可能不是那个“他”而难过,但现在他却更为闷油瓶而伤心。吴邪设想,如果哪天闷油瓶对自己说,“吴邪,你应该离开,去找个女人成家立业”,那自己会怎么办?也许自己会强作笑脸,假装高兴地说再见,然后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开。      闷油瓶不是自己,不知道他会怎么做。闷油瓶这么淡然的一个人,也许那个“他”是闷油瓶唯一的执着之处。那个人怎么能狠心让闷油瓶走开呢?想到闷油可能遇到的状况,吴邪感觉心口又一阵闷痛,原来人们说“伤心”,是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痛的。      吴邪闭上眼睛,不成,不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能再胡思乱想了。现在有好几十个村民,还有小海都在昏迷中,现在不能想这些,救人要紧。      “我们先把他们都救出山洞好不好?”吴邪咬着牙根说。      闷油瓶放开吴邪,吴邪也松开双手,胳膊无力地垂下来,但他没忘叮嘱,“别看别处,先把小海抬出去。”      吴邪走在前面,闷油瓶却拉住吴邪的手,仿佛舍不得放开,默默地跟在后面。      他们一人架起小海的一只胳膊,吴邪已经没劲儿了,主要靠闷油瓶的力量,把小海扶出山洞。      在洞外,把小海放在先前发现的那个村民身边。吴邪又掐人中又拍脸,过了好几分钟,小海终于哼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吴邪……”小海看到吴邪,皱着眉头轻轻地说。      吴邪心稍安,其实他生怕刚才下手重了,真把小海拍成傻子,这海家的独生子,他可陪不起。电视里经常见高手们把一下就把人敲昏,其实分寸那有那么容易掌握!轻了晕不了,重了则很有可能直接打死。吴邪知道人额头上方处的头骨最牢固,所以用石头拍在小海的脑门上。      小海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表情有点痛苦,估计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大包。      “你突然手舞足蹈,神志不清,我只好把你打晕了。”      吴邪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可是小海却一脸懵懂,完全没有明白的意思。      吴邪只恨自己怎么不会医术,早知道读点医书了。现在他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把小海扶坐起来,让他先清醒清醒。又过了几分钟,小海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在水墓中邪后身体虚弱,然后咱们就一起回村里。”小海努力回忆说。      怎么又多一个失忆症患者!吴邪万分无奈,只好把他们怎么回村发现村民失踪、在山洞里发现昏厥的村民和石台上那个小鬼再讲一遍。      小海使劲皱眉,似乎在努力跟上吴邪的思路,等吴邪说完他才开口道“印象有点模糊。隐约记得咱们过来的路程……其他都不太清楚了。”      “洞里面还有很多村民。这个洞古怪,我还是先把他们弄出来再说。你就留在这里,看能不能先把这个人弄醒。”吴邪道。      小海点点头。      给小海安排好任务,吴邪再去看闷油瓶。闷油瓶站在一旁,双眼望天,几乎要把上方的岩壁看化了。吴邪也不清楚为什么,似乎只有自己不受那个小鬼影响,但是现在他浑身乏力,仅凭一己之力,实在无法抬出那么多村民,没有办法,还得叫闷油瓶一起进洞。      如果那个跳舞的小鬼能然令人精神错乱,那么现在闷油瓶再进去是不是依然很危险?吴邪心情矛盾,但没时间多想,只能走去过叫闷油瓶。小哥没有太多反应,也没看吴邪,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这次并没有拉住吴邪的手。      吴邪轻轻叹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进洞。这次吴邪多加小心,不去看石台方向,并让闷油瓶跟紧自己,把村民抬出洞外。闷油瓶一一照做,但是他完全平时不似的样子,似乎只是机械地服从吴邪的话而已。      几十口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吴邪拆开那些打架的、帮衣冠不整的穿戴好,足足折腾了1个多小时,才把他们一个个都抬出山洞。小海在外面忙活,又扎针又推拿,大部分人逐渐苏醒,只是醒来后也都懵懂懂懂,不明所以的样子。      抬出最后一个人时,吴邪忍不住向石头台子那方向看了一眼。但让他意外的是,石头台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个小鬼去哪儿了?吴邪忙着救人,又故意不往台子方向看,所以他根本没发觉小鬼什么时候不见的。      吴邪心里一冷,又想起那个引他们过来的“绿猴子”。他登上石台检查,发现一块低垂的石幔背后,隐藏着一个直径不到1尺的洞口。这么小的洞口,普通人一定是钻不过去的,但是如果会锁骨功,或者根本不是普通人类,那当然另当别论。      虽然不能确定小鬼是从这个洞口跑掉的,但安全起见,吴邪和闷油瓶一起,用碎石把洞口堵住。就算堵得不够结实,想重开洞口,也得费一番功夫。      最后出山洞时,吴邪心情沉重。这回斗儿倒的,不但没得到任何东西,麻烦却接踵而至。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陷入一个大漩涡之中,又像有张大网正在暗处,就等着他们几人落到网里。      在山洞外,包括村长在内,大多数村民都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他们都坐在地上发呆,反而那五六个小孩儿,要比大人们精神一些,已经可以四处跑动了。吴邪先去问村长。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嗯……”村长挠挠头,那神情,似乎吴邪在问他第一宇宙速度是多少。      “我刚才问过了,他们什么都不记得。”小海摇摇头,对吴邪说。      “你们是什么人?”村长终于开了口,看着吴邪,疑惑地问。      吴邪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世间有个“失忆之神”,它一定是跟自己过不去,怎么总让我碰上这种事。不过他还是温和地回答说,“我们是勘探队的,就住在你们村部里,你们家隔壁。”      “喔……”村长点点头,也没多问,又看看旁边还没醒的人,又问,“他们怎么了?”   吴邪恨的牙根痒,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最好还是先糊弄过去,让大家先回村。      “他们……这里很冷,容易着凉,大家先回家再说。”吴邪的话没什么逻辑,好在村长还没完全清醒,也没多问,就点头同意了。      女人们领着孩子,男人抬着老人,大家相互搀扶着,组成一支浑浑噩噩的队伍,慢慢地走上回村的路。村长的老婆产后虚弱,村长一手扶着老婆,一手拉着他的大女儿,走在队伍中间。      吴邪他们三个人走在最后。吴邪体力透支太多,也主要靠闷油瓶扶着,才勉强跟上队伍。      行进途中,吴邪低声向小海讲述了他们见到石台上小鬼、行为异常的具体过程。小海让吴邪仔细描述了那个小鬼的模样。      “那可能就是魍魉。”小海说。      “传说火墓中埋藏的魍魉?”吴邪惊讶道,“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山洞里?”      “我不知道。现在人们常用‘魑魅魍魉’形容各种坏人,其实它们在古代是不同种的鬼怪。其中魍魉是让人产生幻觉的小鬼。”小海回答。      “我想起来了!”一经提醒,吴邪先起来,他是在一本《山海经》的古代绘本里看到过魍魉的画像,“身体矮小,状如儿童,细足大肚。确实就是那个样子!”      “据说魍魉是蚩尤的手下,最擅长的就是幻术。蚩尤与黄帝大战时,魍魉还立下战功,后来被黄帝的女儿旱魃打败了。”小海道。      又与蚩尤有关!吴邪不禁想起麒麟神庙和静好王的前后种种,但是此时没空与小海详细说。他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我怎么没受它影响。”      “我也不知道。”小海说,“幻术起作用的方式很多,也许刚好魍魉对你无效。”      “幻术还不同吗?”      “我曾研究过,幻术有很多种,大多只是障眼法,跟变魔术差不多。”小海说,“有的是靠致幻药物或声音起作用。”      “可是咱们一直都在一起没分开过,没有你们中毒我却没事儿的道理!”      “你看那几个孩子……”小海突然指着前面说,只见几个小孩已经跑跑跳跳,恢复了常态,远比大人们灵活很多。他们还以为大家是集体出游,觉得怪好玩的。      “好像小孩儿们受影响不深……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又不是小孩儿!”吴邪问。      “我听说过,西南地区有一种幻术叫‘心生魔’,产生的幻像都不是外来的,而生自每个人自己心中。如果心中欲念越强,越容易受到蛊惑。”      “心生魔?”吴邪皱眉问。      “比如好吃的人,他产生的幻觉就是自己面前全是美食,于是连石头土块,他都会直接吞下去;心中有怨气的人,就会打斗起来,而色心重的,就会□不止……按你的描述,我感觉很像这种。”      “也就是说,没有太多贪心、欲念的人,受到蛊惑的可能越小?”      “比如我自己,我多年痴迷巫术,一心想成为真正的通天大巫,所以才会受到蛊惑,跳起巫舞。”      “那我……”      “吴小爷你不贪财、不好色,心地纯善,古人说无欲则刚。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或许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吴邪琢磨着小海的话,自己确实对财、色、权之类常人的追求并没有太多热望。但他还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绝不是圣人。作为古董铺子的小老板,当然是希望生意兴隆,但是从小生活衣食无忧,从来没有为钱着过急,吴邪对钱财还真的不是特别看重。      那么,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事吗?也许原本是没有的,但遇到闷油瓶之后,就不能这么说了。当他以为闷油瓶要找的人不是自己时,曾有瞬间的恍惚和幻觉,若不是闷油瓶无意中轻唤自己的名字,没准真着道了呢。      也许小海说的有道理,吴邪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闷油瓶身上。闷油瓶眼望前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听小海的话。      吴邪正在沉思,队伍前方一阵骚动。原来是村长老婆因产后体虚,走到一半又昏倒过去,小海和吴邪他们感觉过去帮忙。小海检查了一下,好在她没有什么大碍。      这些村民习惯于山路,虽然脑袋还不怎么清醒,但是走得还算顺畅,总算是在天全黑之前回到村里。      快到家门口时,小海扶着村长老婆、带着她5岁的女儿先进了屋子。村长在门口停了一下,若有所思,然后抬头问吴邪,“看到我家二妞了吗?”      吴邪愣了一下。二妞?应该是村长小女儿的名字。难道村长连他自己失手打死女儿的事情也不记得了吗?吴邪脑袋飞转,想着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失忆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但是如果村长能忘记那段痛苦往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妞去外村的亲戚家住了,你不记得了吗?”吴邪试探地说。      村长皱皱眉,似乎正在思考。也许是因为他之前就曾想过把女儿送人,所以也没太深究,就转身回家了。      小海从村长家出来,三人回到他们住的村部。吴邪靠墙坐到地铺上,立刻觉得身体想散架了一样,没有丝毫的力气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送些药给那些村民。”小海对吴邪说,又转过头对闷油瓶道,“吴邪精气消耗太多,身体亏损得厉害,照顾好他。”      闷油瓶此时没有望天,却略低着头,盯着前方不远的地面,默默地没有反应。小海无奈地摇摇头。      “我没事,你自己也小心。”吴邪疲惫地说。      小海点点头,转身又出门了。吴邪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真心希望,这孩子身上的邪毒能早日化解。      闷油瓶倒了杯热水,端给吴邪,然后挨着吴邪并肩坐下。他始终没有说话,一直望着前方发呆。吴邪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不免一阵酸楚,闷油瓶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在西王母城里,刚从陨玉中出来时、记忆全失的样子。      魍魉、心生魔、幻由心生……吴邪心头突然一紧,现在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呢?自己怎么能确定,现在的场景,不是幻觉?      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检验方法,吴邪抬起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一下。十指连心,痛得吴邪直咧嘴,至少自己应该是真的。那闷油瓶呢?吴邪想也没想,拉过闷油瓶的一只手,一口咬向他超长的食指。      糟了,完全没反应!这个闷油瓶是假的!吴邪愣了,闷油瓶的手指还在嘴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继续咬还是吐出来。      过了足足3秒钟,闷油瓶才幽幽地问,“干什么?”      “疼么?”吴邪紧张地问。      闷油瓶转过看看吴邪,过了2秒种才回答,“痛。”      虽然反映有点迟钝,但好歹也算是有反应,吴邪松了一口气,傻傻地一笑,“我怕现在也是幻觉。”      闷油瓶没有说话,却突然把吴邪的手拉向自己。      “你干什么?我自己咬过了,疼的!”吴邪大叫。      闷油瓶并没有咬吴邪的手,而是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砰、砰、砰的心跳传到吴邪的手掌心。      一瞬间,吴邪差点感动得掉下眼泪。没错,闷油瓶怎么会像自己一样傻,要靠咬手指来确认是否是现实世界呢。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吴邪的手捂在闷油瓶的胸前,而闷油瓶的手又捂着吴邪的手。小哥沉稳有力的心跳,让吴邪安心很多。吴邪精神和身体都放松下来,肩膀靠着闷油瓶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中坐了许久。      “你还好吗?”吴邪轻轻地问。总是闷油瓶在照顾自己,一路上,吴邪还没机会问询一下闷油瓶的情况。      “已经没事了。”闷油瓶平淡地回答。      是否要告诉闷油瓶他在山洞中所说的话呢?如果真如小海所说,魍魉能从人最深的欲望中激发幻觉,那在闷油瓶心中,产生了什么样的幻觉?      “你回杭州吧。”闷油瓶突然说。      “嗯?”      “我把下斗当作最平常的事。”闷油瓶望着前方的虚空说,“但对你不同。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这次是我要来的。”吴邪争辩说。      “我错了。我以为可以保护你,但是……”      “我不会走的,现在村里人还有小海这种状况,我怎么能走?”      “你回去,我会留下来处理。”闷油瓶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淡。      “张起灵。”吴邪坐直,盯着闷油瓶的眼睛,“这次的麻烦是我自己惹的,要离开,该走的人也应该是你。”      闷油瓶漆黑的眼眸望着吴邪的眼睛,没有回答。      “ 你应该离开。你应该‘自由山野、逍遥世间’。”吴邪一字一顿地说,他紧盯着闷油瓶的脸。      闷油瓶一怔,瞬间眼神有点散乱,陷入迷茫,“你说什么……”      “这是你在山洞中说的话。”吴邪的语气温和起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幻觉,但是我说过,我会在你身边。”      “……”闷油瓶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吴邪感觉好累,把头靠在闷油瓶肩头,轻轻地说,“如果我走了,谁发觉你消失呢……我不会走,也不会让你走。”      沉默了一会,闷油瓶突然自然自语般轻轻唤道,“吴邪……”,然后把头靠在吴邪的头上说,“我明白了。”      吴邪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这个家伙真是慢半拍,到现在才明白。      “那句话,是有人对你说过吗?”      “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这回大家都有点失忆,你别……”      “没关系。”闷油瓶答得很快,少有的干脆。      吴邪有些诧异,抬眼望,正好对上闷油瓶的眼睛。屋里没有开灯,但是透过窗口的月光下,依然能看到闷油瓶清澈的眼眸正望着自己。吴邪忽然明白了闷油瓶的意思,心内一暖,同时也感到些许安慰,闷油瓶对失忆没有太多心理阴影就好。其实自己也是一样,失忆也罢,受伤也罢,只要小哥在自己身边,这些都没关系。      可是这一天并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着火啦!着火!”   闷油瓶和吴邪同时起身,小哥一下子就蹿了起来,但吴邪起来后晃悠了一下,差点又坐回去,之前体力消耗太大了。      “你别动。”闷油瓶说,他刚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看吴邪。      “快去看看啊!”吴邪焦急地说。他们几个人给这个平静的小山村带来太多麻烦,吴邪已经非常内疚了。      闷油瓶从包里拿出那对军刺匕首,转回身把一支塞到吴邪手里。这对刀还是在杭州时,二叔给他们防身用的。      吴邪接过刀道,“我会小心。村里人还没完全清醒,你快去看看!”      闷油瓶犹豫了一下,才往门外走去,出门时,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吴邪催促道“快去!”。      后来吴邪才知道,闷油瓶的担心和犹豫是完全有道理的,也许他的第六感察觉到了异常,因为这一别,险些成为两人的永诀。       8.诱捕 最新更新:2011-08-01 19:46:27   8.诱捕      茅草着火的烟味逐渐飘进屋来,这个小村子,大部分人家的屋顶都是用干草苫的,一旦起火,燃烧的速度会很快。吴邪犹豫了一下,依然不放心,决定还是亲自去看看。刚迈步往门口走,房门突然开了。      有个人影在门口。屋里没有灯,那个人的脸完全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谁?”吴邪问。这个人比闷油瓶矮、比小海壮,绝对不是他们两个。      那个人在门口沉默了一阵,突然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声。      “是谁?”吴邪觉得不对,握紧了手里的军刺。      那个人影突然向下一缩,接着向弹簧一样猛地蹿起,朝吴邪飞扑上来。      人的潜力真是大,刚才还还感觉虚弱无力,但是遇到危机关头,吴邪立刻来了精神。他侧身躲过这一扑,回手就从侧面刺向袭击者。      那个人显然没想到吴邪手里会拿着刀,但他反应也够敏捷,上身向后躲,下面却抬脚踢向吴邪。吴邪也不是白给的,顺势就向下砍,那个东西居然像猴子一样灵活,噌地一下蹿向一边,但是手上的触感让吴邪知道,那东西一定被刀尖划到了。      没想到的是,那个东西居然没有丝毫停留,脚刚落地,又向弹簧一样蹿起,扑了过来。吴邪知道,自己体力不能支持太久,这样游斗下去不利,于是干脆不躲,直踢过去。      咚的一声,吴邪感觉自己就像踢到一个树桩子上,震得腿发麻。那个东西被踢得向后一趔趄,吴邪趁机反扑,挥刀就往他身上砍。      吴邪的动作很快,眼看刀就要砍在那人身上了,外面的火光突然透进窗户,正好照见袭击者的脸。      狭长上挑逗眼睛、细长的鼻子,尖尖的下颌,一副狐狸样——不是别人,正是豪斯的手下小富。      吴邪一愣,毕竟是认识的人,刀顿了一下,没砍下去。小富却蹿起来直接撞到吴邪身上,吴邪胸口一闷,向后摔倒在地,军刺险些脱手。      小富蹿过来,踩在吴邪拿刀的胳膊上,手往吴邪脸上一甩,吴邪立刻感觉到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接着有一大坨又粘又湿的东西糊到自己脸上。      也不知道什么恶心东西,弄得吴邪满脸都是,眼睛也睁不开,差点落进嘴里。吴邪赶紧用另一只手抹脸,但是身体却被一股很大的力量翻转过去,压倒趴在地上。      吴邪感觉背上猛地一沉,小富居然直接跳到他背上。吴邪刚要翻身,他的胳膊被只钳子一样有力的手拧到背后。一只手被制住,吴邪猛地挣扎,但是胳膊一阵剧痛,几乎被拧得脱臼。吴邪心里直骂街,这孙子居然还会擒拿!      脸上被不明的东西糊着,吴邪睁不开眼、张不开嘴,鼻子也被挡住,闷得无法呼吸,只得使劲扭动身体。但是小富力量很大,接着把吴邪的另一只胳膊也被拧到背后,迅速用什么东西捆住。      刚才的打斗只是凭提着一口气,现在吴邪根本没力量继续挣扎了。让他更郁闷的是,他的双脚也飞速被捆上了。      小富猛地提起吴邪的脚,向上一扯,从把他的手脚从背后绑在一起。吴邪身体就像一张弓,脊背向后弯着,手脚被捆在一起,姿势就像市场上要卖的猪仔——猪仔的四肢都在肚子前捆扎,而吴邪手脚绑在背后,后背向后弓着,极其难受。      小富从背后抓起吴邪腰带,就像抓一只小鸡一样提起他。吴邪身高1米80,体重150斤,这么一个大活人,小富居然提起他的腰带就走。      吴邪心里这个气啊,张嘴就要大骂,但是一开口,又有一团又腥又臭的东西塞到他嘴里,恶心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只得使劲往外吐。      脸上糊着东西,吴邪也看不清路,只觉得小富抓着他没走多远,就直接走进树丛中,草木的枝条抽打在吴邪脸上,他完全没法躲避,立刻得划出了好几道伤口,又痛又痒。      接着小富没再向前,却突然开始往上爬树。脸上的东西被树枝蹭去了不少,吴邪勉强可以睁开眼睛,他面朝下,看不到小富的动作,只见到自己一点点离开地面。      这个拉着自己的人真的是小富么?吴邪倒吸了一口冷气。提着100多斤的分量,平地走就算了,力气大的人也能做到,但是现在小富一只手拽着吴邪,居然还能爬上树,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吴邪扭头看了一眼,虽然树丛中光线很暗,但还是能分辨小富穿着绿色的户外衣服,正是他们下午在村口和去山洞的岔路看到的那个“大猴子”。      小富爬上的是一棵粗大的榕树,离地十几米处,他把吴邪按在一根粗大的枝条上。他们此时离村子不远,能看到火光,村里人正在乱哄哄地忙着救火。      “吴邪!吴邪!”      是闷油瓶的声音。      吴邪扭动了一下身体,背后立刻传过来一阵剧痛,小富从背后压住他,又用爪子一样的手捂住吴邪的口鼻。      闷油瓶向他们所在地方向走了过来。透过树枝,吴邪已经能看到闷油瓶的身影,后面还跟着小海。      “吴邪去哪儿了?”小海焦急的声音。      “吴邪!吴邪!”闷油瓶没理小海,只是四处寻找,但是他手中的矿灯一直照向地面和四方,但没有特地向上照大树的树冠。其实即使照向树顶,也不一定能看到吴邪和小富,因为树冠的枝条很密集。      闷油瓶和小海找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线索,转向其他方向走了。吴邪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急得猛地一扭身体。只听到自己体内“喀”的一声,肩膀上传过来一阵剧痛,吴邪差点痛昏过去,他知道自己的胳膊被拧脱臼了。      如果此时四周安静,也许闷油瓶能听到些许动静,但是村里人忙着救火,大人喊小孩儿哭的一片嘈杂。再加上上树林间的蛙鸣虫叫,吴邪发出的那点动静,完全湮灭在各种噪音之中了。      眼睁睁看着闷油瓶走远了,吴邪已经听不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捂在他口鼻上的爪子依然没有放松,吴邪憋得眼冒金星,又急又气,脑子里轰轰直响,险些晕过去。      那是一张阴森森的面孔,一双无神的死鱼一样的眼睛,分辨不出眼白和瞳孔,只有一面浑浊的灰白。几乎没有突出鼻梁和鼻头,鼻孔几乎就是平面上的两个窟窿。一张嘴确是很大,比正常人的嘴要大一倍,嘴角向上翘起,几乎要咧到脸颊的颧骨处,做出一副非常诡异的笑容。      整张脸的皮肤都是半透明的绿色,脸皮大约有1寸多厚,透过脸皮,还能隐约看到小富后脑上的头皮,头皮上的头发并没有完全脱落,东一缕西一丝地贴在那张奇怪的脸皮下面。突然那张脸咧嘴一笑,发出来恐怖的“桀桀桀桀”声。其实不只是后脑勺,小富后脖埂子,也是一片绿色,那绿色的皮肤,一直向下延伸到他衣领内。      “这是什么东西?”吴邪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变的?”小富转回头,满脸毒怨地说,“还不是因为被你们扯进这他娘的邪斗儿里!”      吴邪凝神一想,立刻领悟,“那玩意儿是不是水槽里的瘟神?”      小富阴沉着脸闷声不吭,算是默认了。那瘟神在水槽里看时,好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巨大娃娃鱼,其实它是一张类似人皮的东西,厚厚的一层,可以贴敷在人身上。不过这张皮似乎不够大,不足以把整个大活人完全包裹起来,它附在小富背后,贴裹在他身体背面上。      “它在水槽里,怎么会附到你身上了?豪斯他们在哪里?”      小富开始时沉默不语,突然间,他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所有都是我的!”      吴邪看着小富,发现他的眼神完全是疯癫的,这个人明显神志并不十分清醒,至少是一时糊涂一时明白。小富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吴邪瞥见他上衣肋间有一个大口子,好像是被剪子剪开的,随即想到,这是在村部时,自己用军刺割破的。      透过衣服的口子能看到,小富肋部有一道伤口,但是伤口上没有血迹,皮肉也没有翻开,而是有一片绿色凝胶似的东西糊在上面。      小富的笑声嘎然而止,没有丝毫的过度。他突然又低下头,阴郁地瞪着吴邪。不知为何,吴邪此刻并不太怨恨小富了,被这么邪门的东西附体,谁都会变得精神不正常。      “唉……”吴邪轻叹一口气,“你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也许小海和小哥会有办法帮你去掉这个东西。”      “去不掉的。”小富阴森森地说,眼神里流出恐惧和绝望,“除非我死。”      吴邪已经开始同情小富了,但是转念一想,就算他可怜,也没必要“调虎离山”支开闷油瓶、绑票自己啊!不过现在自己手脚被绑,一条胳膊还脱臼,实在没有直接对抗的能力,于是只得好言相劝。      “回村里吧,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只有死,才能弄掉这个东西……”小富打断吴邪,面无表情,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嗓音沙哑得厉害。      “小海懂很多巫术,小哥也……”      “哈哈哈哈!”小富又笑,却然后突然收起笑容,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吴邪,“我自己有办法!”      吴邪不解地看着小富。      “我可以死了再重生!重生以后还能长生不老!哈哈哈哈哈!”同时他背后的瘟神也爆发出“桀桀桀桀”的笑声。      小富的语言自相矛盾,此人完全是疯了。吴邪放弃了跟他交流的念头,不再理他,没想到小富却自己说起来。      “只要我得到那东西就成,嘿嘿嘿嘿。”      吴邪皱皱眉,但是没有吭声,没必要跟疯子对话。      “只要我得到起灵的……”      一听到“起灵”两字,吴邪立刻集中了精神,不过他随即想到,小富说的一定不是“起灵”,且不说他们两个没那么熟,而且很可能小富根本不知道闷油瓶的大名,小富说的应该是“麒麟”。      吴邪竖起耳朵听着,但是小富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且抬头望向入口处的墓道,似乎在侧耳听。      吴邪没有听到有外面有什么动静,他刚要开口问小富“麒麟的什么”,小富却低下头,再次看着吴邪,脸上浮现出一个非常阴毒的笑容,犹如狐狸精附体一般。吴邪心里打了一个突突,因为小富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杀意。      “你……”吴邪刚说了一个字,小富向他颈部猛挥了一下爪子样的手。吴邪只感觉到脖子上一痛,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声了。小富没有迟疑,起身蹿向主墓室一侧的耳室,迅速隐藏到了黑暗之中。      吴邪只知道自己脖子上被小富的爪子抓伤了,相比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脖子上并没有感觉到太痛,但是呼吸却明显地变得不通畅了。吴邪张大嘴吸气,却感觉气似乎进不到肺里,反而嗓子一呛,有什么液体流进气管,他猛地咳嗽了一下,嘴里发甜,一股血腥味道从嗓子里涌了上来。      “吴邪!”      是闷油瓶的声音。接着影子一闪,小哥修长挺拔的身形已经来到吴邪身边。      吴邪是侧躺在地上的,闷油瓶从他身后进来,所以吴邪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闷油瓶正在用刀隔开捆住他手脚的绳子。      “嘶——”吴邪本想回答一下,没想打自己嘴里只发出这样的一个声音。      “吴邪,你怎么样?”是小海的声音。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小海也赶了过来,到吴邪身边,他却突然停下,颤声问,“这、这是吴邪吗?”      吴邪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模样,一路上的磕碰和在地上的摩擦,居然伤得让小海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眼前的景象确实把小海吓了一跳,之见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身上的衣服混杂着草色、血色、土色,根本分别不出原来的样子。那人蓬乱的头发上沾满枯枝草叶,脸上有无数大小伤口,特别是额头左侧到眉骨,高高地肿起,完全是青紫色,肿到几乎看不到左眼。而他一侧的肩膀上,胳膊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向身后别着。      “啊……”地上的人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只发出了轻微的声音,随着他发声,鲜红的血从鼻孔和嘴角同时留出来。小海实在没法相信,地上躺的,就是那个温润中不失帅气的吴邪。      由于被捆得久了,吴邪全身肌肉麻痹僵硬,被松绑后,依然动弹不得,保持着手脚向后背着弯曲的姿态。不过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更严重的问题是,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明明张大嘴喘气,气似乎就是到不了肺里,憋闷得厉害,而且几乎发不出声音。      闷油瓶半跪着蹲在吴邪身后,不停按摩他僵硬的四肢,让血脉通畅之后,才慢慢地把吴邪身体放平,让他仰躺在地上。      “嘶——”吴邪想说话,但是嘴里又发出这样的声音。      小海赶忙检查了吴邪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在正面喉结下方处,口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深,随着吴邪的呼吸,伤口不断涌出血沫。      “气管被割断了……”小海脸色苍白,脸上渗出了冷汗,连声音颤抖了。      吴邪听得清清楚楚。他听说过,以前处决某些犯人时,押赴刑场时要把死囚气管割断,以防止犯人乱喊口号。怪不得发不出声音!他心里一急,一大口血呛进肺里,猛地咳嗽起来,身体一动,血从口鼻和脖子的伤口迸溅出一片,喷了闷油瓶一身。      闷油瓶始终没有说话,他想轻抚吴邪的身体帮他顺气,但是吴邪胸前衣服和血肉混在一起,居然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他跪坐在吴邪身边,低着头,眼睛挡在头发的阴影里。吴邪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发现闷油瓶此时脸色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下颌绷得很紧,应该是紧咬着牙关。      小海再次检查吴邪脖子上的伤口,他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位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温和善良的大哥哥,就这样突然要离开人世了吗?气管被割破,如果是在城市中,火速送往医院或许可以医治,先插入人工输气管、接上氧气,之后再慢慢缝合。但是这深山老林的荒僻场所,完全没有外科手术的条件……      吴邪脸色已经发青,大张着嘴却吸不进气,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嘶”的声音,而他越是用力呼吸,脖子伤口处就越往外冒血,鲜血中还掺杂着大量气泡。小海的眼泪花地一下涌出眼眶。没有救了,除非来了神仙,吴邪这次真的没有救了,至多坚持几分钟,就会因缺氧窒息而死。      此时吴邪的意识还很清醒,从小海的反应就已经知道问题严重,但是他顾不得自己,一心想怎样提醒他们提防小富,免得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因一时心软铸成大错。实在是没法出声,吴邪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他抬起没有脱臼的胳膊,用手指在脖子上沾满自己的血,然后颤巍巍地在地板写下“小F”两个字。      “小F……小富,你是说小富?”小海看到吴邪的举动,他反应还算迅速。      吴邪微微点了一下头。      “是小富把你弄到这里来的?”小海问。      吴邪再次点头,小海这孩子真聪明,领悟能力很强。提醒了他们危险,吴邪终于放心了。没有太多牵挂,他安静下来,表情也变得平静了,甚至不再张大嘴试图说话或喘气,只是定定地看着闷油瓶。      闷油瓶也同样定定地看着吴邪的眼睛。他没有流泪,漆黑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他轻轻地抬起手,缓缓地摘去吴邪头发中的几片树叶。那洁白修长的手指,一直微微颤抖。   “唔……”看着吴邪的样子,小海已经无法忍住,低声抽泣起来。      闷油瓶为吴邪整理好头发,又用手指去擦他脸上的血迹。正躺以后,血从吴邪鼻孔和嘴角流出,在脸上画出4道红色的痕迹,像小丑的鬼脸,看起来有点滑稽。闷油瓶的手指刚把一道血迹擦去,新流出来的血立刻又在脸上画出一条血痕。      吴邪感觉到闷油瓶冰冷的手指抚过自己的脸颊,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据说人会把临死时看到的景象印在眼睛中,那么自己应该很开心,眼中最后的人是闷油瓶,而不是别人。吴邪曾经想过,人终有一死,那么希望,他们两个人中,先死的那个是闷油瓶,这样闷油瓶离开人世时有自己陪伴,不会孤单。      吴邪曾为闷油瓶对村长孩子的死反应冷淡而不高兴,但是事到如今,吴邪却真心希望闷油瓶能完全看淡生死,在自己死后,他真的能说一句“生死只是平常”就转身走开。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到人,然后一起好好活下去。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对闷油瓶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快走”两个字,早知道,应该多说点温馨体己的话。不过自己听到闷油瓶最后的话是他唤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注意到,其实闷油瓶的声音也很好听呢。可惜这个闷王话太少了一点,真应该每天让他给自己念《新华字典》——如果有以后的话。      两行眼泪从吴邪的眼角流出来。小海知道时辰到了。民间把这叫“辞亲泪”,其实是人在弥留之际,肌肉神经不受掌控,泪腺中储存的眼泪就会流出来。      吴邪的眼神开始散了,闷油瓶的形象在他眼中越来越不清晰。死人的瞳孔都是散的,原来人在最后一口气时,眼神就开始不能聚焦了。但是吴邪依然望着闷油瓶,希望把他的样子,永远定格下来。      闷油瓶脸色煞白,他似乎也不能发声了,始终没有再开口。他轻轻地抬起胳膊,面无表情地抬手开始解自己的扣子,然后从容脱掉上衣。小海惊讶地发现,闷油瓶从肩膀到胸膛,有一片巨大的麒麟纹身。这是小海第一次见到这个纹身,他不知道这纹身是用什么颜料,此时竟然在闷油瓶白皙的皮肤上闪烁出幽蓝色的光芒,犹如神灵降身一般。      闷油瓶摸到放在地上的军刺,反手提着刀柄,刀尖向下,用双手把它握在手中。他缓缓抬起胳膊,刀尖转向自己。军刺并不很长,寒光森然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小哥!你要干什么?!”小海突然意识到闷油瓶要做什么,厉声大喝,同时去推闷油瓶的肩膀企图阻止他。但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闷油瓶身体的瞬间,“啪”地一声,闷油瓶的纹身闪出金色光芒,小海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向后摔倒了。      “小哥等等!还有办法救邪!”小海突然说。      刀尖几乎已经接触到闷油瓶胸口的皮肤,他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小海。      “蜜人!刚才太急没想到,据说蜜人是疗伤圣药!咱们试试!”说着小海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墓室一侧,装蜜人的大罐子边。      他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往那大罐子里掏。原来那个半透明的蜜人软的,小海双手捧了一捧如蜂蜜又向凝胶的蜜色东西,快步跑回吴邪身边。蜜人的药效只是传说,小海本来也不太相信,但是此时只能“死吴邪当活吴邪医”了,权且试一下。      小海把蜜汁一样的凝胶涂抹在吴邪脖子的伤口上,又撬开嘴,往吴邪口中灌入一些。古籍里对蜜人的记载很少,只说能治伤,却没写用法,现在只能内服外敷都用一下。      吴邪胸腔的动作微乎其微,但是却依然轻轻起伏着,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呼吸声。闷油瓶放在胳膊,但是刀依然握在手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吴邪。      5秒,10秒,20秒……1分钟过去了,吴邪嘴里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始终有规律地一吸一呼,并没有逐渐衰弱的迹象。      “有效!真的有效!”小海激动得大叫,眼里还含着眼泪,嘴角却起了笑容。      “桀桀桀桀”一阵阴冷的怪笑声从墓室一侧传出来,小海和闷油瓶抬头,只见一个饿鬼样的身影出现在耳室阴暗的门口。       9.歌声 最新更新:2011-08-10 11:03:34   9.歌声      吴邪躺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小海忙着不断往他身上涂着蜜人的“药膏”。努力地转头,吴邪想看看正与小富搏斗的闷油瓶,但是他身体活动的范围有限,装瘟神的大石盆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从两人不断变换的影子中推测战况。      对闷油瓶的身手,吴邪一向很有信心。但是现在小富瘟神附体,他的力量和灵活度远远超过常人,而且吴邪曾经用到刺到过小富,但是那伤口被绿色的东西覆盖住了,似乎根本不能对他造成影响,所以现在吴邪难免有些担心。      只听到嗖嗖的风声,火把的光亮不断闪烁,两个人的影子忽而纠缠在一起,忽而又分开。以前闷油瓶遇到海猴子和血尸的时候,都是瞬间秒杀,从来都没有游斗这么久过。越是看不到,越是担心,吴邪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伤口,使劲扭了一下脖子,却立刻感到一阵伤口撕裂的疼痛,忍不住“嗯”了一声。      “怎么了?”闷油瓶急切地问。      但是话音未落,就听到小富一声低吼,接着“咚”的一声,有什么撞到石壁上。难道是闷油瓶因为分神而被小富击中了?吴邪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旁不上忙也就算了,还要拖闷油瓶后腿。      “吴邪还好,没事儿!”小海高声回答,再次飞速跑到蜜人的大罐子取回“药膏”,继续往吴邪伤口上涂抹。      吴邪心想,现在就算是自己被大火烧到眉毛,也绝对不能再出一声了。正在这时,小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吴邪的视野中,他似乎想冲过来,但是刚向吴邪迈出一步,闷油瓶从天而降一般,双膝落到他了的肩头。      “咔嚓”一声,闷油瓶一拧腰,小富脸几乎转了180度,颈骨断裂的声音听得人脊背发冷。本来小富正面对着吴邪,但是此时吴邪却看到他后脑勺上瘟神那张诡异的绿脸。   “桀桀桀桀——”瘟神再次狂笑,这回的声音格外凄厉刺耳。      闷油瓶从小富肩头跳下,小富的身体晃悠了几下,脑袋斜着耷拉向一侧,身体向地面倒下。脖子拧断了,大家都以为小富是这回断没有活路了,没想到,在他身体触及地面的瞬间,却突然又猛窜起来,箭一般飞扑向水墓的耳室。闷油瓶立刻追了过去,两个人的身影立刻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小海被这顷刻间的变化吓了一跳,不过他只顿了一下,马上就开始继续帮吴邪涂药。看着闷油瓶从自己眼前消失,吴邪心脏立刻狂跳起来,自己命悬一线时都能从容面对,但是还看着闷油瓶涉险,吴邪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保持冷静。因为血压上升,吴邪身上各处伤口又都涌出血来。      “吴邪!吴邪!你怎么了?”小海着急地说。蜜人的疗效毕竟是传说,吴邪现在一只脚在鬼门关里,一只脚在鬼门关外,如果此时伤口再次撕裂,那明年的今天铁定是他的忌日了。      好在闷油瓶的很快就回来了。他一手提着军刺,□的上身显露出麒麟纹身,不过此时这只麒麟却是黑色的,跟吴邪以前看到过的一样,并没有再发出光芒。闷油瓶身上有几处小伤口,都无大碍,吴邪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心跳也恢复了平静。      “怎么样?”闷油瓶来到吴邪身边,他是在问小海,但是眼睛始终没离开吴邪。      “有起色。”      虽然吴邪还是不能说话,但是此时他头脑十分清醒,与刚才弥留之际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他望着闷油瓶,对他眨眨眼睛,表示自己还好。看到吴邪确实好转,闷油瓶皱着的眉头才放松了一些。      “小富……”小海犹豫地问。吴邪身上已经涂满的药膏,小海终于停下手来,他不知道该叫那个怪物小富还是瘟神。      “跑了。”闷油瓶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语气,“有瘟神附体,杀不死的。不过它短时间里不会再来了。”      “小哥,你会……巫术?”小海望着闷油瓶身上正在褪去的纹身问。      “我失忆了,不记得。”      “那刚才你是要做什么?”小海问。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按照直觉去做。”      小海看看闷油瓶,又看看吴邪,似乎正在想什么。      吴邪也很想知道。刚才他有一阵神志有点恍惚,见到闷油瓶身上的纹身发着蓝色光芒,但他不太确认那是真的还是自己濒死的幻觉。      “好像是一种古老的巫术,或者是祝术。”小海说。在上古时代,巫祝是两个不同概念,巫是沟通逝者亡灵,祝则是问询天神圣意,这些都是祭司的职责。      小海遥遥头,似乎是感慨自己才疏学浅,然后才转回神来说,“吴邪伤口很多,最好不要动。我回村去取点**和装备吧!”      闷油瓶点点头。他们为了找失踪的吴邪,出来得非常匆忙,只带了军刺和矿灯,其他东西都没有拿。小海再次检查了一下吴邪的伤势,又从外面拿进来一些干燥的树枝当木柴,升起一小堆火之后才要离开。      “天黑路险,不用走得太急。”闷油瓶对小海说。      “嗯。”小海点点头,转身走了。      燃烧的木柴给冰冷的墓室带来些许温度,也照得吴邪和闷油瓶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些暖色。闷油瓶坐在吴邪身边,摸摸吴邪手,两个人手的温度几乎一样。闷油瓶的手一向比常人要凉一些,此时吴邪的手却也不热。      “冷吗?”闷油瓶轻声问。      吴邪轻轻眨下眼睛。对于冷热,他完全没有感觉,或者也不怎么在乎,此刻最重要的是,没有离别。没有离别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闷油瓶一只手轻轻探到吴邪脑后,另一只扶的肩膀,把他的上半身轻轻抬起,让吴邪靠在自己的身上。虽然闷油瓶体温低,但也比青石地砖要好得多。把吴邪揽在怀中,两个人对望了很久。吴邪这次是死里逃生,无论是怎么看闷油瓶,似乎都看不够。      “没事了。”闷油瓶的声音很柔,他再次用手指擦拭吴邪脸上的血迹。这一次,血迹擦掉了,没有血再流出来。      吴邪和闷油瓶两个人,眼角同时泛起淡淡笑意。      不知不觉中,吴邪在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但这次他睡得并不太安稳,恍惚惚惚地开始做梦。梦中的情景光怪陆离,似乎是很多场景的碎片,完全拼凑不到一起。后来,吴邪梦到自己非常难受,虚弱无力,好像是处于垂死状态,而闷油瓶就在身边,他身上的纹身闪闪发光。      吴邪看到闷油瓶拿着尖刀刺向他自己的胸膛,而下一幕中,闷油瓶已经到在血泊之中!吴邪很想阻止,却发不出声音,情急之下,惊醒过来。      “做噩梦了?”闷油瓶凝望着吴邪问。      “嗯。”吴邪发现,居然可以发出声音了,虽然很轻,但是确实是正常说话的感觉。      闷油瓶轻抚吴邪的头发安慰。      “小哥……”吴邪试着说话,气息还算顺畅,但是脖子上的伤口却又痛又痒。      “伤没好,别出声了。”      吴邪固执地摇摇头,他用耳语般的气息轻声说,“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不要为我牺牲自己。”      闷油瓶看着吴邪,没有说话。      “如果我死了,你要自己好好活下去。”说完这句话,吴邪自己一愣,因为他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似乎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自己对同样的人说过类似的话。是在梦里?还是真的在上辈子?      现在无暇多想,先让闷油瓶作出保证才成。吴邪的执着劲上来了,不肯轻易放弃。      “答应我!”这次是真的说出声音,吴邪一呛,又咳出血来。      闷油瓶皱着眉说:“你的伤口又破了,不要说话!”      两人对望,就像是一种眼神的较量,谁都不肯先妥协。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有些相似,都是一样执着。      “你知道的,”还是闷油瓶先开口,他语气中有点无奈,“我不能。”      吴邪怔了一下,暗自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只有暗下决心,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要加倍小心保护好自己,为了自己,也为了闷油瓶。      小海再次回到水墓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过了午夜时分。蜜人的疗效果然神奇,吴邪已经坐在火堆边,眉骨上的瘀青,也消除了很多。检查了吴邪的伤口,又为他打了一针防破伤风,小海不禁对蜜人的效果啧啧称奇。      “谢谢你小海,多亏你及时想到蜜人。”吴邪换好小海带来衣服,感激地说。      “别谢我,这些事情,还不都是因我而起……”小海说,他沉吟了一下,突然抬头说,“路上我想了很久,这个墓,给很多人带来麻烦。也许我父亲的做法是对的,应该把它的入口都毁掉,让这里的秘密永远埋没。”      “那你身上的毒?”吴邪问。      小海摇摇头,“刚才我回村去,村里有一个老人死了。他虽然年老体弱,但是如果没有去魍魉山洞那趟,也许还不至于。还有小富……毒我自己再想办法吧,但是不应该为了我一个人,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      吴邪沉默了,确实,豪斯小富这些盗墓者也就罢了,干这行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但是村里人就很无辜了。      “我们把这里和那个山洞,还有金墓都炸掉吧。”小海下定决心说。      “豪斯和刚子他们还下落不明呢。”吴邪有点犹豫,小海说的也是一个办法,小富恐怕没得救了,但是还有同伴在斗里。      小海脸上发白,有点颓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进墓道去找豪斯他们,如果三天没有出来,你们就把所有入口毁掉。”      吴邪仔细地看着小海的脸,这孩子一脸决然,说这番话,恐怕真是下了很大决心。虽然小海是出于好心,但是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吴邪看出小海一定有心事,干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小海一脸惊诧,他被人看穿的表情让吴邪觉得有点好笑,毕竟是涉世未深啊。      小海他叹了一口气才开始说,“破伤风的针剂放与豪斯他们的行李放在一起来,我刚才去拿,无意中看到了豪斯他们三个的身份证。”      吴邪皱眉倾听,不知道身份证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初见豪斯时,我就发现这个人先天充实。后来看到他身份证上的生日……虽然不知道他出生的时辰,但是道了他生辰八字中的六个。”      “那又怎样?”      “他很可能是天生具‘五德’的人。”      “五德?哪种五德?忠仁诚节勇还是金木水火土?”吴邪知道,关于五德,古代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是古人认为君子有五种高尚品德,另一说法则等同于五行。      “是五行。”      “五行不说的都是朝代吗?”吴邪知道,秦朝人自称具水德,所以崇黑,秦国官员制服也以黑色为主,汉代具火德,所以刘氏王朝也被称为焱刘。但是这些说的都是一个朝代的事。对于个人,一般只说五行是否齐全。人出生的年月日时辰,按农历是八个字,按五行来分解,能推算出这个人的一些特征,所有才有某人缺命中缺金,于是取名就要加金字边这样的做法。      “通常每个人都会有五行中的一德,但也有极少的人同具五德。”小海说,“豪斯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五德俱全又怎样?”      “简单说就是命好。”小海苦笑,“记得进金墓前的卦吗?‘五人入两人返’,能返回的人,豪斯很可能是其中一个。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再进去了。”      “光从生日就可以看出豪斯能生还?”吴邪并不相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每个人先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一报再决定谁下斗好了。      “主要是看他的骨相,生日只是确认了一下。”小海垂下眼睛,道“也许我的水平还不够,看得不准,但是这个墓真的很危险,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如果小海像一般的算命先生那样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吴邪一定会反感不信,但是此时小海很谦逊,而且这一路上的接触,这个孩子并不是随口胡说的人。吴邪犹豫起来,这个墓并没有什么非破不可的理由,也许毁掉通道真是一个办法。      “没用的。”闷油瓶突然开口,眼睛习惯性地看着屋顶。      吴邪和小海同时望着他,闷油瓶放下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就算毁掉水墓、金墓和那个山洞,这个墓很可能还有其他出入口。以前瘟神被困在水槽里,现在他有了真身,可以自己走动了。”      两个人立刻明白闷油瓶说的对。吴邪暗骂自己怎么受伤后智力也下降了,小海则有些失落,与他们相比自己真是在太菜了。      “顾虑太多也没用。”吴邪拍拍小海的肩膀,鼓励他道,“该来的躲不掉,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个斗到底怎么个邪法!”      小海用力点点头,对眼前这两个人充满感谢和信任。      “我没什么事了,咱们修整一下,尽快出发,好不好?”吴邪问闷油瓶,他担心等得太久,小富那边再闹出什么妖蛾子。      闷油瓶明白吴邪的想法,考虑了一下,最终点头。      三个人围着火堆吃了些东西,小海问起吴邪的生辰。吴邪报过之后,小海沉思一会儿,却有点困惑地遥遥头。      “怎么了?我的命不好?”吴邪半开玩笑地说。      “这个生辰的人官印重,枭克食……”小海喃喃说,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遍吴邪说,“这个生辰的人脾弱肺热,不是胖就是瘦,皮肤会不好。”      吴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是不信小海的话,而是相信了。因为许多年前,曾有个对紫微斗数有研究的老先生看过他的八字,说过类似的话。当时那老头儿还提醒他,不要吃辣椒,小心长满脸青春痘,害得吴邪中学时担心了好几年。      吴邪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皮肤虽然没有闷油瓶那么好,但也算干净光洁,在男人里算是不错的。以前他还嘲笑过那个老头儿算得不准,现在小海说出同样话,他心里不免翻了个个。      “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真的能决定那么多东西?”      小海只是笑笑,“至少比星座和属相要更准一些。”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吴邪却不禁想,到底是八字算命不准,还是父母记错了自己的生日?或者还有第三种可能……关于自己的问题,吴邪依然有些逃避,不愿多想,但是打定主意,等回到杭州再去好好调查。      算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但是此时谁也没有睡意。吴邪故意做出轻松的表情,但是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安。看看身边的两个人,如果小海说的都是准确的,那就意味着,他们三个人里,只有一个能平安撤离。小海显然有同样的担忧,一直闷闷不乐。闷油瓶则丝毫不受影响,与平时一样沉默。      临出发时,吴邪恭恭敬敬地对装蜜人的大罐子鞠了一躬,感谢这位献身的老前辈救了自己一命,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他老人家能保佑他们3个人都平安。      水墓耳室里的通道狭窄漆黑,闷油瓶打头,小海走在中间,吴邪断后,三个人走得很近。墓道修葺得很粗燥,地面上还是青砖,但是两侧的墙壁都是天然的石块砌成的。墓道并不平直,而且是慢慢倾斜,不断拐一些小弯,吴邪怀疑这墓道是沿着岩石天然的缝隙修出的不然凭空在大山深处开凿这样深的通道,实在不容易。      墓道很长,走了几十分钟,依然没有变化,这一路上也没有任何壁画或者标记。吴邪正有些烦躁,走在前面的小海却突然停下脚步。闷油瓶立刻就察觉了,也停下来回过头。小海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      吴邪侧耳倾听,墓道里非常安静,除了偶尔有不知来自何处的滴水声,完全没有其他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吴邪问,心里更担心是小海产生了幻觉。      小海一动不动,似乎正在仔细听。      闷油瓶突然抬手,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按在岩壁上,过了几秒,闷油瓶微微皱起眉头,但是什么也没说。      吴邪学闷油瓶的样子,也用手指轻触墙壁,但是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好像有人在唱歌。”小海抬头说。      吴邪看看闷油瓶,他轻轻地遥遥头。      “如有听到什么变化,随时说。”吴邪说。      小海点点头。      几个人继续向前走,又走了几分钟,墓道两侧的墙壁又变成青砖,不过墓道并没有变得更整齐好走,因为有墙壁和地面还有顶部,都有树根硬生生地从青砖的缝隙中挤出来,很多砖块都被挤碎了。      在东南亚地区,有些榕树的非常厉害,它们的种子落在砖缝里,慢慢长大以后,最终能把整幢建筑破坏掉。但是这种树的大根一般都长在户外,不知道什么树能把根扎到这么深的地下。      “歌声越来越明显了。”小海扶着额头,皱着眉说,因为分神,差点被地面上一个树根绊倒。      “什么样的歌声?男人女人?”吴邪问小海。      “是重复的一段旋律,没有歌词……有时好像很多人,有时又向单独一个人在唱,也听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小海边侧耳,边皱眉说。      闷油瓶停下来,再次用手指在墙上按一下,又按在一段从墙缝中滋生出的树根上,他再次皱眉,向吴邪使了个眼色。吴邪学闷油瓶的样子,也再次用手指轻触一段树根,开始时什么感觉也没有,只觉得是一段硬邦邦的普通树根,但是慢慢的,感觉到它有极其细微的震动,如果不是静下心来,根本不可能感觉到。      吴邪依旧什么也没听到,但是感觉到树根的震动,应该是有声波沿墙面传过来的,他让小海也试试。      小海把手搭在树根上,很快点点头说,“声音好像是从这里传来的!震动的频率跟歌声的节拍一样!”      “小哥你听到了吗?”吴邪问,他以为是自己听觉不敏感,但是闷油瓶也遥遥头,表示没有。      木墓里传说有通天神木,难道墓道里的树根都是神木长出来的?吴邪推测所谓“歌声”是从前方的木墓中发出来的,只是不明白,为何只有小海能听到。       10.超渡 最新更新:2011-08-10 11:09:05   10.超渡      没有其他状况,只得继续向前。越往前,墓道里的树根越多,地面变得磕磕绊绊,有些从砖缝伸出的树根几乎跟吴邪的腰一边粗了,不知道这棵树会长得多么大。      “等等。”小海突然叫到,他一手抚着额头,脸色有点苍白。      “不要往前走了!”小海神色有点紧张,他望着前方墓道,好像看到了什么。      闷油瓶停下来,用矿灯向墓道里上下照,墓道里除了多得有些过分的树根,并没有其他异常。      “怎么了?”吴邪问。      “现在不是歌声了……”小海的额头已经渗出点点汗水,呼吸也因紧张变得重了很多,“是嚎叫,很多人在嚎叫,叫得很惨,鬼哭狼嚎一样。”      吴邪感觉有点头大,墓道里依然安静,他什么也听到。      小海双手抱住脑袋,表情很痛苦。如果一个人被鬼哭狼嚎的声音包围,而且身边的人却什么也没听到,这样确实很诡异。      “小海,你没事吧?”吴邪走过去扶住小海,小海几乎站立不稳了。      “还好。只是那声音……好像地狱里传来的。”小海喘着气说,他依然被那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折磨着。      “要不我们先退回去?”看到小海难受的样子,吴邪问闷油瓶,小哥没有反对。      依然闷油瓶打头,吴邪搀扶着小海,可是往回没走多远,闷油瓶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吴邪问。      “没路了。”      “怎么会?咱们刚走过来……”      闷油瓶侧过身,用矿灯照向前方,吴邪抬头向前看,墓道的正前方是整块的岩石,他们刚刚走过来的通道,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      吴邪揉揉眼睛,没错,墓道前面是岩石,一条死胡同,他们来时走过的墓道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是机关?”吴邪皱眉问,他想起海底汪藏海底墓,同一通路走出来却是不同的地方,只是这次他们并没有进入室内,而是一直沿着墓道走,连明显的拐弯都没有,原路退回,后面的路怎么就自己消失了呢?如果是机关,至少能听到点机关启动的动静。      闷油瓶已经开始用他奇长的手指检查岩石和墓道两侧的墙,又攀住一段树根又检查了顶部,最后遥遥头对吴邪说,“没有。”      闷油瓶的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他经历的诡异事件太多了,所以并不太在意,但是小海此时却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看两人,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海,你还好吧?”吴邪问,从小海身上,吴邪仿佛看到几年前、初次下斗的自己。      “好多了。”小海擦擦脸上的汗水,“那声音又变成歌声了。”      “现在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往前走。”吴邪说。      “好,稍等一下。”小海深吸一口气,然后直立站好,闭上眼睛。他缓缓吐气,然后又慢慢深长地吸气,如此反复几次。      等小海再次睁开眼睛时,吴邪惊奇地发现,他的眼神与刚才不一样了,变得宁静而深沉,与刚才那个有点慌张的年轻人很是不同。      “一个静心咒,关闭天听,就不受那个声音影响了。”小海看了吴邪一眼,轻声解释说。      吴邪似懂非懂,但是点点头,于是三人再次前进。      墓道里的树根越来越多,没走出太远,前方出现一道石门框,到达木墓了。      木墓的结构与前面几个类似,墓道的入口也是在一个耳室里。耳室里的树根更多,墙壁、屋顶和地面,几乎都被树根铺满了。      三人从耳鱼贯进入主墓室,与其说是墓室,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大树洞。整个空间,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面都长满灰黄色的树根,室内正中间,有一课巨型的树干,直径至少有两米多,树干从地面一直通到屋顶,似乎是由很多粗细不一的树枝纠结在一起而成。室内中间,也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枝条,分不清是树根还是树干。      吴邪想起小时看过一个云南的电视片,说云南西双版纳有榕树“独木成林”,一株大树,从树冠上长出很多气根垂到地上,最后气根逐渐粗壮,变得跟普通树干一样粗,能起到支撑大树的作用。      现在这个木墓室内的景象,很像“独木成林”的大榕树,不过四处都只有树枝树干,却根本没有半片树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绿色。      地面上盘根错节,他们几人在墓室里转了一圈,墓室四周和正中,似乎也有石头台子,但是现在都被树枝覆盖着,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子。      这个墓也是一个主厅,两边各有一个耳室。他们从水墓走来的通道在一个耳室中,另一个耳室则是死的,没有路。      猛看之下,这个墓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很快,吴邪就发现了问题,果然,小海也留意到了。      “没有路?”小海也看了一圈,疑惑地问吴邪。“这里应该有通向火墓的通道啊?”      邪有点皱眉,他一直以为,到达木墓后,会有一个通道,通往下一个火墓。也许路上能遇到先行出发的豪斯和刚子,或者碰上瘟神附体的小富,但是没想到,这里却是一个死胡同。      两个耳室,一个没路,一个是他们刚刚退回去过的通道,莫名其妙的封死了。如果这个墓跟之前的两个墓结构一样,那么主墓室正面应该有一个通向外面地表的通道。想到这里,吴邪走过去查看,闷油瓶已经在那个位置了,但是墙壁完全被粗大的树干遮盖住了。      “这后面本来出口,但是现在被树封住了。”闷油瓶说,墙壁上的树干比吴邪的腰还粗,除非有锯条或者斧子,才有可能把它弄断。如果是被青砖堵住,闷油瓶还可以用他那神奇的手指抽出砖头,但是现在面对的却是大树,而且他们手里最大的武器,只有1尺多长的军刺,对树干基本没用。      “怎么会这样?”小海也很疑惑。如果找不到通道,他们是被完全困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了。      “肯定有其他通道,不然豪斯还有小富他们去哪里了。”吴邪说。他略一沉吟,“来时的通道能在咱们不知不觉间变成死胡同,也许现在它又有变化。”      闷油瓶点头同意,三人立刻走回来时的耳室。通道还在那里,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里确实跟几分钟前不同了,地上的树根格外地多,刚才明明还能躲过树根踩在青石地面上,但是此刻满地树根,根本看不到青砖地了。      再往前走,通道完全被横七竖八的树干堵死,根本没办法往前走了。闷油瓶一挥军刺,哚地一声砍在树干上,树干裂开一个小口,里面慢慢渗出淡红色的液体,仿佛伤口流出血一样。      “这树很韧,很难砍断。”闷油瓶略皱眉说。      吴邪知道闷油瓶的力道,他说砍不断,一定就是砍不断了。      “这……”小海一脸迷茫。      “别急,慢慢想办法。”吴邪说。      这回“想办法”想了一个多小时,最终也没想出来。在主墓室里,闷油瓶坐在地上望天,似乎又神游到未知空间了。吴邪给小海讲起他在云岭天宫遇到“循环回廊”,那次的事情比现在更诡异,还困死过几个人。      “那个循环回廊是个大头尸胎捣的鬼,这次可能也是什么鬼东西。”吴邪对小海说,“仔细找找,我就不信没线索。”      “听下那声音吧。”闷油瓶突然开口。现在那个只有小海能听到的声音是最有可能的线索了。      “如果有异常,就赶紧停下。”吴邪叮嘱道。      小海点点头。他在上盘膝坐正,微闭双眼,缓缓吐纳呼吸几次。之后他慢慢抬起头,轻轻环视墓室,好像第一次看到这里似的。      “有很多声音,很嘈杂。”小海轻轻地说。      “是人说话?”吴邪问。      “嗯……”小海表情很专注。      不知道失聪的人是什么感觉,吴邪心想,反正别人能听到自己听不到的声音,感觉有点奇怪。      “是人声,听不懂的语言,但是……似乎很哀怨,还有的很愤怒。等一下……”小海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吴邪安静地看着小海,其实他对这个所谓的声音心存疑虑,万一又是魍魉那种迷惑人心的幻术,就必须毫不犹豫地先把小海打昏。      “啊!”小海突然瞪大眼睛,“有人在哭!”      吴邪没出声,等小海继续说。      “好像、好像是……刚子。”      “刚子?”吴邪皱眉,如果真的是刚子在说话,没理由别人听不到。或者,这个墓室有类似电话或者传声筒的效果?有些建筑按照声学原理修建,可以有聚拢、传递声波,北京天坛的回音壁就是。这里的树干也许通到很远地方,起到“电话线”的作用。      “刚子在哭?能听到豪斯吗?”吴邪问。      小海突然抬气一只胳膊,指着墓室一个角落说,迟疑地说“就在那里……”      吴邪顺着小海手指的方向看去,墙壁上的数条树干扭结在一起,鼓起一个水桶大小的包,因为很多地方的树根都这样纠结着,所以那个鼓包也并不是特别突兀。      难道刚子被困在树跟中间了?吴邪刚要起身过去查看,小海再次开口。      “还有那里……”他指着墓室中另一个角落,继续说,那边的树根也鼓着一个大包。      “还有……”小海低头倾听片刻,然后突然抬头,指只头顶上一堆树干,很坚定地说,“那里!”      吴邪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树根里藏着音箱,既然三个地方都传出刚子的声音,看来还是立体声环绕音效呢。不过这只是自娱自乐的玩笑,还是先去查看。      闷油瓶用超长的手指在第一处树根丛中探索了一阵,最终确定了一个缝隙,用军刺去割两边的树根。军刺是一种比较长出匕首,刀刃薄、刀尖锋利,杀人防身是利器,但是对付树杆却非常不顺手,难以发力。      吴邪和小海一起帮忙,弄了半天,才割断了最外层几根树干,拨开它们,里面露出一片稍细一些、看似藤蔓的东西。这些藤蔓大约有小孩子的胳膊粗细,颜色其奇怪的灰粉,吴邪用手按按,不是很硬,但韧性十足。      闷油瓶抓住一根藤蔓,用力一拉,它像皮筋一样被拽出一截。小海拿着矿灯向藤条的缝隙中照去,里面有更多粗细不等的藤条,藤条深处,分明有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向外怒视着他们!      小海吓得手一抖,吴邪接过矿灯,向缝隙中探照。越往深处灰粉色的藤条越密集,好像无数管子,看着有点恶心。左看右看,终于看到藤条后面确实有张人脸,因为被挡得厉害,只能看出一只眼睛和一下片面庞。      那只眼睛不大,但是却使劲瞪着,眼白的部分是血红的,眼神里含着怒火和怨气。虽然露出的部分不多,但是吴邪还是认出,确实是豪斯的手下刚子。      “刚子!”吴邪高声叫道。      那只眼睛依然瞪着,没什么反应,更没有人回答。吴邪看看了一眼闷油瓶,正好遇到小哥的目光。这一对视,吴邪立刻明白,小哥跟他相同的想法:刚子真的活着吗?      “刚子?”吴邪再次呼唤。      眼珠略略转了一下,眼神似乎也没有那么暴怒了。      “刚子,你还好吗?”吴邪试探着问。      但是刚子却没任何回应,眼睛依然还是瞪着。又叫了几次,眼睛偶尔动一下,但大多数时候没有反应,而且一直眨都没眨一下。不过既然能动,说明他还活着,也许他也被什么怪东西附体或者缠身不能动了?必须尽快把他救出来!      闷油瓶再次用力拉藤条,但是这回却没有太多进展,藤条很韧,拉不断。吴邪把矿灯交给小海,用自己的军刺去割那藤,没想到,军刺锋利的刀刃,却丝毫划不破藤条的表皮。      闷油瓶也去割,藤条只被划出一道小口子。别看这藤又细又软,但却比外面的那些硬树干要难搞。只要松手,那拉开那条藤就会又弹回去。      “操!这是什么玩意?防弹背心做的吗?”吴邪不禁骂道。      “可能还真是。”小海说,“三国里诸葛亮打云南时,遇到过穿着藤甲的蛮族,据说最好的藤甲就能刀枪步入。”      “火!”被小海一提醒,吴邪猛然想到,诸葛亮不是火烧藤甲兵么,今天咱们也烧它一家伙。      “可是刚子还在里面?”小海有点顾虑。      “先烧一下试试!”吴邪回答,“拖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取出火折子,吹亮火苗,吴邪把火头凑近那藤。很快就传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儿,这味道有些古怪,明明烧的是藤,味道却有点烧动物皮肉的焦臭味道。      虽然那藤没着起明火,但是却被烤黑了一小块,总算是有效果。火折子的火苗有限,必须弄个大点的火源才成。没地方找火把,只能就地取材。      新鲜的树枝是很难点燃的,还是闷油瓶有办法,他用军刺的刀刃割下树皮,树皮比较干燥,勉强可以当薪柴用。      割树皮、点火、烤藤条,如此反复弄了很长时间,整个墓室里飘散着焦糊的腥臭味道,藤条终于被弄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露出刚子半边脸来,能看到他脸色发青,表情痛苦,嘴也半张着。      吴邪和小海又喊了刚子几回,刚子的眼皮稍微眨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很沙哑的“啊”来。声音很小,但是吴邪听得清清楚楚。      “刚子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把你救出来!”吴邪高声说,赶紧继续烤缠在刚子脸前的藤条,但是又不敢靠得太近,怕烧到刚子的皮肤。      “我来。”闷油瓶让吴邪闪开一些,他猛挥手中的军刺。      “嗖”的一道风声,这一次闷油瓶的力道很大,刚子脸前的藤条一下子被砍断了许多根,而且刚子的脸却完全没被伤到。吴邪不禁暗暗佩服,恐怕只有闷油瓶,下手才能有这样的准头。      吴邪赶紧伸手拨开藤条,虽然现在开口还不足以把刚子整个人救出来,但是至少能让他呼吸通畅一些。      奇怪的事发生了。就在吴邪的手触及到刚子的脑袋时,刚子突然动了。吴邪感觉刚子似乎是低了一下头,但是那只是瞬间的事,实际上,“咕噜”一声,刚子的脑袋直接从藤条的豁口出滚落出来。      吴邪本能地往后一撤身。只见刚子的头连带小半个肩膀落出藤条的豁口,但是并没有掉在地上,而且是悬垂在半空中。在他肩膀和脖子的断面上,连接着无数粗细不等的灰粉色藤条,就像拖着很多条电缆——刚子的头就这么挂在树干上,头顶朝地,后脑勺正对着吴邪他们。      吴邪和小海脸都白了,只有闷油瓶依然处变不惊,他用军刺的刀尖轻轻挑起一些藤,刚子的脸随之转过来一些,他口中再次发出轻微沙哑的“啊”声,血红的眼睛已经瞪着。      “什么玩意?那些东西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过了最初的惊吓,吴邪现在只觉得反胃,那些管子一样的藤长满了刚子身体的断口,而且颜色更粉,有点像血管,似乎是有生命的一样。      只剩下一个脑袋、半个肩膀的刚子当然是活不成的,但是他刚才确实在动,几个人都看到了。闷油瓶用手指轻探了探藤条,吴心道小哥你神经也够大条的,居然动手去摸这种恶心的东西。      “活的,还有脉搏。”闷油瓶说。      “怎么可能……”吴邪说,这东西完全违反人类常识,难道又是幻觉不成!      可能因为是学医出身,小海对这小半截的刚子并没有像吴邪那么反感。他也学闷油瓶的样子,摸摸藤条,又提起刚子的脑袋,用矿灯直射刚子的眼睛,那睁大的瞳孔在强光下缩小了一些。      “眼睛对光有反应,确实是活的。”小海说。      “只剩一个脑袋怎么活?”虽然吴邪也看到了,但是依然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恐怕是这些藤在维持他的生命。”小海说。      “难道这树会大发善心救人?”      “不是,恐怕是这树寄生在伤口上了。”      “寄生?”      “这藤长在伤口上,慢慢吸收营养。”      “那不就是吃人花儿嘛?为什么不直接吃掉算了!”      “见过冬虫夏草吗?”小海问,“真菌寄生在蛾子幼虫身上,菌丝在虫子身体里慢慢生长,边长边消化吸收虫子的血肉,等菌子生长成熟了,虫子被消耗空死掉。”      “我擦,这树还会储备着粮食慢慢吃!”此刻吴邪觉得恶心得都要吐了。      “也就是说,树根长得到处都是,都靠了刚子这份‘肥料’?”      “有可能。”小海点点头。      吴邪仰头看看另外两处有“刚子声音”的地方,后背有点发冷,那些树根后背,恐怕都藏着刚子尸体的残块。      “有没有听到豪斯的声音?”吴邪问小海,他猜豪斯也凶多吉少。      “只有刚子的。”小海摇摇头说,他想了想,又问吴邪,“下一步怎么办?”      吴邪沉吟了一下,如果是按三叔他们那种直达目标的思路,应该是不理会刚子,反正他也没救了,但是吴邪从心底想把刚子的尸体弄出来。      虽然吴邪对刚子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一个大活人,被怪东西寄生了,身体还被当成活的养料,这么半死不活的,实在是可怜了,想想真让人寒心。还不如早点给他个彻底的了断,让刚子在黄泉路上,也能瞑目。      但是要“救”刚子的尸体,恐怕要费挺长时间,而且这样做似乎实在没什么意义。如果是职业的“土夫子”,应该是先去解决通道的问题,也许用火烧的办法,能打开一条通道。      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都说了出来。他以为闷油瓶会选择直接去打通道,没想到他却同意先把刚子的尸体弄出来。      “这些树根长得太快,必须先切断养分来源。”闷油瓶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也觉得最好是救刚子……”小海也说,没想到3个人意见完全一致,“传说木墓中有通灵的神木,我感觉,这棵树似乎是吸收了很多怨念。”      “你感觉,听到的声音是被它寄生的人的怨念?”吴邪问。      “嗯。”小海点点头,“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声音,但能感觉到其中的不甘、绝望和痛苦。”      “那最初听到的歌声呢?”      “这棵树在古代一定被当神物祭祀过。我想,也许有的人是自愿当祭品,唱着赞歌死去的。”      吴邪同意地点头。古时候的事确实难以预料,自愿殉身祭神的是,在原始文化中的普遍存在过。      “把他弄下来吧。”吴邪对闷油瓶说,“我想刚子自己也不愿意像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他能死而瞑目,也许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生长在伤口的藤条明显没有外面的那么坚韧,闷油瓶手起刀落,一下子斩断了它们。刚子的脑袋“咚”地一声落在地上,藤条的断口流出淡红的粘液,带着血腥味儿。      在小海指出的地方,果然都藏着刚子尸体的残块。把它们一一弄出来,费了不少时间。期间三人中途休息了一会儿,但是陪着刚子东一块西一块的尸体,谁也没心思吃东西,只是简单地喝了几口水。      过了四五个钟头,刚子终于拼凑“完全”了。这里也没有土地,没办法让他“入土为安”。吴邪轻抚刚子的眼皮,让他合上眼睛。小海回村取来的东西里,有一件多的衣服,吴邪用衣服盖住刚子的尸首。      小海轻声念了一段经文,表情很严肃。吴邪虽然听不懂,但是猜想那是超渡亡魂的。土夫子的命运,恐怕这是最常见的吧,吴邪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闷油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       11.地下迷宫 最新更新:2011-08-10 11:52:27   11.地下迷宫      再次走入有通道的耳室,树根依然盘根错节地挡住通路,但是出乎吴邪预料的是,所有树根都不像先前那么硬邦邦的了,而变软了很多,好像失去水分的蔬菜,有点发蔫发软。      这使开路变得容易很多,把树根拨开一些,人就可以钻过去。实在太密集的地方,用军刺猛砍,也能把枝条砍断了,不像最初那么坚韧。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失去了养分来源,还是因为消除了刚子的怨念,总之,用不到1个小时,三个人顺利通过了被原先树根封住的区域。      下面的通道依然是阴森森的,用矿灯照,两边的青石墙壁没有任何特点,一直延伸到黑暗远处,看不到尽头。这条通道前方没有任何树根了,除了地上偶有掉落的几块碎石,通道中空空荡荡的。      “通道又变了。”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吴邪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挺怪的,“咱们之前走的墓道,没见到地上有碎石吧?”      “没有。”小海摇头说,这条通道明显是陌生的。      “这墓会变戏法。”吴邪笑了一下说。面临过很多危险,吴邪有时觉得自己神经变得比原来大条很多,虽然还比不过胖子,但是也经常能寻自己开心了。      “单行道。”沉默了好久的闷油瓶开口说。      “原来五行墓是这样!”小海符合道,“墨封上记载说,必须按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从一个墓才能进入下一个墓,原来真的是这样。可惜之前的计划都……”      “计划总干不上变化的。”吴邪安慰小海道。想到他们之前计划得很好,每个墓取特定的物品,然后按五行相生的法则,通过一个墓,去破下一个墓。但是此时什么都变了,豪斯还下落不明。      “对了,那咱们是不是还是要带一块神木?”吴邪突然想到,“木克土,咱们还要去土墓,也许真用的到这木头。”      “带一块也好。”小海说。      吴邪动手割下一小段树枝。因为他重伤初愈,装备都由闷油瓶和小海背着,吴邪没有背包,木头也不大,他就随手装到自己的裤兜里。      沿着墓道往前走,更加明确这里是先前根本没走过的地方,墓道两侧的墙壁并不整齐,石头崩塌下来不少,有地方的墙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裂口。      “好像地震过?”吴邪看着墙上的破损说。      “嗯。”闷油瓶轻轻点头。      想起村长似乎提起过,这一带几年前发生过地震还是塌方之类的事故。也许其他几个墓所在的地方的山体比较结实,并没有被损坏,但是这条墓道却坍塌的厉害。墙上有几条大的裂缝,几乎能钻进人去,用灯往裂缝里照,有些几乎深不见底。      闷油瓶突然停下,挥手让吴邪他们保持安静。三个人凝吸静神地站在空空的墓道中,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      “咯咯咯咯……”      声音不大,似乎是爪子摩擦青石地面,又有点像牙齿相扣的声音。因为墓道中很静,声音在墓道里回响,一时间听不出来源,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让人脊背发冷。      “咯咯咯咯……”,那声音又起来了,不过这次更近更明显。      闷油瓶贴墙而立,小海和吴邪也连忙学他的样子,靠在墙壁上,闷油瓶关掉手里的矿灯,墓道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咯咯咯咯……”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好像更近了。      吴邪有种立刻开灯的冲动,人最怕的,往往是未知的东西,与其在黑暗中等“死”,他宁可开灯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不过在斗里,闷油瓶是老大,所以吴邪拼命按捺住自己,只是安静地等待。      那个声音并没有走得太近,而且逐渐远去了。      “啪!”的一声,墓道中又亮起来,闷油瓶举了一下手里的灯,示意继续向前走。吴邪和小海不安地对望一眼,但是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没走多远,闷油瓶又停下来,用灯直照着一处墙上的大裂缝。那条裂缝斜斜地,几乎从墓道顶一直延伸到地面,最宽的地方有一尺多。      吴邪顺着闷油瓶的目光看去,在离地将近半米的地方,石头上挂着几根白色的毛发。显然,有什么东西刚才从着裂缝中通过,被石头棱角刮下来几根毛。      闷油瓶捻起那几根白毛,大约有2寸来长,拿在手里能立得住,比人类的头发更加粗硬一些。      “这是什么东西的毛?”吴邪问。      “不知道。”闷油瓶的声音依然平静如常。      刚才那奇怪的声音也许就是这白毛的主人发出来的,谁知道地下古墓里都有什么鬼东西。以前只见过血尸和发了黑毛的粽子,也许世界上还有白毛粽子这个新品种。      其实之前几个墓虽然都有险情发生,但是仔细想来,实际上并没有遇到什么血尸、毒蛇、毒虫之类真正的直接危险。这么一想,吴邪反而送了一口气,既然有胆下斗淘沙,不遇到点什么,也说不过去。      再往前走,墓道的墙壁又变成青砖。五行中木在东,木生火,火在南,现在应该是到了位于南部的火墓。火墓中本应藏着魍魉,但是吴邪和小海都猜测之前在山洞中困住全体村民的古怪小鬼石像就是魍魉,那么现在火墓中是不是空了?      墓道尽头再次出现石头门框,这里应该就是火墓的入口了。不过因为地震的破坏,门楣的石梁已经倒塌了一半。      “咯咯——”有一个声音从火墓中穿来。      墓室里有东西!吴邪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军刺。闷油瓶示意吴邪和小海等在墓道里,然后把点亮的矿灯交给吴邪,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走进黑暗的墓室。      矿灯是下斗必备的工具,其重要性有时甚至超过武器,平时都是人手一个的。这次因为入墓是为了营救吴邪,小海和闷油瓶各自都有一盏,而吴邪没有。为了节省电力,小海的那盏挂在腰带上,并没有开。      没带灯,闷油瓶能在黑暗中看到吗?吴邪心里七上八下的,更让他担心的是,之前在山洞里,闷油瓶和小海都曾经着了魍魉的道儿,而后来山洞里的魍魉又失踪了。如果此时魍魉依然在火墓中,而闷油瓶再次遇险怎么办?      黑漆漆的墓室依然安静,安静得吓人。吴邪宁可此时听到打斗的声音,也不愿意面对这样无边的静谧。      “豪斯!”墓室里传来闷油瓶的一声低喝。      小哥遇到豪斯了?豪斯在火墓中?豪斯是不是也变成什么怪物了?吴邪心里冒出很多念头,但是之后,墓室中再次陷入沉静,没有任何声音了。      安静,依然是安静,充满不安的、漆黑的安静,好像包含着无数危机。      吴邪没法冷静了,闷油瓶一定是遇险了!不管是豪斯、是魍魉,还是其他什么长着白毛的怪物,总之都不可能是如此的安静。他感觉血一下子冲到头上,脑袋热得发烫,吴邪瞬间失去理智,一个健步冲进了火墓。      火墓的结构跟其他几个墓类似,通道入口位于一个耳室中。吴邪从耳室跑进主墓室,里面并没有闷油瓶的影子,但是在墓室正对的通道口处,地上有个帆布背包。吴邪顾不上仔细看,就直接跑向那条通道。      这条通道也破损得厉害,地上和墙壁都有不少裂口,很多都能钻进人去。吴邪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好,突然听到其中一条缝隙中似乎有动静,他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进去。      山体的缝隙比吴邪想像中要宽,越往里走,居然比外面还有宽敞一些,而且中途还有更多的裂口。      “小哥!”吴邪叫着,焦急地四处寻找闷油瓶。一没留神,突然脚下一滑,接着他整个人都落空了,身体迅速地向下滑落。      我操,掉进地面的裂缝里了!这是吴邪的第一反应,他身体贴着倾斜的岩壁,不断翻滚着向下滑坠。他似乎跌进了一个曲折的竖井之中,身体在不断磕磕碰碰中往下落。      矿灯还在吴邪手中,这种地方没有灯不成,吴邪一直把矿灯紧紧搂在怀里,没让它掉落,同时尽量调整姿势,控制住身体,保护好脑袋。      好在没向下滑太远,岩壁的坡度变缓了,吴邪的身体逐渐停住。身上被撞得四处都痛,幸而没有伤筋动骨。用矿灯照照,自己掉进一个间房大的岩洞中,而滑坠的通道,好像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斜斜提通向上方。      吴邪想感觉先爬上去才好,可惜岩壁虽然粗糙,但是却没有太多可以攀附的地方。他努力了几次,只能爬上几米,就跌落回来。      跌坐在地上,吴邪让自己冷静一下他对自己的莽撞非常后悔,独自去追闷油瓶,却不小心掉进地洞中。现在自己带什么东西,身上多有装备只有一盏矿灯和一把军刺,水壶干粮一概没有。      云贵一代山区洞穴众多,很多犹如地下迷宫一般,最好不要乱走。假设闷油瓶和小海没事,他们会很快来找自己。自己掉落的洞穴虽然曲折,但不是很长,如果大喊几声,火墓中应该能听得到。      吴邪刚要开口,山洞的某个角落突然传来“咯咯咯咯”的声音。这回声音离得不是很远,回声在岩洞中反复回荡着。吴邪立刻闭嘴,他第一反应学刚才闷油瓶的做法,关上矿灯,安静等待。但是随即又想到,这个法子此刻行不通。      虽然没有问过,但是吴邪一直猜测闷油瓶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比如之前他进火墓时,就把矿灯交给吴邪,摸黑进去的。吴邪可没有这个本事,而且现在这个声音离自己似乎很近了,就是死也得死得明白。吴邪把矿灯放在地方,握紧手的军刺,紧盯着传出声音的岩穴。      “咯咯咯咯”的声音更近了,甚至都能听到有什么东西摩擦岩石的声音。但是发出这个动静的东西好像速度不快,吴邪感觉它是犹犹豫豫地,慢慢靠近过来。      岩穴里,有个白色的东西冒出头来。位置很低,大约只有半米高,一动一动的。吴邪一时间没看出是什么玩意儿,看起来像一个没有手的毛茸茸粗胳膊,从洞穴里伸出来。      但是这东西显然不是“胳膊”,它不时左右上下摇晃,稀稀唆唆地动来动去,却并没有进一步往洞里走。这个东西是在用嗅觉查看洞里的气味。吴邪反应过来,但是这个白毛“胳膊”,是一个鼻子吗?      那个东西似乎还没有确定吴邪的位置,现在是否要先下手为强、立刻冲过去砍它一刀?吴邪刚要发动,那个“胳膊”突然转向吴邪,此时他才看清,“胳膊”的末端,有一个肉粉色鼻头,鼻子上生着无数细密的肉芽,那些肉芽还在不停扭动着,看起来无比恶心。      操!不管它是什么,吴邪一个健步蹿过去,挥手就砍。那个东西似乎没料到会突然遭到袭击,但是它不但不躲,而且以最快的速度一甩,猛然撞向吴邪的小腿。      吴邪觉得自己偷袭的速度快,但是那个怪物的动作比他要快几倍,军刺的刀刃没碰到它,它却已经撞到吴邪腿上。      只觉得的小腿迎面骨一阵剧痛,吴邪赶紧后撤。在他退后的一瞬间,一个白色身体猛然从洞口蹿出来。      这下吴邪可算如愿,看到了白毛怪物的真容,可是他依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它长得太奇怪了。      这个东西大约有半米高,浑身粗硬肮脏的白毛,躯干部分大约像成年人腰一样粗,从躯干长出六条粗细相似的“胳膊”,其中着地的四条应该四肢,身体后面拖着的是尾巴,而且有末端鼻头的,应该是脑袋。吴邪怀疑,这个东西如果趟在地方,根本分不出来哪里是肢体、哪里是脖子和尾巴。      没有时间细看,白毛怪物怪叫一声冲向吴邪。刚才已经领教过,这个东西的速度远远超过吴邪,所以他干脆不躲,而是拿着军刺直刺过去。如果它不闪,就会直接扑到刀尖上。      那个东西还真没躲闪,不过就在它的身体碰到刀尖的瞬间,它突然一侧身,避开刀锋,滑到一边。      从这短短的一个动作,吴邪立刻想到,第一,这个东西恐怕没有视力,至少视力不好。长期生活在地下的东西,视力退化也是正常。第二,它动作速度太快,跟它拼速度是没戏的,得另想办法。      两次进攻不成,白毛怪物显然是被激怒了,它突然站立起来。这个东西本来只有半米来高,1米多长,此时突然后肢站立,加上长脖子,它的高度将近2米,比吴邪还高出大半头。它挥舞的前腿上末端,各有三条匕首一样锋利的长指甲。      白毛怪物发出“嘶嘶”的声音,挥舞的前爪直奔吴邪的脑袋。看那长长的指甲,吴邪直觉得脖子发痒,如果被抓一下,会不会脑袋都掉了啊?他赶紧矮身缩头,斜撤一步,同时用军刺扎向怪物的肚子。      怪物的身体细长,柔韧性却非常好,又是在刀尖刚要碰到它身体时,它稍稍一扭腰,就闪过刀尖,而爪子没停,斜向下砍向吴邪。      经过这么多次下斗,吴邪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菜鸟。他已经料到怪物的行动,所以刚才只是虚晃一下,身体已经准备好跳向怪物身后。但是即使这样,怪物的爪子仍然擦到了他的后背,衣服“刺啦”一声撕破了。      吴邪已经跳到怪物的斜背后,他回手就一刀。怪物动作虽然快,但是应该不可能瞬间就转过身来。没想到,怪物虽然来不及转身,但是它那超长的脖子却是能向后弯的,它的长脖子也跟爪子一样,挥动着就咬向吴邪。      在它张嘴的瞬间,吴邪看到了它的牙齿,这个东西的嘴不算很大,类似一只小型犬的嘴而已,嘴里有很多细密尖利的小牙齿。让人印象最深的是,它的牙齿并非上下两排,而是无数排,一层层长满整个口腔。因为大张着嘴,还能看见上下牙之间,有粘液拉着细丝,非常恶心。      游斗了几轮,吴邪发现,怪物的速度远远超过自己,也因为它速度快,所以还没有硬碰硬地对上过,不知道它力量怎样,另外,怪物脸上没有眼睛,应该是没有什么视力,但是浑身的长毛却感觉敏锐,几次吴邪的刀风扫过,它都能立刻躲开。      吴邪已经开始喘息出汗,但是怪物除了偶尔“嘶嘶”的怒吼,没有丝毫疲累的样子。吴邪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先倒下的那个,一定是自己。但是无奈它动作太快,自己全力躲避进攻,就已经捉襟见肘了,身上的衣服,又被撕破了好几处,有一两个地方,皮肤已经被爪子划到了。      怪物突然停下来,它依然人立着,脑袋朝向吴邪,鼻子前方的肉芽触手不断扭动,似乎正在努力捕捉什么味道。      吴邪有点纳闷,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低头看下自己,发现胳左手小臂上一处伤口渗出血来。这个伤口并不太深,吴邪在激烈的打斗中,完全没有觉察到痛。      怪物嗅到血腥味,变得更兴奋了,它仰头发出“嘶嘶”声,然后全身抖了抖,身体突然凭空变大了一圈!躯干变得比吴邪的肩一样宽,四肢则比成年人的腰还要粗壮。      吴邪吃了一惊,不过随即明白,这是它全身的白毛立起来了。猫受到惊吓时,就会把毛兹起来,以此吓唬对手。这个怪物因为不会是因为被惊吓,而是它的长毛可以增加触感,彭起毛,可以增加感知范围。      看样子它认为快要“结束战斗”了,吴邪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躲闪的动作已经很吃力,再打下去,不定哪回就躲不过去了。可是怪物动作太快,几次吴邪刀锋要碰到它,它都能飞速闪过。      一定要智取!在怪物的进攻中,吴邪看准空档,再次跳到怪物的身后,这回他没有砍,而且一脚踩住怪物拖在地上的白毛尾巴。      怪物的脖子再次向后弯,咬向吴邪,这回吴邪没有刺它的身体,而是直接砍向它的脖子根。因为尾巴被踩,怪物动作受限,“噗”的一声闷响,怪物的脖子被吴邪一刀连根砍断。   正在吴邪松了一口气时,怪物毛胳膊一样的脖子和脑袋掉落在吴邪身上。吴邪只觉得肩膀一痛,这个断掉的脑袋居然还能咬人!吴邪厌恶地把那个脑袋摔下去,肩膀上居然被咬破了,留下很多细密的小伤口。      吴邪靠在岩洞墙壁上喘息了,不过他现在顾不上多休息,赶紧把衣服扯成几根布条,给几处流血的伤口包扎上。因为这种怪物似乎对血液的味道格外敏感,有流血的伤口,会凭空增加危险。      想到嗅觉敏感,吴邪突然想起,在蛇沼时,曾经满身涂满泥浆防蛇,也许这招对着白毛怪物也会有用。吴邪四处查看,山洞里没有太多泥浆,但是洞壁上湿露露的,有少量泥尘,吴邪在身上抹了一层洞泥,盼望这样能起到作用。      白毛怪物的尸体倒在地上,血不断从脖颈的断口涌出来,此地不能久留,吴邪只得离开,找了一个比较大的洞口走过去,临走时,没忘在岩石上刻下一个记号。      岩洞就像地下迷宫,忽高忽低,时宽时窄,不时出现岔路。吴邪每走到一处岔路,都做上一个记号,然后只能凭直觉,选一个相对比较干燥、宽敞的洞走。      走了十几分钟,吴邪开始感觉到脚步越来越重,特别是手里拿的军刺,好像越来越重。自己的体力也太差了,与白毛怪物搏斗了一会儿,居然就累成这样。在一个稍微宽些的岩洞中,吴邪停下来稍作休息。      他停下了一想,不对,就算是疲劳,也不至于走了几十分钟路,就体力不支持。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右边肩膀有点发热。吴邪脱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衣,发现右边肩头出现了一片不详的青紫色。      怪物的牙齿有毒!变成青紫色的地方正是被怪物断掉的脑袋咬过的,当时伤口并不深,只是微微见血,吴邪并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毒性已经扩散开来了。      现在怎么办?手边没有任何药物,而且肩膀这个位置,自己又不好处理,还是要尽快找到闷油瓶和小海他们才成。想到这里,吴邪咬咬牙站起来,要继续走。他估计闷油瓶一定也在找自己,如果他看到留下的记号,已经能发现自己的。      人说屋漏偏早连阴雨,就在吴邪迈步要走的时候,一处岩穴中又传来“咯咯咯咯”的声音。      吴邪在心里直骂,这次出门没烧香,怎么这么倒霉?虽然身上涂了洞里的泥,但是也不知道是否有效。他把矿灯挂在腰带上,腾出左手。因为拿军刺的右臂越来越没力气,左手情况稍好一些,也许会被迫左手持刀了。      “咯咯咯咯”的声音逐渐靠近,很快,又是一只长满白毛的“胳膊”从洞口探出来那个东西努力左右嗅着。此时吴邪反而平静下来,他贴着岩壁静静立着,看着那白毛怪物的动作。      这次来的白毛怪物比上次的还要大一些,它慢悠悠地走进岩洞,依然是左右不停闻着,有几次鼻子朝向吴邪的方向,之后又转向其他地方。      看来洞里的泥的确有作用。那个怪物似乎也是有点迷惑,又往前走了几步,依然是左右嗅着。它四肢在地面爬行,走动的时候,爪子碰到地面,发出了“咯咯咯咯”的响动。      就算是身上涂了洞泥,但却不一定能完全遮盖住人的气味。吴邪心里有点着急,怪物虽然没有确认吴邪的位置,但是正逐渐靠近过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      怎么办?吴邪的手无意中碰到一个东西,是裤兜里的神木碎块。有办法了!神木是吸收了刚子的血肉作为养肥,那么它里面也多少会有些血腥的味道。      吴邪轻轻地把神木拿出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在怪物头朝向方方向时,吴邪使劲一抛,把神木扔到山洞的一个角落。      白毛怪物也不笨,它听到动静,首先转头“看”向吴邪,在空中嗅了嗅,又转头去嗅神木的方向。它朝吴邪走了两步,显然是已经发现了这里有生人,但是很快又停住,扭回头去嗅神木。   吴邪紧张地盯着这个怪物,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打不过它了。只能赌一下,神木带的血腥味儿,到底对怪物有多大吸引力。把生命押宝在怪物身上,这样做实在有点不靠谱,如果能顺利出去,不如拜闷油瓶为师,让他教自己点功夫。      怪物犹豫了半天,最终受本能驱使,转头去找神木了。它找到神木,用鼻子拱拱木头,似乎在疑惑,这个“香喷喷”的东西为何触感有点不同?      吴邪轻轻地挪动身体,慢慢朝一个洞口蹭去。白毛怪物回头“看”了一眼吴邪,吴邪赶紧停住不动。怪物的注意力还会被神木的味道吸引住了,不再理会吴邪。吴邪赶紧钻进洞里,只听得身后“喀吱、喀吱”的声音,想必是那个怪物在啃木头了。      这个岩洞又矮又窄,吴邪只得弯着腰摸索着前进。他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东西也一阵阵发花。必须得加紧步伐了,不然死在这个窄洞里,估计几千年也不会被人发现。      没走太久,洞穴更加狭窄了,吴邪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他有点后悔,也许现在原路返回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那里又有白毛怪物。正在犹豫之间,他脸上突然感到一阵凉风。通风,说明这个岩洞不是死胡同!      这阵小风给了吴邪动力,他奋力向前爬,果然,很快洞口一宽,前方露出一个巨大的空间。      吴邪小心地从洞口出来,定定神,有凉风吹过,感觉比刚才好点,虽然有点头重脚轻,但是还能坚持。他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大厅似的洞穴中,洞穴上下左右,不同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通道,而且有些居然有人工修正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有人来过,有人来过的地方,可能不远就会有出口,吴邪多少有点欣慰。侧耳倾听,隐约有风声,他感觉了一下风的方向,顺着走过去。      绕过一块形状古怪的钟乳石,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吴邪用矿灯向下照,居然黑漆漆地望不到底。矿灯远比普通手电要亮,能照亮三十米的范围,但是空洞下面的空间非常巨大,什么都看不到。      风生就是从洞里发出来的,吴邪有点失望,本以为随风能找到出口,没想到却是更深的地下,而他现在又没有任何装备,根本不可能下去。      吴邪只得再次在山洞中寻找,这个山洞大厅四周有大大小小六七个洞口。他逐一用矿灯照去,突然发现,一个洞口附近的墙壁上,有一个记号。      他赶忙走过去查看,之见洞口一人高的地方,岩壁上刻着一个箭头。吴邪用手摸摸,石头棱角分明,显然刻上去没有多久。十有□是闷油瓶给他留下的记号!吴邪不禁升起无限希望。      他顺着这条岩洞走,看东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步伐略也有点踉跄,但是他知道,闷油瓶应该离得不太远。再有岔路口,岩壁上果然都有记号。      精神的力量果然很大,吴邪一手扶着岩壁,一步步往向前。拐了几个弯,前方突然隐约有亮光。吴邪揉揉眼睛,生怕是幻觉。亮光明暗不定,但是同时听到一些动静,有“咯咯咯咯”的声音,也有“嘶嘶”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刀砍断骨头的闷响。      一定是闷油瓶!吴邪加快了脚步,山洞拐了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只见十几只白毛怪物正在围攻一个人,地上也已经七零八落地倒着不少具怪物的尸体。虽然看不清中间的人影,但是只凭那挥刀的动作和速度,吴邪已经确认是闷油瓶无疑。      “吴邪!”闷油瓶在搏斗之中,高声叫到。      “小哥!”吴邪喘着气回答。他原本怕干扰闷油瓶,所以想先不招呼他的,没想到闷油瓶在跟众多怪物搏斗的同时,居然立即就发现了吴邪进了这个山洞。      “你受伤了?”闷油瓶挥刀砍死一头怪物,瞬间又一脚把另一头踢飞,还是抽出时间询问吴邪的情况。      “我还好。”吴邪只觉得身体发软,眼前模糊。现在这个状况是没法和小哥并肩作战了,他靠住一块钟乳石站稳,这个时候,不拖累闷油瓶最重要。      吴邪感觉眼前的颜色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黄。矿灯什么时候有了变色功能?仔细一想,不对,是毒性发作,影响视觉了。      白毛怪物的动作快,但是闷油瓶的动作更快。吴邪几乎看不清闷油瓶的招式,只见到不断有怪物飞出战圈,跌倒在地不动了。      没过几太久,地上已经倒了一片怪物的尸体。吴邪只觉得眼前一晃,闷油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伤到哪里?”闷油瓶紧张地问。      吴邪脸色苍白,满脸的汗水,衣服被撕得东一条西一条的,但是没什么血迹。没等吴邪回答,闷油瓶拉过吴邪的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肩头,架着他往前走。      “肩上……”吴邪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见到闷油瓶后,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立刻感觉到精神涣散了很多,手里的军刺险些落到地上。吴邪的头越来越昏沉,也不知道闷油瓶要带他去哪里,只是跟盲目地着他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闷油瓶扶着吴邪,让他坐到地上,然后又转身离开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来。      “你怎么样?”闷油瓶坐到吴邪身边,脱掉吴邪的上衣。只见他右边肩头肿了起来,在肩背的结合处,有一片巴掌大的深紫色。      “怪物……有毒……”吴邪感到闷油瓶离自己很近,但是眼睛却聚焦不起来,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比的困倦。      “我帮你去毒!”闷油瓶手中不停忙碌,同时不断跟吴邪讲话,“吴邪,别睡过去,跟我说话!”      “好……”吴邪含糊地回答,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恍惚中看到闷油瓶似乎正用火烤军刺的刀刃。      “你伤口里有怪物的牙齿,我得它们挑出来。”      吴邪口里含糊地应答着,但身体却开始向斜后方倒下,闷油瓶赶紧一把扶住他。吴邪自己坐不稳,上半身根本立不住。      闷油瓶只得与吴邪面对面坐下,把他揽到自己的身上,让吴邪趴靠在自己胸前,双臂环到他背后,这才开始用刀尖挑那紫色的伤口。      吴邪身体完全靠闷油瓶支撑住,他的头靠在闷油瓶肩膀上。本以为这没有麻醉的手术会很痛,但是实际上却丝毫没有感觉。这比疼痛更糟,说明怪物的毒素麻痹了神经,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吴邪的脸埋在闷油瓶的肩头,喘着气,虽然不觉得热,但汗水却不断从脸上淌下来。      “痛不痛?吴邪,回答我!”闷油瓶小心地一点点划开伤口,从发黑的血肉中挑出怪物尖利、细小的牙齿。每用刀划开一点皮肉,伤口处都涌出黑血来。      “不……痛……”吴邪努力强打起精神,应答着。      闷油瓶不断从吴邪伤口处挤出毒血,同时不断向吴邪提出各种问题,从喜不喜欢吃粽子到带没带黑驴蹄子,问的五花八门。相处这么长时间,闷油瓶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如果不是中毒头昏得厉害,吴邪真有点想笑。      逐渐的,吴邪感觉到肩膀开始有疼痛的感觉了,脑袋也感觉清醒了一些。他把头从闷油瓶的肩膀上略略抬起来一点,左右打量,发现他们正在一个不大的断头洞穴中,洞口已经被闷油瓶用石块堵住了,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应该很安全。      “啊……”肩膀伤口更痛了,吴邪忍不住叫了一声。      “感到到痛是好事,你忍一忍。”      “嗯。”      背部的渐渐痛感强烈起来,吴邪感觉闷油瓶的手用力退挤后背的皮肤,伤口四周,全部火辣辣的。吴邪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抓住我。”闷油瓶说。      闷油瓶把吴邪的手放在自己腰侧,吴邪顺势拉住他的衣服。紧接着后背一阵剧痛,吴邪紧紧扯住手中的布,咬紧了牙关才没出声。      “毒牙顺着伤口往里走,刚才弄出来最深的一颗。”闷油瓶轻轻扶起吴邪,给他看手中的东西,毒牙不到一厘米长,但是又尖又细,非常锋利。      “这东西,老得掉牙了?”吴邪喘着气说。      “这种怪物可能本身就这习性,把毒牙刺入猎物的身体,毒牙会往肉里钻。”      “真够毒的。”吴邪浑身无力,依旧靠在闷油瓶身上,想到如果再晚点遇到闷油瓶,体内有这么恶心的东西,不禁有点后怕。“多亏及时找到你。”      “还有些残留的毒液,不过没大碍了。”闷油瓶再次让吴邪趴伏在自己身上。      吴邪看不闷油瓶的动作,但是感觉有个凉凉软软的东西贴在自己肩头上,之后就感觉一阵吸力,那个东西正在自己的伤口上吸吮。      “有毒!”吴邪叫到。闷油瓶用嘴帮自己吸出毒液,万一他中毒怎么办?吴邪动手去推闷油瓶,但是哪里推得开?      闷油瓶抬起头,吐出血沫才说,“这点毒伤不到我。”      吴邪将信将疑,只得由着闷油瓶去做。      “好了。”吸吮了几次,伤口的血完全变成鲜红色,闷油瓶才停下来,找出药品帮吴邪把伤口包扎上。      吴邪除了感觉有点乏力,现在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在闷油瓶帮他检查其他伤口时,吴邪发现小哥的左手手掌上,有两道整齐的新伤口,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结了。      “你的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吴邪皱眉问,以闷油瓶的身手,怪物应该伤不到他才对。      “没事。我自己划的。”      “遇到了别的什么东西?”吴邪问。闷油瓶放自己的血,可能是遇到古尸,或者危险的虫蛇,难道这洞里,除了白毛怪物,还有其他危险?      “没遇到别的。”闷油瓶没有不停手,他边把洞底的泥灰往吴邪身上抹边说“你也想到了用泥盖气味的办法。”      “嗯,跟对付蛇一样。这种怪物好像对血腥味特别敏感……”说到这里,吴邪突然内心一闪,他发现闷油瓶身上很干净,没有半点泥土,立刻明白了。      “你故意放血吸引那些怪物?”吴邪问。      “小海在火墓中等咱们,尽快赶回去。”闷油瓶并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帮吴邪弄好,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抹泥灰。      吴邪楞了一下,在自己知道时,闷油瓶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在自己不知道事,也许闷油瓶也同样为自己做了很多。小哥找不到自己,竟然不惜放血去吸引怪物,怪不得自己走了半天,只遇到两头白毛怪,而小哥在这个山洞里,居然有二三十头之多。      “对不起。我不该自己乱跑……”吴邪只觉得鼻子一酸,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格外愧疚。      “你为什么会突然跑进去?”闷油瓶轻声问,他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听到你叫了一声豪斯,之后半天没动静,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叫豪斯?”闷油瓶皱眉说。      “不是你吗?”吴邪有些诧异,他当时的确是听到小哥的声音。      闷油瓶遥遥头。原来他进入火墓后,见到有个白毛怪探头探脑的。也许是怪物感到闷油瓶的杀气,所以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转身跑了。闷油瓶追了它一小段,听到后面火墓有声音,就没再追。      当他返回火墓墓室时,却只有小海一人。小海告诉他,吴邪在墓道里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冲进墓室里,小海没来及拉住他。      “那声豪斯不是你喊的?”吴邪问。      “不是。”      “小海也没提到有声音?”      闷油瓶摇头。      “这就怪了。我分明听到了你的声音……难道是魍魉引起的幻觉?可是我还没进火墓呢?”      “魍魉没在火墓里。”      吴邪低头不语,他冲进火墓时太急,根本没留意中间的平台上是否有东西。那么难道是他的幻觉,或者……或者另有隐情?      当时吴邪和小海等在墓道中,按时间推测,闷油瓶应该去追白毛怪物了,并没有在火墓的主墓室里。也许瘟神附体的小富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为了迷惑吴邪,发出了声音,不过,这样的话,小海应该也听到。      还有一种可能,问题也许就出在小海身上。这段时间的接触,吴邪觉得小海应该是可信的,但是这个人真的可靠吗?吴邪沉思不语。      “好些了吗?能走的话,先上去再说。”闷油瓶说。      吴邪点头。闷油瓶把他扶起来,他跺跺脚,感觉体力还好,除了有点乏力,没有太多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在走出洞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闷油瓶突然回过头。      “是不是担心我再被魍魉迷惑,你才跑进去的?”      吴邪再次点头。如果是其他地方,他一定不会那么冲动就跑进去,因为闷油瓶曾经在山洞里着了魍魉的道儿,吴邪担心火墓里有魍魉,才会失去判断力。      “同样的伎俩,第二次对我用就没效了。”闷油瓶顿了一下,看着吴邪的眼睛说,“是我不好,应该早些告诉你。”      “没事就好。”吴邪脸一红,轻轻回答。      地下岩洞如同迷宫一样,高高低低的洞穴四通八达,但是这些岔路对闷油瓶似乎没有影响,他顺着自己做的记号,领着吴邪,很快就返回到墓道里。吴邪真有点汗颜,虽然下过那么多次斗,也算是历了不少险,但是自己的水平,跟闷油瓶差距,依然是一个在地面,一个在月球。      看到两人走进墓室,小海高兴得差点掉泪。      “你没事吧?”一身泥灰的小海立刻跑上去拉住吴邪问。      “没事。”      两个人相互打量,彼此都是灰头土脸,好像刚钻出地洞的老鼠,忍不住笑起来。小海笑得真诚开朗,似乎没有任何做作。      “在墓道里时,你怎么突然就跑?等我追进来,墓室里空无一人,吓了我一跳。”      “我……我听到点动静,担心小哥出事,就跑进来看看。”虽然觉得小海应该是可信的,但是吴邪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实话实说。他瞟了一眼闷油瓶,小哥已经在检查地上那个帆布包。      “这是豪斯的包。”小海说,看样子他已经查看过。      当时吴邪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包在墓道口的地上,才跑进墓道去找闷油瓶的。此时仔细看,虽然他们几个人背装备的包都是军绿色、厚帆布的,但是款式有些差别,这个包确实不是闷油瓶的。吴邪再次暗骂自己白痴,真是“关己则乱”,没看清状况就乱跑。      豪斯的包里出了几件精致的明器,还有矿灯、药品、干粮和一些炸药,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状况,装备也没拿,人也下落不明。      火墓中间的石台子是空的,原先应该是放魍魉的地方。墓室四周,放着些各种稀奇的东西,有造型古朴石头人像等等,估计都是各个部落崇拜的东西,被汉军收缴以后,统统放进这里。      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三人收拾了一下行装,准备去下一个土墓。吴邪没有装备,此时正好背上豪斯的东西,闷油瓶挑出几样重的,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没事,我能背。”吴邪正说着,闷油瓶突然猛然转身朝向耳室,手里中握紧军刺,神情少有的严肃。      吴邪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危险,也赶忙闭嘴,盯住耳室门口。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异常,闷油瓶才放下戒备。      “刚才怎么了?”小海疑惑地问。      “有东西过来,现在走了。”闷油瓶回答,眼睛还望着那个方向。      “是那个白毛怪物吗?”吴邪问。      “不是。”      闷油瓶对危险似乎非常敏感,而能让他瞬间这么紧张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吴邪不免有点担心。      “走吧。”      闷油瓶说完,径直走向有通道的耳室,吴邪和小海立刻跟上。      再次走进耳室的通道,通道看上去跟他们走进了时差不多,地上有不少破碎的青砖和石头。按之前的规律,这条墓道走下去,应该是通向下一个土墓的。      吴邪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刚才他和小海留在墓道里,闷油瓶独自进了火墓,那么,如果当时闷油瓶再次走回耳室的墓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如果五行墓之间的墓道真是“单行道”,他和小海留在“木墓去火墓”的通道,而闷油瓶则在“火墓去木墓”的通道,他们几人是否能够汇合呢?      吴邪刚想说出这个疑问,前面的闷油瓶就停下脚步。墓道有1米多宽,闷油瓶的身体没有挡住视线,吴邪能清楚地看到前方,有个小小的身影,跑着横穿过墓道。      那个身影很矮,像是个五六岁的儿童,跑得也不是很快,但是因为矿灯照亮的范围有限,所以没看很清楚。      “一个小孩?”小海颤声问。      等了一会儿,再没见什么动静,闷油瓶只说了一个字“走”,便继续向前。      “没事,加点小心。”吴邪安慰小海说。小海毕竟是新手,吴邪此时感到身体没问题了,于是让小海走到中间,自己握紧军刺,走到最后。      几个人来到刚才出现小孩身影的地方,墓道墙壁上的青砖掉落了好几块,后面的山体有条裂缝,不过裂缝很窄,外面有20多厘米,里面逐渐收敛,只有10来厘米宽,也就够钻进只猫的。裂缝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吴邪有点怀念胖子,如果有他在,也许会说出什么着三不着两的话,却能活跃气氛。      吴邪向要说点什么,他突然觉得走在自己前面的小海似乎有点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呢?吴邪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与闷油瓶和小海,相互之间的距离不到1米,都不太远,如果小海出问题,闷油瓶一定会先察觉。      但是小海哪里有问题呢?吴邪皱眉上下打量小海的背影,虽然没看出什么变化,但是始终有种异样的感觉。      现在三人各有一支矿灯,因为要节省电力,只有走在最前的闷油瓶开着灯,所以吴邪和小海几乎是走在黑暗中的。      吴邪心里正在犹豫,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小海的脚上。以前没有发觉,小海的脚怎么这么小呢?简直比女孩子的脚还要小巧……而且他的步伐怎么也这么小?一步好像只迈出二三十厘米?      不对!吴邪猛然一惊,小海就算比自己矮,毕竟也是个大男人,步幅怎么这么小?吴邪抬头往上看,走在自己前面的,根本是小海,而是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孩!那小孩儿一头垂到腰上的蓬乱长发,甩着一对细小的胳膊,似乎很努力地要跟上前面的人!      “你!”吴邪惊讶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过军刺在手,他也并不怕。      前面的“小孩儿”突然回过头来,一张皱巴巴的黑脸,大鼻子、突下巴,鼻孔向外翻着,最恐怖的眼睛,虽然被额前的乱发挡着,但是依然能看到一对大到不成比例的红色的眼球,在黑暗中着妖异的光芒。      那里是什么小孩儿,分明是一只小鬼!小鬼似乎很欣赏吴邪震惊的表情,居然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惨白的獠牙。      吴邪顾不及多想,奋力挥刀就砍。小鬼好像没料到吴邪动作会这样快,它往旁边一躲,但是没能完全躲开,刀尖还是碰到了它,小鬼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想要乘胜追击,吴邪跨步向前,突然觉得背后有风,接着手腕一凉,有什么东西从后面缠住自己拿刀的手。小鬼还有后援?吴邪猛力挣扎,但是缠在手腕的东西力气极大,他根本挣扎不脱。      吴邪心到糟糕,但是转念一想,不对,闷油瓶就在前面,他没可能不察觉。吴邪抬头看,只见墓道地面上有一盏孤零零的矿灯,前方空空荡荡,只有那个小鬼站在一边,阴笑着看着自己,根本没有闷油瓶的影子。      闷油瓶去哪了?吴邪大惊,而让他更恐惧的是,从后面缠住他的东西贴得更近了,一条藤条似的东西拦腰紧紧缠住,几乎勒得他窒息过去。      眩晕中吴邪想到,自己跌入岩洞之后,与闷油瓶和小海分开了,之后见到的闷油瓶和小海,是否真实他们本人?    12.通灵 最新更新:2011-08-10 12:00:25   12.通灵      “吴邪!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在吴邪耳畔响起。      吴邪抬头四望,发现“缠住”自己腰和右手的,真正是闷油瓶的胳膊,此时闷油瓶正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再望旁边看,刚才“小鬼”站的地方,却是小海,此时他一只手捂着胳膊,正紧张地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吴邪喘着粗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吴邪不再挣扎,闷油瓶这才放开胳膊,同时顺势接过吴邪手中的军刺。      “你怎么了?”小海问,声音中还带着点惊恐。吴邪发现,小海的胳膊上有一道新伤口,血从他手指缝中渗出来。      “那小鬼呢?”吴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左右寻找,刚才明明看到小鬼就走在自己的眼前。      闷油瓶没有说换,但是皱着眉头,让吴邪先坐下休息,把水壶拿给他。小海这才转身去翻自己的背包,找出绷带,给自己包扎伤口。      等吴邪平静下来,闷油瓶才开口问,“刚才怎么回事?”      吴邪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依然心有余悸,他有些歉意地看了小海一眼。原来刚才他产生了幻觉,挥刀砍伤了走在前面的小海。多亏闷油瓶反应快,及时转身推了小海一把,不然小海不会只伤到胳膊的皮肉。      吴邪使劲揉揉了自己的脸,这是第二次产生幻觉了。在火墓墓道里等闷油瓶时,他“听到”闷油瓶的声音喊豪斯,而现在,情况更严重,自己居然像疯子一样了伤人,但是刚才的幻觉,实在是非常骇人。      “让我号一下脉吧。”小海坐到吴邪身边,脸色倒是很平和。      小海用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吴邪手腕上,号完左手,又让吴邪换右手。号脉时小海并不看着吴邪,而是望向前方的虚空,他的表情很专注,似乎全部精神都放在自己的三根手指上。      过了大约一分钟,小海才开口,他的语气很严肃,“脉象很奇怪……我从来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有什么问题?”吴邪对中医实在不了解,但是看小海的样子,估计自己是“因难杂症”了。      “你的脉象大体不错,不弦不软,但是……”小海皱着眉,再次把手指搭在吴邪的手腕上。      又过来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你的脉象里,好像多了点儿什么。”      “多了?”      “人的脉象包含着很多信息,可以反应心肝脾胃肾的状况……但是你的脉里多了些东西,很微弱,但却是多余的东西。”      “多出东西什么意思?”吴邪并不理解小海的意思。      “比如孕妇,她的脉搏里会包含婴儿的胎音,就会比普通人多出一些东西来。”      “小爷我又不是孕妇!”吴邪感觉有点无厘头。      “所以情况可能更……”小海似乎在斟酌用词,“恐怕更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我出现幻觉,难道是脑袋里钻进了虫子?”吴邪先是随口一说,不过说完立刻就后悔了,万一真是脑袋里进了虫子怎么办?这里可是邪门的古墓,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小海摇摇头说,“不过最好还是确认一下。”      吴邪看看闷油瓶,闷油瓶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也在思考,并没有搭腔。      “那怎么确认?”吴邪问小海,“要不我脱了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长什么怪东西?”      “可是先试试,最好能找到……”小海回答。      吴邪并没有犹豫,立刻脱掉了外衣和裤子。好在都是大男人,虽然免不了多少有些尴尬,但是一个是大夫,一个是闷油瓶,不用有什么隐晦。      可是在他身上找了一圈,除了一些小伤口,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吴邪心里不免有些烦躁,随时会产生幻觉,这实在太糟了。如果是在城里,还可以关到医院观察一段,但是现在身处古墓,随时可以发生状况,自己这个样子,不但不能自救,也许还会伤人。      “还有一个办法。”小海突然说。      “怎么着?”      “通灵术。”小海说的很认真。      “通灵?”吴邪有点意外,“通灵不是跟死人、大仙什么的通话吗?”      “那些大多是骗人的。”小海摇头说,“其实通灵有很多种,活人之间可以通灵。我的神识与你的神识相通,然后在你身上找出异常的地方。”      “神识?怎么个通法?”      “有点类似于催眠……”小海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但是我的水平太低了,不知道能否成功。”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那咱们就试试呗!”      “如果是真正的通天巫,很容易做到。但是以我的能力,不容易做到,必须得很配合才成。”      “怎么配合?”      “就是……”小海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你得信任我。”      吴邪一愣,没想到是需要这样配合。如果只是聊天,吴邪一定会说,“我当然信任你”,可是,现在不是说说而已那么简单。      不论是当小老板做生意,还是下斗,吴邪已经养成了,凡事靠自己、三思而后行的习惯。特别是下斗,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神经要随时随刻都绷着,有几个土夫子能真正信任别人呢?      吴邪回想一下,三叔都骗过自己、父母似乎对自己也有隐瞒,自己能百分之百信任的人,除了闷油瓶,真的没有第二个了。对于小海,他虽然心存好感,但还绝对谈不上信任,不久之前还怀疑过他,但是如果直接说出“我不相信你”,似乎又太尴尬了。      “人和人相互信任,是很难的。”小海说,声音里到并没有讽刺的意味,“如果我有我父亲的能力,就不用这么复杂了……”      吴邪看着小海的眼睛。小海带着一副细金属边眼睛,镜片后的眼神很诚恳,深褐色的眼球并没有任何游离。吴邪再次望向闷油瓶,对上了闷油瓶的眼神。闷油瓶不动声色,但是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尽量。”吴邪说。闷油瓶可能有两种意思,一是告诉吴邪,小海可信,二是他在旁边,如果出问题,他会及时出手。不管是那种,看到闷油瓶点头,吴邪心里都踏实了一些。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小哥,请你帮忙守卫,别让我们被打扰。”      闷油瓶点点头。      通灵的仪式并不复杂,在小海的指导下,吴邪和他两人面对面盘腿坐下,双手自然下垂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小海让吴邪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听自己的话。      “吴邪,我们现在就开始。”小海的声音变得比平时说话低沉了一些,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格外清晰。“你放松,跟我一起呼吸。呼——吸——”      开始的时候,吴邪还以为通灵术需要烧香、跳大神之类,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却像是做瑜伽。他闭着眼睛,尽量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耳朵上,按照小海的话缓慢呼吸。      小海自己也闭着眼睛,在指挥吴呼吸的同时,自己也一起深呼、深吸。开始的时候,吴邪的心思活动,一会儿想想自己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一会儿又琢磨小富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慢慢地,吴邪的心神不再分散,因为现在的呼吸频率远远低于平时,所以需要用心延长才能做到。如此过了好长时间,慢慢的,两个人呼吸的节奏变得完全同步了。      在小海低沉的声音中,吴邪渐渐不再多想其他事,甚至关闭了其他感官,似乎整个世界里,只有小海的话语。      “吴邪,你的左手感到到沉重——”小海闭着眼睛,语速仍然保持很慢。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三四遍之多。      吴邪已经的脑海中只有小海的声音,或者说,其实他根本没有意识说话的人是谁,只是觉得,自己被这个声音牵引着,这个声音是自己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他的左手慢慢感觉到沉重,并不是被重物压迫,那种感觉就像,手上的血肉都变重了,压在膝盖上,沉甸甸的。      “吴邪,你的左手变轻了,变得很轻——”      左手上的重量慢慢减轻,刚才的压力逐渐消失了。      “吴邪,轻轻抬起你的左手——”小海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在这句话说完之后,他自己也轻轻抬起了左手。      两个人相对坐着,相隔只有半米远,虽然都闭着眼睛,但吴邪和小海同时抬起左手,高度和速度,居然完全一致。      抬手、放手,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小海不再说话。安静中,他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坐在对面的吴邪,居然也同时举起同一侧的手。两个似乎真的心灵相通了,不用语言,动作也能保持一模一样。      “吴邪,把精神集中到头顶。气息在头顶,升——降——”小海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牵引着吴邪全部精神。      吴邪真的感觉到,有一团“气”集中到自己的头顶,好像一层云,在头上轻轻浮动,高时飘到脑袋顶门,降时,落到眼眉一般高。      在小海语言的引导下,那团“气”慢慢地从头上向下延伸,好像扫描一下,穿过吴邪的身体,一点点下沉,从头顶到脖子,到肩膀,到腹部、到大腿、到膝盖……      “吴邪,现在气息向下,运行到你的小腿,升——降——”      那团“气”运行到吴邪脚踝附近时,突然一动,吴邪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果说“气”像一团棉花,那么似乎这团棉花下藏了一个什么小动物,轻轻地动了一下,但感觉却不真切。      小海的额头上已经渐渐渗出了汗珠,他也感觉到了这次异常,不过他声音没有丝毫变化,继续慢速说,“吴邪,现在气息运行到你的脚踝,升——降——”      之后再没有其他异常,直到“气”最终下降到吴邪的脚趾。      “吴邪,现在气息向上运行,到你右腿脚踝上方,全部集中到那里——”      吴邪感觉右边小腿似乎有点发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集中在那里,而“气”越来越浓、越来越越集中,聚集在脚踝上方不远的一处。      突然,那个地方一震,这次震动很大,吴邪一下子从弥蒙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右边小腿上,而对面的小海,跟自己的姿势完全一模一样,也是用手按着他的小腿。      “找到了?”闷油瓶问。      小海边擦汗边点点头,“在右腿上,脚踝上方。”      吴邪赶忙掀开自己的裤腿,但是小腿上什么也没有,皮肤光洁,除了汗毛,连一颗痣也没有。      “我真的感觉到这里有东西,好像突地跳了一下。”吴邪说,同时用手摸摸,但是很皮肤平滑,用力按了按,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异常。      “我也感觉到了。那东西不大,可能比芝麻还小,就在皮肤下不深的地方。”小海补充说。      吴邪有点诧异地看了小海一眼,看来“通神”这类巫术,还真有它神奇的地方。      闷油瓶用自己超长的手指摸了摸吴邪的小腿,吴邪感觉到指尖的冰凉。小哥可以用他神奇的手指感觉到古墓里的机关,不知道在治病方面,是不是也有“X光机的效果”。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小海皱眉说。      现在虽然找到“位置”,但这个异常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其实跟没找到没什么两样。      “要不切个口子看看!”吴邪咬牙说,他实在不想时不时就陷入幻觉,伸手就去摸军刺。      “把灯关上。”闷油瓶突然说。      “嗯?”吴邪没明白,但是还是按照小哥的话去做了。      “啪”的一下,关上矿灯,墓道里陷入一片死黑。      就在吴邪想开口问时,他突然发现,黑暗之中,有一个很小的亮点。这个亮点感觉像萤火虫,很小,似乎也很微弱,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发出淡淡了蓝绿色光芒。      吴邪伸伸腿,那个亮点也跟着动了动,没错,这个亮点就是在吴邪的小腿上——“通灵”时发觉异常的地方。      闷油瓶打开矿灯。吴邪和小海都瞪着刚才有光斑的地方,但是开灯以后,什么也看不到。      吴邪用手使劲在腿上抹了抹,再次关灯。那个小亮点依然在自己腿上。吴邪甚至用指甲抠了抠,但是光斑依然亮着,虽然显得很微弱,但是始终没灭。而且发光的源头明显是在皮肤表层一下。      “擦!什么时候弄上这个东西!”吴邪开灯大骂。“萤火虫也学坏了,往人身体里钻么?”      “你第一出现幻觉,是在进火墓之前。”闷油瓶说,“之前碰到过什么东西?”      吴邪遥遥头,“除了被小富抓走时,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是小富做的手脚?”小海问。      被小富抓去时,吴邪被折腾得七荤八素,而且当时手脚都绷在身后了,这么想来,还真很有能真的是小富干的。      “现在怎么办?把它弄出来?”吴邪看看两人说。      “不知道这是什么,最好还是不要硬来。”小海皱眉说,“我有些药,你可以先服一点。”      “什么药?”吴邪问,如果病因都不知道,何谈对症下药。      “克制我身上毒的药,有扶正抑邪的作用。虽然除不掉这个,但应该多少有些用。”小海说。      吴邪这才放心接过小海的药丸,一口吞下。      “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都会与自身心绪有关。情绪越激动,毒性散发越快,幻觉也会更多。所以你尽量……”小海本想说,“尽量保持心态平和”,但一想,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古墓里,有什么人能心态平和?      吴邪点点头。两次出现幻觉,一回是闷油瓶离开自己的视线,一回是看到那个小鬼,确实都与自己起了担心有关。如果这个东西除不去,真是个麻烦。      他抬头发现小海一脸愁苦,闷油瓶也微微皱着眉,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故意咧嘴一笑,用满不在乎地语气说,“吉人自有天相,小爷出生入死那么次,一个萤火虫算什么!走吧!”背起装备,就大步向前。      闷油瓶没说话,他也收起装备,快走几步超过吴邪。在经过吴邪身边时,他轻轻捏了捏吴邪的手,低声说,“跟紧我。”      吴邪心里一暖,同时也泛起一阵难过。其实他做不到像胖子那样神经大条,但是愁眉苦脸也没用,还徒增别人的担心,所以也只能硬头皮坚持。这种感觉其实很糟,你不知自己看到、听到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幻觉,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吴邪摇摇头,把悲观的情绪赶出脑海,人还是要没心没肺一点才好。他心中暗想,这回下斗真是倒霉透顶,如果不给小哥找到把好刀,那就太亏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生死还未卜,居然有还点惦记东西,真是被胖子传染了。    13.后土 最新更新:2011-08-18 18:43:25   13.后土   本以为土墓会与前几个墓一样,中间一间墓室,两旁各一个耳室,但是当吴邪他们一行3人进到主墓室中,发现这里规模大得多。      土墓的主墓室是正方形的,周围的四面墙各有10多米长,每面墙中间都有一道大门,墙壁之上,有花纹浮雕,而墓室中央,则有一个高台,台子上有一具石棺。      看到棺材,平心而论,吴邪除了略感意外之余,居然还有一丝亲切感。也许是他身上有家传的土夫子基因,这回虽说是“下斗”,一没有尸体,二没有棺材,似乎还真有点不像那么回事。此时看到棺材,反而感到高兴。      墓室里很安静,一时间不像有太多危险的样子,吴邪干脆先四周转一圈参观一下。墓室四面墙,各有一道门。说是门,其实没有门板,只是一个石头的门框,而门框之上,有石头雕出匾额。      石碑、拓片本是吴邪的本行,看到石匾,吴邪自然是更有兴趣。四块石匾,各有两个字,字体笔画简略,婉转中却不失刚劲。秦朝主要使用小篆,但是已经有人开始把字体简化,发展出隶书的雏形,这叫“秦隶”。吴邪对这些字很熟悉,认起来毫不费力。对应方位,东边的石匾是“句芒”、西边是“蓐收”、南边是“祝融”、北边是“玄冥”。      “这是四方主神的名字?”吴邪问小海,他隐约记得,有本古籍提到过这个,但是却记不清是什么书了。      “对。《左传》有个版本写过:五行之官,封为上公,祀为贵神。东边属木,木正曰句芒。”小海回答,“土为中,土正曰后土。”      他们走到中间的石棺前,果然,石棺一面,刻着虬劲的“后土”二字。因为在五行中,土居四方之中,有了“中”,才好进而确定四方,所以这个土墓,规格也格外的高,俨然是其他几个墓的统领。而四个大门之后,分别都有一个耳室,耳室内居然都各有一条通道,只是不知道,这些通道,是否是通向其他各墓的。      墓室的一角突然亮了起来,有黄色的火光。原来四角各有一盏落地的油灯,闷油瓶用火折子点了一下,那灯居然还真亮了,也不知道什么好油,还能点燃。      闷油瓶把墓室四角的灯都点着后,也来到中间的石棺前。这个石棺不大,只有1米半长,一尺半多宽。上面雕刻了一些花纹,纹路古朴写意、流畅舒展,似云似景,正是汉代盛行的抽象风格。      “这口棺材好怪!”吴邪说。      “好像有点小?”小海问,声音多少有点怯,第一次在地下见到棺材,心里没底。   “是太小了。”吴邪回答。      小海看看石棺,这个尺寸,要比普通的木头棺材小一点,但是要放个儿童或者小个子,也未尝不可。不过他很快明白了,“哦!里面应该还有一层!”      吴邪点点头,看来这个孩子有发展成土夫子的潜力。中国古代,很重视安葬,特别是达官贵人,放置尸身的棺木常常搞得及其复杂。真正的放置尸体的棺材外,还有一层盒子,称为“椁”,棺其实是放在“椁”内的。      汉代的官员贵族的墓葬,根据级别不同,棺外有时有好几层椁,就像俄罗斯套娃,一个套一个,以至于最外一层椁,有时像个房间那么大,而椁的材质,可以用木,也可以用石。      但是,不管有几层椁,真正盛放尸体的,一般都是木头,而石制的,都是外层的椁。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口石棺,看规格和样式,应该是“椁”,也就是说,里面至少还有一层木棺,这么算下来,扣去石头和木料的厚度,棺材的空间应该很小。      “里面应该不是人,没有粽子。”吴邪安慰小海说。      “嗯,按墨封记载,里面应该是妖刀。”小海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几个墓都不用棺材。”      “打不打开?”吴邪转身问闷油瓶。如果专门为盗墓而来,遇到棺木,当然是一定要开,但是现在他们还有其他事。吴邪没有忘,他们的目的是确认豪斯的下落、除掉瘟神附体的小富,拿刀、取明器到在其次。      “不急。”闷油瓶回答。他在石棺四周绕了一圈,突然停下,细看一个地方,然后用眼神示意吴邪过来。      吴邪凑过去一看,在石棺一侧,离顶盖很近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痕迹,给人感觉像不久前滴上了水,水迹未干。不过痕迹并不太明显,如果不是特意指出来,吴邪不会留意到。      “有人动过这石棺!”吴邪道,“而且时间应该不太久。”      闷油瓶点点头。      “是豪斯还是小富?”      “是瘟神。”闷油瓶冷冷地说。      吴邪凑近那个印记仔细看,离得近时,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虽然不是很浓,但吴邪立刻想起,小富绑架他时,往他脸上糊的东西,就是这种味道。      “他就在附近?”一提起小富和瘟神,吴邪狠得牙根痒,割断气管的仇不能不报。      “先到四周看看,耳室的通道有问题。”闷油瓶说。      吴邪挠挠头,他刚才也去看了一圈,四条通道都黑漆漆的,实在没看出什么异常,再次感叹自己跟闷油瓶的差距。人说行行出状元,如果“状元360”的电视栏目搞一期“盗墓擂台赛”,估计闷油瓶准能拿到大奖。      “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看看。”闷油瓶说完,提着军刺,转身就走进刻着“句芒”的大门。      吴邪觉得有些奇怪,只有三个人,而且之前他还出过事,按说应该不要再单独行动。如果现在出什么状况,小海只能算半个“劳动力”,靠他吴邪自己,真不一定能应付。      只过了两三分钟,闷油瓶就回到了墓室,不过他不是原路返回的,而是从出现在刻着“祝融”的石门里出来。      “怎么回事?这两条墓道是通着的?”吴邪问。      闷油瓶也不回答,一转身又走回“祝融”门,再过三两分钟,他再次从“蓐收”门回到土墓墓室。这次他直接从“玄冥”走出去,结果很快又从“句芒”门回来了。      吴邪和小海越来越吃惊,闷油瓶这是在变戏法吗?每次都从一个门出去,然后从另一个门进来。      “这几个通道是相通的?”吴邪问。      “不是都相通,”闷油瓶用平静的语气说,“是都通向这个墓室。”      “都跟这里相通?”小海问,他还没转过弯来。      “通道没有岔路,我一直走,结果都走回这里来。”闷油瓶说。      “这……”吴邪已经明白了一些,“四条通道都没有通向别处的,都回到这里来?”      闷油瓶点点头。      吴邪还是想亲自试试。他跑进一道石门,走进通道。通道上下都是青砖,也不太宽,弯弯曲曲的,大约走了五六分钟,看到前方有亮光,从门框中走出来,正是土墓的主墓室,闷油瓶正坐在地上望天。      “擦!死循环你大爷的!”吴邪向石门伸出中指骂道。      吴邪给小海讲了在云顶天宫那次于遇到“死循环”的事,现在没什么疑问,他们是困在这个土墓里了,没有向外的出口。      吴邪觉得最可恨的是,如果没有出口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有四条通道,却一个个都是绕回来。不管是什么人修建的这个机关,或者是什么小鬼尸胎在捣乱,都够劳民伤财的,还不如直接弄个封死断路的好。      “那、现在怎么办?”小海没见过这种状况,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儿,总能想出办法。”吴邪虽然还没主意,但是他坚信这个阴沟不会翻船,毕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了。      “有路。”闷油瓶淡淡地说。      “哪儿?”吴邪瞪大眼睛问。虽然闷油瓶一直很闷,但是也不带口风这么严的。      闷油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超长食指指向屋中间的石棺。      “开馆!”吴邪大声说。      说完吴邪蹭地一下跳上中间的石台,直奔石棺,而闷油瓶却稳稳地坐在地上,并没有动,倒是小海凑过来,低声地说,“刚刚小哥检查过了,这只石棺没有盖子……”      吴邪一看,在棺材盖和棺材身的接缝处,确实有一条直线,但是仔细一矁,那条线只是石头表面的一条凹痕,是故意刻成棺材盖缝隙的样子。      吴邪绕着石棺转了一圈,确实,棺材的三个面都刻了线,但是正面因为刻了“后土”两字,周围装饰了一些花纹,并没有伪装“棺材盖”,所以可以明确看出,这个石棺,其实完整的一大块方石头,而不是石槽上加了盖子。      吴邪用军刺的手柄敲敲石棺,发出闷闷的“咚咚”声,看样子石头里面确实是空的,但是石板应该很厚,这声音绝对不像薄薄一层的样子。      难不成,古代人还特地把一块方石头刻成棺材样,然后再假模假式地供起来?应该不会这样。吴邪想了一下,随即贴着石台子,把军刺的刀尖插入棺材底与石台的缝隙中。军刺的刀刃很薄,可以□去不到1厘米深。这至少表明,这口石棺,是后来放到台子上的,而不是与石台联成一体的。      “这个台子下面是空的,应该有机关。”此时闷油瓶才走了过来,他用手指轻抚放置石棺的台子,说道,“这口棺材应该就是触发装置。”      “搬开棺材,下面就有出口?”小海问。      “不一定是出口,但如果没别的办法,只能打它的主意了。”吴邪回答。之前在海底汪藏海墓,就见过棺材下面“别有洞天”的情况,不过那次是盗洞,而这回,看样子修墓的人本身就是要用这口棺材掩盖一些秘密。      “咱们合力,应该能把这口石棺挪开。”小海说。      “就怕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土墓,显然是让人进来就出不去的,如果搬开棺材就成,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了。”吴邪说。      小海点头同意。      下面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让机关安全启动,而不触发什么危险。自从接触过汪藏海的墓,吴邪这两年一直留意收集古代机关的资料。那些考古的人说,人类在几千年来,智力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古代的聪明人,一点也不比现代的聪明人差。      吴邪收集到的那些资料里,有很多机关都精巧得让他拍案叫绝。这座五行刀冢,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什么致命的机关,但是就光说那时而通、时而不通的墓道,就已经很邪乎了,所以现在这个石棺,也不能掉以轻心。      小海和吴邪围着石棺上下左右地研究,闷油瓶却默不作声地检查他们的装备。食物和水到还有不少,3个人坚持个三四天应该没问题,但是炸药只有一小盒,照明弹两只,这些还都是豪斯他们带来的。      棺材上的花纹比较简略,虽然还算精美,但是并没有特殊规律,吴邪看了一遍,没找到什么线索,于是又开始仔细观察下面的石头台子。      石台是正圆形的,直径将近2米,高度有1米左右,石棺就在台子的正中央。石台两侧和上面,都有一些纹路,侧面的花纹更复杂一些,而石台上面的却很简略。      “你看这些图案。”吴邪指着石台侧面的一处花纹说。      石台表面的纹样都是浅浅雕刻出来的,猛一看都像是抽象的云彩或流水的纹理,但是仔细看,却能逐渐辨别出小鬼、仙人、走兽的样子。这也是汉代的典型艺术风格,抽象、写意,比如一头鹿,四蹄和鹿角都像一个方向飘扬,样子极其潇洒。      “这是……”小海凑过来细看,“这是狩猎场景!这儿有人,他们驱赶鹿群,围猎一头雄鹿!”      吴邪和小海两个人围着石台转了一圈,经过辨认,石台上雕刻的壁画并不太多,大部分只是简单的云纹,但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有具体内容,只是画面太抽象,有些几乎看不来是什么具体东西。不过,画面有内容的地方,也是正对墓室四面的石门。      “这画与季节有关。”吴邪想了一下说,“围猎是在秋季、雷电是夏季;这边这幅是鱼鳞,鱼讯应该是春;对面的画,应该表示的是冬季。”      “这四季的画,也正好与五行、方位相对应。”小海点头说。   虽然多少看出来点门道,但是依然没有解开机关的线索。吴邪凝眉沉思,火墓里有豪斯的背包,说明他至少到过那里,但是那边有很多石缝岔路,所以豪斯可能没走到土墓。      但是小富则不然。一路上没见到小富的踪迹,而石棺上那个痕迹,说明他进了土墓。看样子小富至少是触动过机关,只是不知道,他是否顺利启动过。小富已经与瘟神合体,也许这诡异的墓道,并不不能困住他。      在吴邪和小海弯腰研究石台侧面的雕饰时,闷油瓶却看着石台表面。石台表面的花纹比较规则,基本只是重复的云纹。吴邪抬头,与闷油瓶对望一眼。吴邪心理一亮,与闷油瓶同时说一个字。      “转!”      “转?”小海随即明白,“石棺能转!”      “这个石头台子,没道理四周精雕细刻,上面却雕得那么简略。”吴邪解释说,“应该是石棺可以在台子表面旋转,雕刻太多的话,会增加摩擦,影响旋转。”      “有道理。”小海点头说,“如果是小富曾经进来过,他一个人也很难搬动石棺吧,如果只是推着旋转,那就简单多了。”      吴邪到不认为小富搬不动这石棺,因为他已经见识过小富的气力,瘟神附体后,已经不能按常人的标准来推测小富了。      “看看怎么转。搞错的话,可能会要命!”吴邪说。      吴邪感觉,这有点像打密室逃脱的游戏,从各种细节中找出线索,推动情节进展。可惜现在不是游戏,没法退出重来,更不能耍赖去网上搜攻略。      仔细看石上的花纹,表面果然有非常细微的磨损痕迹。吴邪跳到石棺上,居高临下地看。石台是一个正圆,石棺是圆上的一个长条,有点像可以拧动的发条。石头台面上,在边缘处,有五个细小的刻痕,把圆分成了五等份。      现在看来,石台侧面的图案,代表了四季和东南西北四方,而台面上的五个刻痕,则可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但是,即便知道了这些,启动机关的规则,又到底掩藏在什么地方呢?      吴邪想在石刻的花纹中找出线索,上下左右地查看,但是闷油瓶却退到一边,淡淡地开口。      “表面不会有线索。”      其实吴邪也明白,建造这座墓的人,并不是游戏设计者,自然不会好心地留下提示信息,但又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办法。      “或许与时辰、方位。”小海突然开口。      “有门!”吴邪说,“这个墓本来就是按照五行生克设计的,这个土墓是核心,自然也是离不开阴阳五行的。五行中有什么破解机关的要诀吗?”      “专门破解机关的倒是没有……”小海回答,“不过,有‘背孤击虚’的说法。”      “背孤击虚……”吴邪低声重复,“是占据孤位而进攻敌人虚位的意思吧?”      小时候,爷爷曾经带着吴邪念过《孟子》,吴邪当然似懂非懂,但是因为“背孤击虚”这四个字读起来很拗口,才让吴邪才留下点印象,说的是围城时进攻事儿,但是他并知道得具体怎么个“孤、虚”法。      “不错,就是六甲虚孤法。吴邪哥哥你也懂这个?”小海对吴邪的学问还满佩服的,现在社会,除了他这种家传,大多数年轻人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我也只是听说这个词,”吴邪苦笑道,“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选择恰当时间、恰当的地点。”小海说,“按五行理论,包括攻城在内,所有事情都要选择天时、地利。时机选对,占了天时、地利,做事情就能够事半功倍,容易成功。”      “就像咱们第一次进墓,要挑时间一样?”吴邪问。      “对。如果这确实是用五行来破解的话,很可能是跟时机、方位有关。”小海看着墓室中间的石棺说。      “那我们计算出现在‘生’门的位置,把石棺转过去,就可以了!”吴邪有点高兴。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闷油瓶突然插话,他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吴邪抬头看向闷油瓶。      “这座墓应该不会经常有人进来、时常来推这个石棺。但是你看,这个石头台面,整个都有磨损的痕迹。”      “那么说,安全启动机关,可能有推石棺转好几圈?”吴邪皱眉说。这样的话,就更加难了,天晓得要怎么安全启动,总不能“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吧。      “可以试试‘王相’五字……”小海轻声说。      吴邪又看小海,这次又是什么神秘理论?      “每个时间都有对应的天干和地支,进而可以推算出这一时刻五行,然后演算出它的对应的事态,按好坏可以分成王、相、休、囚、死五字。这就像5个数字组成的密码,按顺序转向这5个数字就成了。”      这时吴邪只得举白旗投降,“只大概听说过这个,但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外加王相休囚死五字,这套系统太复杂了。”      “我可以计算。”小海平静地回答。      “好,既然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算一下了。咱们的食品还有一些,可以坚持一段。如果这个办法不成,咱们再硬开,至少咱们还有炸药。”吴邪说,“小海,拜托你了。”      小海在石台边推算“密码”,时不时还要对照一下下石台上的纹路,看样子是个复杂的工程,吴邪估计这不比大学时考线性代数容易多少。闷油瓶坐到墓室的角落里望天,吴邪干脆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汉军当初为什么要造这个机关?”闷油瓶突然说。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却很关键。达官贵族的墓,修建复杂机关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尸身不让土夫子们打扰,所以那些机关,无外乎是让进入者伤亡、或者让他们进来出不去。另外一种,则可能是守卫什么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比如山东瓜子庙和南海汪藏海的墓,都藏着与“永生”有关的秘密。那么这个五行刀冢,又藏着什么呢?      墨封上只说,这里是云贵一带部落小国的邪物,因为不好毁掉,所以建个五行刀冢,一来收藏,二来镇压。      “也许,这个机关,只是为了让当时修墓的人出去?就像工匠给自己偷偷留的后门?”吴邪说完,自己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留后门的话,不会搞得这么复杂,“你觉得,这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在火墓你掉下地洞,我去找你时,进过一个很大的山洞,那个洞的地面上,还有个深坑。”闷油瓶说。      “你在那个洞留下过记号吧?”吴邪回想了一下,他在遇到第二头白毛怪物时,用神木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后,进了一个大洞,当时感觉有风,还以为是能走出去呢。“我进去过那个洞,地面的坑好深,根本看不到底。”      “我扔了一颗照明弹进去,下面好像有人工建筑。”      “什嘛?”吴邪惊讶道,“那么深的地下,有建筑?”      “那个坑超过百米深。”闷油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墓室中间的石台,突然转换了话题。“如果你是攻打南方的汉军,你会把收缴来的东西怎么办?”      “金银珠宝揣兜里,姑娘媳妇领回家。”吴邪说,“剩下实在没用的,干脆烧了、埋了。”      闷油瓶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刀冢,确实很可疑……”吴邪说。      那边小海开口道,“我算好了!”      他话音还未落,闷油瓶突然跳起来,手里拎着军刺,低声喝道,“吴邪、小海,抄家伙!有东西来了!”      说完他已站到石台边,身体正对“祝融”大门,已经做好戒备的姿态。吴邪和小海不敢怠慢,赶紧也各自拿了武器,站到闷油瓶身边。    14.“皮球” 最新更新:2011-08-26 18:09:24   14.“皮球”      一阵密集的“咯咯咯咯”声响起。这个声音吴邪并不陌生,正是在火墓遇到过的,那群白毛怪物的脚步声。这种怪物虽然厉害,但是还没牛到不能对付,不过听声音,好像来了一大群。      “小海,这种怪物动作很快、牙齿有毒,你小心。”吴邪特意提醒小海。小海没见过白毛怪物,此时脸色有点发白。      “咯咯咯咯”声约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听到怪物喘气时的“嘶嘶”声。很快,一个白色的脑袋从“祝融”大门里探出来。与之前两次不同,这次怪物没有试试探探地四处闻一闻,而是径直冲进墓室。      闷油瓶主动出击,没等怪物完全进来,手起刀落,径直砍向它的长脖子。这头怪物没料到受到突然袭击,被砍中后吃痛嘶鸣一声,猛地一甩身体,一股腥臭的血液,甩溅到墓室里,尸体也随之倒下。      但是,更多地怪物鱼贯从石门中涌进来。闷油瓶虽然刀快手疾,但是怪物数量众多,很快有几头冲过他的防线,进入了墓室中,冲向吴邪和小海。      吴邪有所准备,他不与怪物正面冲突,东躲西闪地周旋,看准时机再下手砍杀,一时间怪物也伤不到他。      小海那边就要吃力很多,他没经过格斗方面的训练,现在只能勉强躲开怪物的攻击,几次险些就被怪物的利爪抓到,多亏有吴邪和闷油瓶及时出手相助。      吴邪逐渐掌握了怪物的攻击模式,它们几乎没有视力,听力和嗅觉都不错,而且反应速度很快。如果像一般搏斗那样,大力挥刀砍,怪物们听到风声,能迅速躲闪,除非具有闷油瓶一样的速度,不然很难砍到它们。      与白毛怪物周旋,需要最好是攻其不备,最好是把刀当剑用,直刺过去,因为这样刀锋不会发出批开空气的声音,怪物又看不到刀,比较容易成功。      怪物脖子和前爪很长,但只要避开尖牙俐齿的袭击,再找准机会直刺它们的身体,就可以成功击杀。实验了几次,还真有效,吴邪边与怪物搏斗,边抽空向小海传授经验。不过小海恐怕是连群架都没打过,用起刀来很别扭,胡乱挥舞,只能勉强自保。      很快,土墓的墓室里充满了血腥味儿和白毛怪物的嘶叫声。冲进墓室的怪物居然有二三十头之多,而且它们几乎没有犹豫,都是直冲进来袭击人。吴邪心下暗自纳闷,这些怪物疯了不成?跟自己之前遇到时并不一样。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很多白毛怪物的尸体,但是他们依然从“句芒”门中进来,吴邪已经不记自己杀死了多少头,只是感到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小海那边更惨,明显体力不支,好几次动作慢了,被怪物咬破了衣服。   “吴邪,这里交给你!”闷油瓶一声低喝,然后飞身跳入“句芒”大门,很快消失在暗处。      此时墓室里还有三头白毛怪物,没有了小哥,它们立刻围向吴邪和小海。吴邪心想,闷油瓶你还真看得起我,同时一脚踹飞一头怪物,手中的军刺刺中另一头。      没有闷油瓶“罩着”,吴邪咬紧牙关,与怪物搏斗。看来人的潜力确实很大,此时吴邪仿佛闷油瓶附体,动作居然比刚才快了很多,横冲直刺,几下就解决了两头。最后一头怪物正在扑向小海。吴邪跳起,一刀直刺下去,1尺长的军刺,穿透力怪物的身体。      墓室里没有活的白毛怪物了。吴邪和小海站在尸体中间,两人顾不上说话,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吴邪出汗太多,头发都湿得如同刚洗过澡一般。吴邪心中暗想,现在千万别再来怪物了,就算只来一头,他都不敢保证能应付了。      “怦!”的一声,一团黑影从“句芒”石门中飞出来。黑影比一只猫大,速度太快,吴邪一时间没看清是什么。      那个东西“哐当”一声撞在墓室中间的石台上,听声音撞得实在不轻。如果是活的东西,这一下撞击,骨头不知道要撞断多少跟。可以,那个黑影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地咕噜滚了一下,缓冲了力量,不但很好地控制住了身体,还立刻就站了起来。      吴邪和小海瞪大了眼睛,进来了“东西”不是怪物,而且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孩!这个孩子还不到1米高,浑身□,一身又黑又干的皮肤,纤细的四肢,却挺着一个大肚子。这正是他们进入土墓前,在墓道中看到过的那个小孩儿,后来吴邪产生了幻觉,以为小海变成它的样子。      眼前的小孩并不像吴邪幻觉中看到的那样青面獠牙,但是也好看不了多少,一头乱发、反鼻孔、大嘴,格外突出的一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一般小娃娃配上大眼睛,都会显得可爱,但是眼前的这个孩子,眼睛虽然大,却与“可爱”二字完全不沾边,他的眼睛纯黑,没有白眼球,发着毒怨的青光。      呼地一声,闷油瓶回到了土墓墓室里。他刚一进来,地上站的那个小孩突然猛地挺直身体、脖子使劲向上扬,就在它的脸几乎完全朝天时,突然咧开嘴。      这一咧嘴,把吴邪吓了一跳,现在他可以确认,眼前的绝对不是什么孩子,根本就是是一只小鬼。因为它的嘴居然裂到耳朵,一口尖利的牙齿,还能看到嘴里分叉的蓝色舌头。这不正是跟古本《山海经》里的“魍魉”一样吗?      “啊——”小鬼身躯很小,却发出了巨大叫声。      吴邪只觉得心头一震,立刻感觉胸口发闷,头痛欲裂,这声音真得整个墓室似乎都在晃动,吴邪根本来不及抬手捂耳朵,只觉得眼前一阵发花,视力都模糊了。      又是“碰!”地一声,小鬼的尖叫嘎然而止。原来是闷油瓶一脚把它踢飞,它斜刺着撞向墓室的屋顶。      “是它把那些怪物赶进来的。”闷油瓶飞速解释了一句,同时冲到小鬼落地的地方,在小鬼没来及爬起来时,挥刀就砍,毫不留情。      吴邪满意为下一幕就是血溅三尺,但是刀刃却没砍进小鬼的身体,就在刀刃碰到小鬼时,却仿佛变成了棍子,小鬼被刀刃击打得又飞了起来,撞向墓室另一侧的墙壁。      “擦!这东西刀枪不入啊!”吴邪骂道。如果放跑了它,它会再赶怪物过来,那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吴邪立刻堵在最近的石门前,防止小鬼跑掉。      那个小鬼虽然在墙壁、石台上撞击了好几次,但是似乎都伤不了它。它落地之后,刚一站稳,就立刻毛腰想跑。      小鬼的速度不慢,但是吴邪已经堵在最近的石门边,他一个飞踹,把它踢向闷油瓶的方向。就在小鬼落地的同时,闷油瓶抬脚就踢,直把小鬼踢向墓室的一个角落。      闷油瓶、吴邪和小海三人形成包围圈,把小鬼围堵在墓室的一角。小鬼落地站定之后,眼神更加凄厉,它一看无处可逃,立刻张开大嘴,又要“仰天长啸”。      吴邪见识了小鬼叫声的厉害,当然不敢放松,就在小鬼叫声出口的同时,挥军刺砍去。但是小鬼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似乎格外柔韧,刀刃根本砍不进去。因为吴邪用的力气很大,小鬼的身体身体被打得猛一弯,向后摔倒。      即使如此,小鬼的叫声还是发了出来,虽然只有短短瞬间,吴邪都觉得震得心慌难受、鼻子有点发痒。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发现居然鲜血直流,原来声音还能震破人的血管。      现在的搏斗变得有点奇怪。刀对小鬼没用,而吴邪他们又没带枪支。而小鬼也没有尖牙俐齿,不能直接伤害到吴邪他们。不过,只要它一站稳,立刻就要大叫。吴邪他们三人,每人站在墓室的一个方向上,像传球一样,不断地把小鬼从这边踢到那边、那边踢到这边,不让它站定。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吴邪非常懊恼,这个东西,刀砍不破、撞也撞不死,还真像一只橡胶皮球,但却又不能让它停下来,更不能放它走,留下隐患。      小鬼再次落到小海身边,但是小海体力不支,动作稍微慢了半拍。小鬼看准一个空子,躲过小海,飞奔向一个石门。可是闷油瓶动作更快,吴邪只觉得一阵风,闷油瓶已经“瞬间移动”到那道门前。      小鬼已经看出自己跑不了的,它干脆急刹车,半途停下,挺身、仰头,又要大叫。吴邪此时离得比较远,本能地想要捂耳朵。但是小鬼这一次却没出声,它突然僵在那里,停止了所有动作。      小鬼良心发现了?吴邪正盯着小鬼,不明白它为何突然停下,这是听到一个更不想听到的声音。      “咯咯、咯咯!”      这不是白毛怪物的走路声。这个声音吴邪听到过,而且曾经做噩梦还梦到过,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是他第一次下斗,在山东的瓜子庙,棺材里的血尸的声音!      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后来那只血尸被闷油瓶杀了,但是那是吴邪第一次遇到血尸,所以印象格外深刻,心里留下了阴影。刚才的打斗,吴邪已经满身是汗,现在他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墓里,难道也有血尸?那小鬼,显然也是被血尸的声音吓住了,一动不动盯着前方,它的眼睛,居然整个都变成灰白色。      吴邪顺着小鬼的目光望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闷油瓶僵直地站在小鬼对面,脸色铁青,面无表情。糁人的“咯咯、咯咯”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一瞬间,吴邪觉得自己一定是又出现了幻觉。闷油瓶的样子太吓人,小鬼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它的脸很丑,但是依然能看出惊恐的表情,眼睛也变得全白了。      闷油瓶身体一震,也没看清他的动作,但是人已经逼近小鬼一步。小鬼“吱”地一叫,转身四脚着地,狗一样飞快逃窜向一道石门。吴邪和小海都呆了,谁也没起身去阻拦。小鬼跑进石门时,还回头看了闷油瓶一眼,那样子,只能用惊恐万分来形容。      小鬼跑了。土墓的墓室里恢复了安静。三个人站在白毛怪物尸体之中,吴邪和小海都盯着闷油瓶。      闷油瓶的脸变回来平时淡然的表情。他很随意地擦了一下手中的军刺,看了吴邪一眼说,“粽子语。”      吴邪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在山东瓜子庙里,棺材里的粽子要起尸,闷油瓶确实曾用“咯咯、咯咯”的声音与之“对话”、暂时安抚了那粽子。      “你、你、你……”吴邪说了好几个“你”,却找不到下面的词。      “它是魍魉。”闷油瓶平淡地说,然后就闭了口。      “对啊!魍魉怕僵尸啊!”小海高声说道。他转头看向吴邪,“传说中,魍魉帮助蚩尤打黄帝,大败黄帝的军队。后来黄帝找了自己的女儿旱魃帮忙,才击败魍魉。而旱魃,就是僵尸的鼻祖了。”      “哦。”吴邪像起来了。中国上古神话确实是这样的,旱魃打败了魍魉,因为耗了太多真气,无法回到天庭,后来居住在西北一带,所以中国西北尽是沙漠戈壁。而民间也认为,旱魃与僵尸是一回事,有时气候大旱,地方官员还要刨坟地,寻找发生尸变的尸体,这叫“灭旱魃”。      “但是,这个东西真的是魍魉吗?跟之前在山洞里救山民时看到的不一样啊?”吴邪说到,在那个山洞,闷油瓶和小海都着了道,他们并不记得那尊让人产生幻觉的石像是什么样子,只有吴邪记得。“这只小鬼样子虽然有点像,但是山洞里的那个,好像尊石像。”      “也许……”小海想了一下说,“我在一本古籍中看过,魍以舞蹈蛊惑人心,魉以声音真人心魄。”      “魍魉不是同一个东西吗?”吴邪没听说过这个。      “是同一种东西,我曾经考证过,但是各种记载并不相同。我猜测,它们是一体两面的东西——同是一个神魔,但是有两种面貌。”      “人格分裂的小鬼。”吴邪嘟囔道。      小海被白毛怪物抓伤了几道,但是都不严重。在他消毒、处理伤口时,吴邪走到闷油瓶身边,低声说,“真有你的,居然想到装粽子、吓跑魍魉。”      闷油瓶望着天说,“只是试试。”      吴邪望向墓室的石门,希望那个魍魉真的被吓坏了,别再来找他们麻烦。      “现在可以转石棺吗?”小海已经清理完自己的伤口,站在石台前问。      吴邪刚要点头,闷油瓶却淡淡地说,“还不成。”      “怎么了?”      “它!”闷油瓶冷冷地说,用军刺刀尖指着“玄冥”门。吴邪和小海顺着刀尖望去,玄冥门口,有一个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进来。       15.投降 最新更新:2011-08-26 18:16:16   15.投降      爬进来的东西是灰绿色的,矮矮地帖着地面,就像一条大蜥蜴,但是那四肢和躯体,分明是一个人,脑袋上一张邪恶的面孔,正是附在小富身体上瘟神!      “蜥蜴”突然仰头,脖子以怪异的姿态耷拉向一边,只是勉强地转过脸,那张人脸颜色发灰,绝不像活人,眼睛浑浊晦暗,勉强可以认出是小富。      看到小富,吴邪第一个反应是恼怒,攥紧手中的军刺,立刻要冲上去宰了他。      “救救我……”小富用沙哑、微弱的声音说,说完这句,他似乎已经耗尽的力量,身体完全趴在地上了,侧着脑袋,用哀怨的眼神的看着吴邪。      “求求你们……”短短几个字,但是小富说得很慢,很虚弱。      吴邪没想到小富会说这么一句,所以停了下来。吴邪虽然恨小富,但是要对一个趴在地上求饶的人痛下杀手,他还做不到。      三个人谁都没动,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小富,闷油瓶的脸色格外不好,小海这个医生,此时也没有丝毫治病救人的念头。      小富身上的衣服完全破烂成布条,跟瘟神的绿色“皮肤”混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哪里是衣服,哪里是瘟神的皮,总之一片灰绿。瘟神的皮囊扩大了,几乎把小富整个人包括起来,只有小富的脸、手等几个部位,还露出他自己的皮肤。      “让我……让我……解脱吧……”小富已经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      “你说过瘟神附体,是杀不死的。”吴邪冷冷地说,同时他心里在想,小富这是不是装的?他记得,在水墓时,闷油瓶拧断了小富的脖子,但是小富还是飞快地逃窜了,并没有要死的迹象。      “桀桀桀桀——”小富脑后的瘟神突然一阵狂笑,那个声音,听得吴邪背后发冷,小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不成了……就要被瘟神完全附体了……咳咳!”小富咳起来,因为咳嗽,他发灰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他突然瞪大眼睛喊道,“我不要变成刚子那样!咳咳……”      吴邪想起被神木缠身的刚子,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状态。小富现在的状况,确实跟刚子差不多,瘟神在他身上,他永远也死不了,但是却半人半鬼,还不如死了痛快。      “求你们!帮帮我,让我解脱吧!”      “怎么让你解脱?”吴邪问。      “妖刀!”小富回答,同时眼睛看向墓室中间的石棺。      “石棺里面真的是妖刀?”吴邪问。      “里面是吟月妖刀。妖刀可以杀神,只有这把妖刀才能把我和瘟神分开。”      吴邪看着小富,小富的颈骨被闷油瓶拧断了,此时他身体趴着,但是脖子却以很大的角度扭向一侧,活着的人完全做不到的姿势。      “分开以后,你会怎么样?”      “我?也许会死,也许不会。”小富无奈地说,“没时间了,再拖下去,瘟神完全附体,我就彻底没救了。”      吴邪对小富充满不信任。虽然现在看来,他趴在地上显得很可怜,但因为瘟神附体,刀砍、拧断脖子都杀不死他,此时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处理”小富。吴邪看看闷油瓶和小海,闷油瓶面色冷峻,也不说话,而小海则等着吴邪拿主意。      “石棺要按五行转动才能开启,而石棺里的妖刀,需要血祭才能使用。”小富说。      “血祭?你怎么知道的?”吴邪问。      “瘟神附体后,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墓的事……咳咳!”小富突然咳嗽起来。      这咳嗽似乎来得也太及时了!吴邪皱着眉头。他完全不相信小富,但是既然本来也要开石棺,没理由因为小富来了就拖延。      为了以防万一,吴邪从背包里翻出绳索,和小海一起,把小富手脚都捆住。不过吴邪毕竟心软,只是分别绑了手脚,而没把他四肢捆在一起,像小富先前对待自己那样。      小海详细讲解了自己算出的五位“密码”,比吴邪想象得还要复杂一些,算出数字是转动的角度,而顺逆时针还要考虑五行的相生相克。小海演算得相当仔细,吴邪也没兴趣弄清计算过程,让小海直接指挥,他来当劳动力推石棺,而闷油瓶负责警戒。      “第一步,先顺时针转到10点位置。”小海说。      吴邪与他一起,推动石棺刻着“后土”二字的一侧。石棺比想象中要轻,并不太难推动,但是它发出“轰隆隆”低沉的摩擦声,好像打雷一样。      石棺转到了相应的位置,吴邪和小海停下来。他们都有点紧张,毕竟所有都是推测,万一石棺的启动方式根本不是这样,那谁也没办法了。      等了两三分钟,吴邪正要问要不要继续推,石棺里面就传出了轻微的响动,声音不大,有点像什么细小的东西破裂了,如果非要形容,有点像可乐倒入杯中,气泡爆裂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就安静下来,再也没动静了。      “逆时针转到2的位置。”小海说。      再次推动石棺,这回转到相应位置后,再停下来等待。三分钟以后,墓室里依然安静得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到。吴邪有点担心,他看看小海,小海紧皱着眉头,也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      人的心理都是这样,既然是第一次转之后,发出了响声,说明石棺里面出现了某种变化,于是就期待,第二次转动也会有相同的效果。但是现在却没有,不免心里没底。      吴邪很想问小海会不会算错了,但是他始终没说出口。既然一起出来,自然要对同伴信任,而且,小海年纪不大,但是绝对不是做事不靠谱的人。      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又等了一会儿,石棺依然没有任何响动。      “我算过三次,应该不会错。”小海擦擦额头上的汗,紧张地说。      吴邪突然体会到小海的压力,如果他算错了,也许只是石棺开不了、大家出不去,还可以再想办法;但是万一触发机关的“自爆”装置,那么,几个人的性命,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继续。”吴邪在心里迅速衡量了各种可能,很快得出结论,然后坚定地说,“接着按你算出的推。”      “下面,顺时针推向2点方向。”      就在两个人刚要动手时,石棺内部又发出了轻微地爆裂声。吴邪和小海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而闷油瓶站在小富和石棺之间,他眼睛望着地面,看似出神,但是吴邪知道,小哥此时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以射向任何异常状况。      声音只持续了几秒就停了,吴邪和小海再此推动石棺。这回有了经验,推到位后,他们默默等待。这一次大约等了10来分钟,石棺内部又发出声音。第四次推动后,等待的时间延长到15分钟左右。      最后一次把石棺推到位,吴邪和小海都往后退开几步,离开石棺附近,就连地上的小富,也紧紧盯住石棺。      这次却没有等太久,不到1分钟,石棺就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这次声音很密集,也更持久。很快,“啪”地一声,石棺表面崩裂出一道缝隙,接着,缝隙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石棺内部,把它撑裂了一样。      哐当一下,石棺彻底从断裂成好几块,碎掉的石头很厚,原来着石棺四壁真的不是石板,而几乎是“实心”的,在石头中间,有一个黑色的长条形东西。      “出来了?要小心!没有血祭,那刀会妖变!”有个嘶哑的声音问。      说话是地上的小富,他趴在地上,只能看到石棺碎了,但是看不到石台上的景象。      吴邪没有理小富,而是仔细看这堆碎石。石头中间的东西确实是一把刀,刀身几乎是直的,只略有一点点弧度,刀身长1米多,有3寸多宽,手柄上,也缠着黑色的东西。      古董吴邪也看过不少,却看不出这把刀的材质,刀身好像能吸收所有光线,漆黑漆黑的,没有丝毫反光,不像金属质地。小富说刀会“妖变”,但是此刻这把刀老老实实地躺在碎石之中,并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刀本身,这个石棺也够古怪。现在石头碎了,可以清楚看到它的结构。石棺里,除了这把刀,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间,给吴邪留下的印象,它好像是水泥浇筑的——先弄一个长方形的模子,灌入一半水泥,放入这刀,然后在灌入另一半水泥,等水泥凝固,刀就被封在水泥坨子里了。      “这刀是怎么放进去的?”吴邪说,“汉朝就有水泥?”      “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小海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想起来了,有年去林芝采药,在一户山里人家吃一种石锅炖鸡,格外好吃。主人说,他家的石锅都是祖传的,是先人从山里开采出一种石泥矿,刚弄出来的石泥是软的,可以塑成锅的形状,过几天就会变硬……”      正说着,这把黑刀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是条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一时间吴邪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小海也是一脸惊诧地盯着它,显然也是看到刚才的异常。      黑刀看起来质地坚硬,但是现在真的像活了一样,笔直的刀身软如带子,开始波浪一般扭动,同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因为刀身动了,它下面的几块碎石突然“跨拉”一声塌掉,中间有几块石头突然“消失”了。      原来石台的中央有个圆洞,洞口直径比石棺的宽度略小一些,这个部位一直被石棺挡住,所以之前推转石棺时都没看到。现在石棺的碎块跌落到石台中央的洞口里。      “刀妖变了!”小富惊声说,“快往刀上撒血,不然大家都得死!”      吴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小富的话是否可信。如果古尸发生尸变,大不了变成僵尸、血尸,以他们的本事,还能对付,但是一把刀发生变化,会变成什么?粽子可以拧断脖子、打穿身体,而你怎么跟一把刀打架?      当无数的念头在吴邪脑袋中飞快闪过,闷油瓶已经跳到石台边,挡在吴邪身前。只见军刺刀刃的青光一闪,闷油瓶已经在自己的手上划开一个口子,把血甩到妖刀上。      鲜红的血滴落在墨黑的刀上,立刻就渗入刀身消失不见了。“喝”了血的妖刀,不再扭动,嗡嗡声也停止了,变得安安静静。      几个人暂时松了一口气。吴邪转头问小富:“这刀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了解太多。”小富虚弱地说,“只知道这刀是石头的,邪气很重,不能见光,只要见光,就必须要血祭才能安抚。”      “你从哪里知道血祭的事?”吴邪记得,小海说过,墨封是历代帝王的绝密文件,世人极少知道有这座五行刀冢的,小富又从哪里能得到信息呢?      “木墓里有一些竹简,记载了建造这座墓的过程。”      “木墓?就是有神木哪个?刚子怎么死在哪里的?”吴邪立刻想起刚子从树洞中跌落的脑袋,一阵反胃。      “没时间多说!”小富并不看吴邪,眼睛不停瞟向石台,他现在趴在地上,视角太低,看不到台子上的情况,“血只能镇住妖刀一会儿,它很快又会妖变!”      “妖变会怎样?”      “竹简太残破了,看不清,好像是说见者都会变成厉鬼……”      此刻妖刀安静地躺在石台上,看似没有什么异常。妖刀虽然危险,但是被石棺挡住的那个洞口也一定有蹊跷。吴邪跳上石台,朝台子中间的洞口里面望去。      奇怪的是,这个洞并不是黑漆漆的,里面居然泛着若隐若现的淡淡的白光,而且白光还影影绰绰地晃动,好像是水面的反光。      洞里果然有水,水面离石台的洞口有两三米远,比土墓墓室的地面还要低。水面有光,但是光线很微弱,时隐时现,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水面不小,看不到边际,似乎是一个地下湖。      吴邪想把这一发现告诉小海和闷油瓶,刚要开口,瞥见正地上的小富,他正盯着石台,努力抬头想往上看。吴邪的奸商本性发作,多了一个心眼,没有开口,而且用手势示意小海和闷油瓶自己去看。      小海是个聪明孩子,见吴邪不说话,他看过之后,也什么都没说。闷油瓶本来就是闷王,自然也是保持沉默。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救救我。用血能暂时镇住妖刀……咳咳!”小富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救你?”      “用妖刀可以把我和瘟神分开。瘟神属水,可以克制土墓,带着瘟神和妖刀,就能从这里走出去。”说了这么长的句子,小富几乎累昏过去,“瘟神快要完全附体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不想这样半人半鬼。求你们……”      “我们现在就可以把瘟神带走。”闷油瓶的声音冷冷的。      小富的瞳孔一缩,他显然是怕了。现在闷油瓶他们有3个人,抬着也好、拖着也好,只要带着小富一起走,就能出去,而根本不必管理会什么妖刀和瘟神附体的事。      “你如果不想走,咱们可以帮你走!”吴邪阴阴地说。小富曾经拖着他从村里跑去水墓,一路让差点被虐死,这回能以牙还牙了。      “你有没有出现过幻觉?”小富突然说。      吴邪和闷油瓶同时皱眉。      “我不求你原谅。咱们只是做笔买卖。”小富已经从他们的反应中猜到答案,“你腿上有个东西。我需要尽快摆脱瘟神,你们帮了我,我就帮你去掉那个东西。”      “真的是你!”吴邪怒道。这个小富也太歹毒了,除了割断自己气管,还在身上放了致幻的毒物!      “先治吴邪。”闷油瓶说。      小富看看两人,开口说,“好!但是你们得答应,我治吴邪,就马上帮我去掉瘟神。”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吴邪冷冷地说。      “用瘟神的血可以吸出那个东西。”小富说,“用刀划开我的皮肤,会流出绿色的液体,涂在你左腿脚踝上2寸处,就能吸出一个很小的亮点来,就是那个东西让你产生幻觉。”      没想到小富直接说了出来,吴邪一愣。如果是商人间的斗志,总是会你来我往地过招,而直接打出底牌,往往是破釜沉舟了。看样子小富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那个“萤火虫”了,而此刻他直接全盘托出,真的是没给自己留下谈判的余地。      闷油瓶拿起军刺,不客气地在小富脸上划了一刀,果然,伤口没怎么出血,而是很快渗出一些绿色的粘液。      用刀尖沾了一点粘液,涂在吴邪的小腿上。很快,吴邪感觉腿上有点刺痒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小虫子在腿上爬。过了一会儿,不适的感觉没有了,他用军刺的刀刃把腿上的粘液刮下来,用手捂住光,果然,那小团粘液中有个小小的亮点。      闷油瓶又用手指检查了吴邪的小腿,小海也给吴邪号过脉,两人都确认,那个东西确实离开了吴邪的身体。除去了笼罩在心头的阴影,吴邪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我没什么可以跟你们谈条件的了,只求你们帮我把瘟神分开……”小富趴在上说,神情萎顿,“竹简上说,只有镇得住邪气的人才能用这把刀。”      镇邪的血?吴邪看了一眼闷油瓶,这刀恐怕注定是小哥的了,除了他,谁还有避邪的宝血?自己的血时灵时不灵,而且名字里还带个“邪”字,恐怕镇邪是没戏了。不过小富的话也不能全信,吴邪决定自己先试试,于是要去拿那把刀。      吴邪刚伸手,却被闷油瓶拦住。吴邪知道小哥不想让自己贸然尝试当“小白鼠”,心里微微感动。      闷油瓶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轻触黑色的刀身。手指在刀上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来,简短地吴邪说了两个字:“别碰。”      就在这时,妖刀再次“变软”,刀身中间又开始轻微地颤动,看来小富的话并不是瞎说八道,血只能短时间镇住这把妖刀。      闷油瓶拿出军刺,扯开手掌上缠的纱布,在已经止血的伤口边又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闷油瓶眼睛都不眨,仿佛流血的是别人的手,而旁边的吴邪却攥紧了拳头,额头上爆起了青筋。      血滴在黑色的刀身上,再次立刻渗了进去,好像是被无声地吞噬掉了,一时间吴邪都怀疑这刀是海绵做的,同时又很担心闷油瓶失血过多,先前在地下岩洞找自己时,不知道他放过多少血。      这次“吸”的血稍多,刀身的颜色从纯黑变得略有点光泽了,但是那光泽并不太亮,与其说是像金属,更像是水头好的翡翠,有种含蓄但有坚实的光彩。      闷油瓶再次用手指轻触刀身,之后直接握住刀柄,直接把刀拿了起来。这把长刀非常漂亮,吴邪心里不禁暗暗喝彩。刀的造型古朴,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刀背线条刚硬,刀刃线条流畅,宽窄和弧度都恰到好处,光从造型上来说,这把刀都值得收藏。      “求你们,我没时间了……”小富哑着嗓子说。      “先出去再说。”吴邪说。      “瘟神就要完全附身了!”小富这回很急,脸色都变得更灰了,而且灰中还带着绿色,看样子是真急了。      “哼!”吴邪根本不信这鬼话,用讽刺地口吻说,“走出去要多久?急在这一会儿吗?瘟神还真急脾气!”      “我真的没时间了……你们若还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小富的声音很沙哑,透出一丝无奈,说完,他头一垂,脸贴在地上,跟四周白毛怪物的尸体一样,没有丝毫的生机。      吴邪本来打定主意,不管怎样,一定要先出了土墓再理会小富,但是此刻,他却产生了一丝犹豫。这好像是一场拳击比赛,你本来酝酿了半天情绪,计划着怎么痛击对手,可是一上场,对方却直接拱手投降,让你点燃的斗志,却无从发泄。      小富依然手脚背绑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没多大差别,他脑后的瘟神的脸,依然是邪恶的笑容,而且仔细看时,小富脸上绿色的部分越来越多,瘟神的绿皮,确实很快就把把他全身都包裹住了。      如果小富以那个“萤火虫”要挟,吴邪自然会毫不客气地反击,但是现在敌人直接缴械挂白旗了,是否要趁机痛打落水狗呢?当小老板虽然是个奸商,但是吴邪始终本性纯善,尽管他讨厌小富,但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好。现在帮你去掉瘟神!”吴邪狠狠地说。      “真的?”小富睁开眼睛说,他眼眶一湿,居然流出些许浑浊的眼泪。      闷油瓶看着吴邪的眼睛,并没有动。吴邪明白,他这是不赞成自己的做法。      “去掉瘟神的小富,不必太忌惮;而没有人类实体的瘟神只是一张皮,应该不会太大问题。”吴邪对闷油瓶说,其实他心里已经权衡过。      看着吴邪,闷油瓶轻轻点了点头。       16.虫 最新更新:2011-09-01 19:36:14   16.虫      却掉瘟神的过程比想象中容易,当妖刀黑色的刀刃碰到小富时,瘟神那层绿色的“皮”稍微萎缩,虽然不能把它割断,但是很快就能把它和小富的身体分开。      瘟神的“皮”薄厚不均,厚的地方大约有2寸左右,软塌塌如同果冻,但有很有韧性,并不会碎掉。闷油瓶很快就把瘟神的脸从小富后脑勺上弄了下来,那张脸依然保持之邪恶的笑容,软软地卷曲着,看着更加诡异。      小富□出的皮肤上面,有一层湿乎乎的粘液,头发脱落得东一缕、西一撮,看起来也很恶心。      吴邪不愿多看小富,干脆跟跟小海一起爬到石头台子上面,往洞口里面观察。下面的水面并不太亮,偶尔翻起一些影影绰绰的白光,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感觉那里好像是另一个世界,里面有很多白色的鬼魂在飘荡。      小海把一小块碎石扔进水中,石块溅起一小朵水花,很快就沉入水下,但是几乎没听到什么声音。吴邪是学建筑设计的,他估计是这个石台的形状比较拢音,同时这个湖面积不小。而且水面一直有些波动,说明这湖不是死水,有肯能通到其他什么地方。      看了半天,也没有更多线索。回头看时,闷油瓶那边的工作快要完成了,瘟神的皮差不多都剥掉了,只剩下脚部还连着一点。落在地上的瘟神,堆在地上一滩,让吴邪想起某次去海边,看到退潮时搁浅在沙滩上的水母。      瘟神并没有遮住小富的手,所以现在他双手仍然被绑着,但是他脚上绳索有些碍事。吴邪跳下台子,动手解开捆住小富双脚的绳子。      还剩下最后一点点,当妖刀把小富和瘟神彻底分开时,变故发生了。      就在瘟神落地的同时,小富突然猛地向前一蹿,跳掉墓室了一角,离开闷油瓶和吴邪。,绿色的瘟神开始发生变化,它本在地上摊做一堆,此时好像是要融化了,向四周流淌开去。      地上有还有很多白毛怪物的尸体,瘟神绿色的汁液碰到地上一具尸体,那尸体就起了变化,白毛迅速脱落,露出下面的皮肤。而那皮肤却是绿的,眼看着上面冒出无数个小鼓包。鼓包迅速扩大,变成一个个大脓包。脓包继续鼓胀,很快就破裂了,一股腥臭的绿水飞溅出来,有几滴眼看就要落到吴邪身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个变化也太诡异,吴邪还没顾上反映,他感觉有人猛地推了自己一把,身体朝石台方向倒去,还没落地,胳膊又被人一提,拉到石台上。把吴邪拉上石台的是闷油瓶,他提着妖刀,转身飞扑向墓室一角的小富。      小富此时哪有丝毫虚弱的迹象?虽然双手被捆着,但是他的身法很快,迅速逃窜,躲过了的闷油瓶的攻击。      吴邪刚要跳下台子去帮闷油瓶,小海却拉住。      “别下去!你看!”      顺着小海的手指,吴邪看到了无比恶心的景象。瘟神附近的白毛怪兽尸体,都变成绿呼呼的一团,它们在飞速腐败,不断冒出绿色的脓水,而脓水碰到地方,又污染了新的尸体,重复着白毛脱落、起水泡、变成脓包、脓包破裂的过程。      “是瘟疫……”小海的脸都白了,声音也在发抖。      “妈的!小富!”吴邪恨恨地骂。他对小富再次心软,结果又让大家陷入危险。      闷油瓶已经追到小富,吴邪没看太清楚,只见刀光一闪,小富的半个肩膀连同胳膊就落到地上。但是并没有血溅三尺场面,小富的伤口依然只是渗出一些绿色的粘液。受伤的小富速度没有减慢,他飞身跑进一座石门,闷油瓶也追了进去。      现在墓室里弥散满了腥臭的气味,吴邪一阵头晕恶心,“哇”地一声,居然吐了出来。再看旁边的小海,已经半跪在石台上干呕不止。      “瘟疫……有毒……怎么办?”小海喘着粗气问吴邪,同时用手捂住鼻子,但这样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吴邪脑筋飞转。按照这个速度,墓室几十具白毛怪物的尸体,很快就会变成几十个散发瘟疫毒水、毒气的扩散源,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迅速离开,但是他娘的这个墓室却又是死循环、走不出去!      “解决了。”闷油瓶的声音响起。他拿着妖刀回到土墓,躲开地上绿色的尸体,跳上石台。      “下去?”吴邪指指石台中间的洞。      闷油瓶飞速看了一下墓室内的情况,现在没有其他选择,而且他们也没有带防毒面具。虽然下面的情况也不明朗,但是留下只能等死。小海和吴邪的背包已经被瘟疫的毒水污染,闷油瓶拎起自己的背包背在背上。      “跳!”      吴邪第一个从石台中间的洞口跳了下去。噗通一声,身体经落入冰冷的水中。吴邪赶紧游开一些,小海和闷油瓶也接连跳了下来。      因为水发出暗淡的光,吴邪在水下睁开眼睛,虽然看不太分明,但是能看出在某个方向的光比别处更加明亮一些。      踩几下水,吴邪把头抬出水面。因为视角不同,吴邪才发现,原来水面也并不是特别宽敞,更准确地说,是石台下,露出的水面并不太宽,能看到四周不远处的岩石,而这些岩石几乎都是垂直的岩壁。抬头向上看,土墓石台的圆洞就在头顶上,这让吴邪突然有了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你能潜水吗?”闷油瓶已经快速在水中查看了一圈,他在水中问小海。      “可以的。”小海答道。      “这里是活水,那边有个洞,咱们潜水游过去。”闷油瓶说。      吴邪和小海赶忙跟着闷油瓶游过去,很快就游到了石壁,这里没有任何能上岸的地方,而即使能上,唯一的出口依然是土墓的石台。      “水里有东西,咱们尽快离开。”闷油瓶再次说,“跟着我潜。”      吴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把头扎入水中。      水冷冰冰的,但是很干净,再加上不知来源的微光,这地下湖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们进入了一个宽阔的水下洞穴,闷油瓶游在最前面,他前去的方向,正是光亮比较强的那边。      吴邪回头看看小海,小海游泳技术相当不错,在水中很自如的样子,这让吴邪稍许放心一些。      三个人鱼贯向前游去,吴邪发现,水中的微弱的白光依然在不停变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有些光好像是一条一缕的,正逐渐向自己这边靠近过来。      闷油瓶加快了游速,在水中,他好像化身为一条鱼,动作流畅优美,似乎比陆地上更加轻松。吴邪再一次无奈地叹气,自己与闷油瓶的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但是同时心里却又升起一丝得意,有种“我们家孩子考试第一”的高兴。      正当吴邪胡思乱想之际,他发现,一条条白色的光芒真的越来越近。这些光看起来像白色的丝带,随着水波飘荡,看似没有方向,但确实是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聚拢过来。      吴邪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这些白光看起来不丑陋,但是十有□不是好东西。刚才闷油瓶说“水里有东西”,也没来及问他有什么,不会就是这些东西吧?吴邪有点沉不住气了,本来他潜水可以憋气三四分钟,但是现在不知道还要潜多久,万一水中出点什么状况,那真的很难应付了。      闷油瓶回过身来,指指聚过来的“白光丝带”,然后用手势示意快游。小海的游泳水平比吴邪要好一些,他立刻加快了速度。闷油瓶伸手拉住吴邪,两人一起向前。      前方比刚才更明亮了,此时水的波动比刚才要大很多,这说明,前方很有可能有开阔的水面。吴邪已经感觉有些憋气,立刻用足了气力划水。      发着柔和白光的“丝带”已经漂到他们身边,有一条轻轻柔柔地缠向小海的胳膊。小海用手拨开它,然后加快的了游泳的频率。此时另一条“丝带”漂到吴邪脸前,这是吴邪看清了它的样子——那当然不是丝带,而是一条条半透明、发着淡淡白光的长条蠕虫!      吃惊加恶心,吴邪险些呛水。虫子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到身体里面有些弯弯曲曲、像肠子的组织。虫子身体扁扁的,有1寸半宽,长度却有两三米不等,也看不来头尾,全身发着淡淡的白光。   吴邪突然感到腿有点沉,游泳的动作受到很大阻碍。他回头看,原来自己的腿和脚上,已经缠上了好几条白虫。而且前面的闷油瓶,身边也聚集了不少。吴邪奋力蹬了几下腿,甩了不少条,但是那些虫子很快又聚归来。      这些虫子并不凶猛地攻击人,它们就软软地缠在身上,有点像水草,让你手脚划水的阻力变大。小海游得很快,他身边的虫子最少,而闷油瓶因为拉着吴邪,又背着一个背包,两人成了虫子的主要目标。      虫子越聚越多,同时吴邪也感到越来越气闷,这样下去,真的会在这里溺水。闷油瓶放开来着吴邪的手,挥动手中的妖刀驱赶虫群。吴邪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太久,他咬紧牙关,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游。      水的透明度很好,能看到前方二十几米的地方。小海已经游到前面,他朝吴邪打了个手势,做出一个“向上”的姿势,让后就向上方游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吴邪估计小海已经是到达这个水下山洞的出口,胜利在望了!      可是虫子越来越多,吴邪胳膊和腿上都有绕着好几条,游泳越来越费力。有一条甚至缠向吴邪的脑袋,虫子身体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吴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闷油瓶一直在帮吴邪撤掉他身上的虫子,但是这些虫子是漂在水里的,把它们扯下去,但很快又会缠过来。      吴邪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他甚至顾不得弄掉挡在脸前的虫子,只是死命往前方游,因为他已经感觉眼冒金星,憋气到了极限。他感到闷油瓶再次拉住他的手,飞快向前游去。吴邪此时脸上被虫子挡住,看不清情况。他真怀疑,此刻闷油瓶是不是化身美人鱼了,这速度快赶上汽艇了。      “哗啦!”一声,吴邪感到头露出了水面,他张大嘴,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空气充满每一个肺泡,吴邪深刻感觉到,能呼吸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      他抹了一把脸,把那些讨厌的虫子甩到水中。此时有又一只手拉住他的肩膀的衣服,向前游去。      “快上岸!”这次拉他的是小海。      吴邪左右看,这里是一个很宽阔的水面,不过好在离岸边不远,小海正把他拉向岸边游,而闷油瓶还却没有出水。      “小哥还没出来!”吴邪大声说,就算闷油瓶再厉害,毕竟也要呼吸的,潜水这么长时间,又被水里的虫子缠上,吴邪怎能不急。      “水里虫很多,你快上去,我去帮他!”说完小海一头扎进水里。      吴邪不放心,吸一口气也潜水水里。水里的状况比刚才还糟,他没看到闷油瓶,却见到有一大团发光的东西,无数发光的虫子围成一大团,把闷油瓶完全盖住了。小海已经游过去扯那些虫子。      吴邪刚要去帮忙,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往下坠,低头看时,原来自己的身上、腿上也缠了不少。至少现在没有窒息缺氧的危机,吴邪并不慌乱。他动手拉扯虫子,发现它们身体光滑冰冷,软软的,看似没有丝毫力量,但是又粘腻得很,扯下去,又缠回来。      此时闷油瓶终于从虫群中突围出来,他向上一冲,头露出水面,长吸了一口气。闷油瓶立即再次下潜,拉住吴邪就往岸边游,小海跟了上来。      被泛着微光的水面映着,能看到岸边黑黢黢的岩石。上岸时,三个人都有些喘气。吴邪把身上最后几条虫子抓起来扔到水里,感觉恶心异常。再往水里看时,近岸的地方,有一大片白茫茫的光,随着波浪荡漾着。不知道的话,会以为水里有什么发光的宝贝,其实都是跟过来的长长蠕虫。      “擦!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吴邪骂道。      “海里有很多这种东西,发光的虫子。”小海说。      “小海,没想到你游泳这么好。”吴邪说。      “我姥姥家在海边,从小在海里玩的。”      吴邪还要说什么,但是突然眼前的光线变暗了。原来是水里的虫群突然急速褪去,撤向湖底,消失在水里了。虫子本来是发光的,所以它们走掉之后,光线一下子变暗很多,但是即便如此,四周并不是全黑,因为湖面依然有微光。      不知道虫子们为什么突然跑来,最大的可能是,来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吴邪现在不得不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等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四下观察,头顶漆黑,吴邪判断,他们是依然是在地下,这里是一个地下湖。他正想起身去周边看看,闷油瓶突然按了他一下。      回头看闷油瓶,小哥并没有说话,只是指指湖水。吴邪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有什么东西漂在水面上。因为光线微弱,看不太清楚。      那个东西在水中静静地漂着,慢慢地向他们靠近了一些。那是一艘小船,有个高高的影子立在船头一动不动。    17、神殿 最新更新:2011-09-15 13:20:19   17、神殿      是一个人站在船上吗?吴邪想起希腊神话中,地狱界河上的摆渡船,但是船上立着的影子始终一动不动,而小船本身,只是随着水波缓缓移动。      看了半天,那艘船也没有任何变化,吴邪开始观察周边的情况。他们现在所在湖岸有粗糙雕琢的石头台阶,七八层台阶上是一个平台。平台不太大,只有几十平方米,再往上,就只有几乎垂直的岩壁了。      环境昏暗,看不到岩壁上面有多高,但是附近的地面上,落着不少已经腐朽的木方。顺着岩壁往上看,石壁上有一些凹坑,看样子这里曾经有一条栈道通向上面,可惜现在栈道的木头早就腐坏了。      湖面上的小船依旧安安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又离他们近了一些。因为角度问题,这时能看出,船上的树立的影子,是高高翘起的船头,而这个船头,似乎是雕刻成人类的形象。      闷油瓶已经起身去检查岩壁边检查栈道,他试了一些,在顺着岩壁上的凹坑和缝隙向上爬了一段,但很快又褪了下来。      “这儿曾经有路能上去?”吴邪问。      “对。但是现在木头都腐了,不通了。”闷油瓶摇摇头说。      “这是什么地方啊?”小海困惑地问,既然有台阶和栈道,说明这里是人工修建的,但是墨封里只提到五行刀冢,丝毫没说刀冢下面还有另有玄机。      “我觉得,刀冢也许就是为了掩盖这个地方。”吴邪说。      小海不解地看着他。吴邪给小海讲起,他落入地洞后,闷油瓶发现在更深层地下洞穴中有人工建筑的事。虽然安距离推算,这里的深度似乎不太符合那个地洞,但是不管怎么说,五行刀冢下方,一定还有其他东西。      吴邪和小海讨论了一些可能,但是都不太得要领。再看湖面的那艘船,又渐渐地随水开始远离他们。      “这鬼船……”小海犹豫了一下,没继续说。      “它好像就是随着水流漂。”吴邪说。      “没有别的出口,咱们可能得坐那船。”闷油瓶突然开口说。      在斗里,闷油瓶是最有经验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做出的判断,但是现在似乎的确没有其他出路。      眼看那艘小船要漂走,闷油瓶说了一句“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看看。”就纵身跳入水中,游向小船。      借着湖面的微光,吴邪看到闷油瓶很快就游到船边。他现在四周检查了一下,就扶着船身,挺身出水,翻入船中。原来船身很浅,闷油瓶站在船里,几乎能看到他的脚踝。      闷油瓶向吴邪和小海招招手,让他们也游过来。吴邪看看湖水,现在丝毫没有发光虫子的踪影,所以也就放心地与小海一起下了水。      到了船上,吴邪才发现,与其说这是一条船,更不如说它是一个筏子。这个筏子有四米多长,不到两米宽,略略做成船型,一侧船头上,有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像。因为筏子吃水很浅,上面站了3个人以后,整个筏子几乎都没入水中。      出乎意料,船头的人像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非常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站立”在船头,她半侧着脸朝向水面,表情严肃,但是身材窈窕,凹凸有致,头顶发髻,□着上身,腰间系着丝带等配饰挡住关键部位。      “是个大美女啊!”吴邪说。      “嗯,可能是女神。”小海说。      仔细看女神人像时,吴邪才注意到,这个雕像的材质很奇特。一般雕像要么是石头,要么是木头,但是看起来,这里的一切都年代久远,木头很难保存。吴邪敲敲女神像,质地不是很坚硬,但也绝对不是木头。      “是石头。”闷油瓶说。      原来这个筏子和船头的女神,都是用一种特殊的轻质石材雕刻而成,正因为这样,它能保持千年不腐。筏子上没有撑杆和船桨,它只是随着水波漂浮,如果没有那个台阶石岸做参照,根本感觉不出船在动。      离岸越来越远了,逐渐看不到了。现在四周一片迷蒙,水面的微光若有若无,看不清远处。闷油瓶倒是安稳的样子,脱掉了湿透的外衣外裤,坐在筏子上。妖刀到也老实,没有再发生什么变化。吴邪和小海也学他的样子,随遇而安地坐下。      有种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感觉,又像迷失在空间之中。吴邪首先打破了安静:“这船会漂到什么地方去呢?”      “不会太远。”闷油瓶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小海好奇地问。      “水流。”闷油瓶稍许解释了一下:从船身的破损程度,他推断,这条船可能一直随着流水在湖中漂泊;而水流方向,则很有可能这水波是循环流动的。也就是说,这艘船也许一直漂泊在某一个特定的目的地和那个石岸之间。      还没说完,妖刀突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于此同时,水面前方的光线突然边得比之前亮了。就好象阳光驱散了浓雾,本来幽暗的水面变得明朗起来,前方出现了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可以看到两侧的岩石,他们似乎在行驶在一条不太宽阔、但是很曲折的河道上。      闷油瓶再次往刀身上撒血,刀安静下来。但是船比刚才颠簸,随着水波晃动的幅度增加了,吴邪突然意识到,是船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河道一转弯,前方变得比较明亮,一幅壮观的场景显示大家面前:湖岸的山坡上,沿山有整整一大片浅色石头建筑群,而建筑群正上方,有一片屋顶一样倾斜的白色岩壁,这是这片岩壁,发出白色光芒,照亮着下面的建筑。      山坡上的建筑,少说也有近千平方米,一排排的浅色石头屋顶、墙壁,整齐如梯田,一层层逐渐向上。在山坡顶端,有一座更加高大的建筑,犹如宫殿。   “这是什么?地宫?”吴邪说。      “不知道。我觉得……好像是神殿。”小海喃喃地说。      “过去吧。”闷油瓶平淡地说。      前方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都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向前。      石船漂到到近岸的地方,三个人再次跳入水中,游到岸边。河岸是修葺整齐的台阶,地面光滑平整,一块一块青石平整光滑,只是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灰尘,走上去,就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这里位于地下,自然不会像露天地那样落灰,现在地上的尘土,说明这里有很久都没来过人了。而谁又能想到,在这偏僻山村的地下,居然能有这么规模庞大的地下建筑呢?最让吴邪疑惑的,还是头顶那片发光的岩石,它的光芒并不耀眼,只是淡淡的,但是足以照亮整片建筑,无需再用矿灯照明。      自然界里,有一些矿物能发光,比如萤石之类,但是它们多是先吸收光线,然后才能发光,而这片巨岩在地下,却能发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吴邪在上岸时,特地抓了一把岸边底砂,发现其中有不少发光的纤细颗粒,估计这片水域之所以有亮光,就是因为头顶岩石的碎屑落入水中造成的。      站在岸边,山坡上的建筑群看起来更加宏伟、壮观,只看到一排排长长青白色的石头墙壁,向梯田一样一层比一层高,但是建筑物挡住视线了,看不到最高处。每一层“梯田”,大约有两三米高,它们之间,却并没还有台阶或小路联通。      “这是什么东西?一层层的,好像是……祭坛。”吴邪说。      小海也有同感,他说曾经听说过山地部落或邪教修建地下神殿的传说,但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衣服都湿了,但是地下又阴又冷,而且放眼望去,实在没有任何木材可以生火,只能穿起冰凉的湿衣服。吴邪暗自骂了一句,有杭州舒服的日子不过,真是自找罪受,闷油瓶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似乎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从土墓中下来时很匆忙,现在只有闷油瓶有一个背包,里面除了一盏矿灯,有不多的干粮和药瓶、绳子等物。吴邪和小海,则只有随身的匕首,再无别的东西。好在现在岩石顶上发光,四周不黑,没有矿灯也无妨。      收拾好行装,向山坡走过去。这是一片长度超过百米的高“墙”,沿着河岸修成弧形。说是“墙”,其实更像是梯田,只不过两层梯田之间的高差有3米之多。墙是用青色的石头一块块磊成的,石头的大小和形状并不相同,但是它们磊在一起,却严丝合缝,石块间的缝隙,细得几乎插不进去刀刃,可见建筑水平相当的高超。      吴邪和小海墙边研究了一阵,也不得要领。吴邪突然有种进入《格列佛游记》的巨人国感觉,也许这是巨人族修的台阶,人家一迈步就上去了。      吴邪和小海说话的时间,闷油瓶已经攀了上去,3米高的墙对他完全不构成障碍,他从上面扔下跟绳子,吴邪和小海先后拉着绳子也爬了上去。      上了“第一层台阶”,上面的况且跟下面有很大不同。“台阶”之上是四五米宽的平台,再往里,又是一道长长的“高墙”,这也更印证了“梯田”的感觉。这道“墙”也是青石的,但是墙面上刻满了浮雕壁画。      吴邪一直都对古代壁画充满兴趣,这回可以过足瘾了。这堵长墙看不到两端,能看到的部分长度超过百米,墙的高度按3米算,这些壁画足有好几百平方米。浮雕壁画很满,雕刻得非常细密,几乎没有什么空白的地方。      “有画好奇怪。”吴邪看了半天说,之前看到过的壁画,一般是记录传说故事或者祖先的丰功伟绩,但是这里的壁画却不同。有些地方能看出明显的画面,比如一群抽象的小人在狩猎大象,但是图画四周,更多的是奇怪的抽象符号。但是若说这些符号只是装饰,又不太像。      “有点像甲骨文。”闷油瓶说。      “没错!”小海也有同感,“你看这个里,这个符号和这边的一样,还有这里,又重复了一次。”      这些符号笔画虽然有些凌乱,但是仔细辨别,有些确实是重复出现的。只是这些图像,并不没有上下或左右的明显顺序,而是东一片、西一片的,显得有些凌乱。   “难道真的是文字?”吴邪对拓片是有些研究的,春秋时期的帛书字体是从金文传承而来,而金文则又与商代的甲骨文更为接近。仔细看这些符号,居然真的辨认出一两个,与甲骨文的文字相同。   “这个字是贞、这个是卜……”吴邪说,“不对啊,殷商人的范围在河南、河北、山东一带,离这里很远呢。而且到了周代,文字主要就是大篆、小篆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时候修的呢?看这技术,不会有那么久远吧?”      “也许是殷商的文字传播到西南地区,后来中原朝代更替了,文字也变了,但是西南的偏远部落,反而还保存了一些。”小海说。      吴邪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商代帝王古墓中,曾发现了来自阿拉伯地区的海贝,古人的智慧和技术,往往超过现代人的意料。      “那边有台阶。”闷油瓶已经沿着长墙走了一圈检查。      现在不是考古研究的时间,食品不多,还是找出口更重要。吴邪和小海跟闷油瓶沿着长墙走,拐过一定弧度,看到前方有座已经倒塌了一半的石头小屋。屋子附近的长墙上,有几处向外凸起的石头,这几块凸起,从地面斜向上排布,就像简单的台阶,可以沿着它们走到上面一层“梯田”。      石头屋子的屋顶倒塌了一半,吴邪往屋里看了几眼,里面有一些黑色的东西,估计是腐坏的兽皮之类。因为被屋顶的落石压住了,估计也不会留下什么东西,于是三人没有停留,直接沿着墙壁上凸起的石头走了上去。      上面一层“梯田”与刚才相似,也是四五米宽的平台和长长望不到头的墙,墙上依然是刻满壁画。三人沿着墙走,果然走了不远,又看到一座石头小屋,小屋边也有通向上一层的阶梯。      这回的小屋没有坍塌,屋里有简单的石头条案、神龛样子的东西。神龛中有几块玉雕,它们只有网球大小,有蛇、鸟、牛等等,造型古朴可爱,且不说这值多少钱,光从艺术角度来说,都是不错的东西。再不拿明器都对不起自己了,吴邪顺手把这几样玉雕塞入闷油瓶的背包里。      如此又向上走了好几层,又从各层的石屋里找到一些不同的东西,这些玩意大多奇奇怪怪,随说是古董,但是因为太过罕见,有些是不好出手的,吴邪只挑了一些精巧的或者好出的拿上。      由长长围墙组成的“梯田”一共有13层,当他们蹬上最后高一层,一座华美的神殿出现在平台中央。神殿类似北京天坛,是圆形的,全部是用洁白的石头组成,高大的梁柱是根的巨石。石柱上雕刻满繁复的花纹。      “到关底了,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老怪。”吴邪开玩笑地说。离开土墓之后,除了水中那些恶心的虫子,再没遇到什么危险事物,这还真有点让人不习惯。      “这里的建筑和壁画,感觉像是祭祀天神的,还没有五行刀冢那么邪气。”小海到是很认真。确实,现在整个片山坡上所有的建筑,包括这座神殿,都比较美观,不像是藏着猛兽怪物的样子。      神殿正中间有座石门框,门框是并没有门。闷油瓶打头,三人先后走入石门,正对门口是一座影壁一样的石墙,墙上同样也有浮雕壁画。      绕过影壁,原来神殿里的屋顶真中有个大洞,岩顶的光线也能照进来,所以里面并不黑暗。在神殿正中间,有一座三米多高的白塔,这座塔有些奇怪,不是石头的,而是用很多不太粗、也不太长的棍棒搭建而成的。      再仔细一看,搭建塔身的,哪里是神秘棍棒,原来都是白森森的骨头!吴邪和小海都吃了一惊,只有闷油瓶见怪不怪。      这做骨塔都是用长骨建起来的,所谓长骨,就是动物四肢的骨头,形状细长,两头略粗。搭建这么一座高塔,骨头所有量颇为巨大。塔是六棱型的,分成五层,每一层比下面一层细一些,而在每层的棱角上,都有一颗人的头骨。      “这些不会都是人骨头吧……”吴邪说。      “确实是人的骨头。”小海咽了口吐沫说,“全部是大腿的肱骨……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就算他学医,见过不少尸首,但是猛然看到这么一座完全由人骨建成的高塔,也不勉震惊。      神殿内部是圆形的,除了中间的人骨塔,再没有其他东西,显得空空荡荡,但是四周墙壁,也都课满了壁画。      不管这里是祭坛还是神殿,总之都与古代文明有关,小海和吴邪都对此非常有兴趣,但是吴邪学建筑的,对建筑格局格外敏感,他隐隐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但是却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啊!这些骨头都是……”小海打断了吴邪的思路,他正在仔细研究人骨塔的骨头。      “怎么了?”吴邪问,他发现小海的面色不好。骨头都是白森森的,长短大约都是将近一尺,似乎是人的大腿骨。      “都是为未成年的。”小海说。      “全是小孩的骨头!”      “也不是小孩,恐怕十几岁的少年。”小海说,“你看这里,骨头上还有很多细微的小孔,说明还未生长完全,应该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      小海又去看人骨塔楞上的人头骨,五层六棱的塔身,一共有30个完整的人颅骨。看了一圈,小海说,“这些都是女孩子的。”      “建这么个塔,要死多少人!伤天害理啊!”吴邪不由得升起怒火,虽然古代用人祭祀祖先或神灵很常见,但是一想到几百个正值花季的少年少女集体被屠,实在是难以忍受。      闷油瓶围人骨塔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危险,低声说:“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后面查看看有没有出口。”      望着闷油瓶向外走的背影,吴邪突然抓住了刚才心中起的疑惑,忙开口说,“小哥等一下,这围墙可能有问题。”      闷油瓶和小海都看向吴邪。      “这座神殿,从外面看是圆的,里面看也是圆的,感觉好像是一堵围墙建成正圆型,但是其实,里外两个圆却并不同心!”      “嗯?”      “刚才一进神殿,我就觉得有些别扭。加上门口的影壁墙,里面是正圆的,可是如此算来,外墙必须修成的椭圆的才成。可以步侧一下,神殿的外型是否是椭圆的。”      闷油瓶刀点点头,拿着妖走了出去。      吴邪和小海开始看墙壁四周的浮雕壁画,这里依然是很多神秘符号,但是也有一些写实的场景。与影壁墙正对的,应该是最主要浮雕,正中间一幅,显然是一个盛大的场面。      “这里应该是一大群人,这些符号很像甲骨文里的‘人’字,这样的是男人,突出胸部特征的是女人。”吴邪说。      “这群人都集中在一起,应该是一个祭祀或庆典场面。”小海说。      人群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东西,它四周又有几个不多的小点。随着文化的发展,出现了抽象的符号,最后发展成文字,文字虽然能承载更多的信息,但是一旦失去传承,就跟“天书”一样没法解读了。      吴邪有点怀念在之前看那些更写实的壁画,根据画面能猜出很多东西,但是现在这些壁画,虽然表现的内容更多,但是能让人明白的却很少。      实在看不出来这些是什么意思,两人再去看其他的。还是小海有了新发现,他指着一片看似毫无规律的小点儿说,这个是星图。“这里是北极星、这里是北斗七星。”   “这些壁画与天文有关!”终于有了突破口,吴邪有点高兴。      壁画上那些小点点突然变得有意义了,吴邪很快找到一幅图,认出上面天蝎星座。这幅图里,星空下也有很多人在祭拜的样子。吴邪开玩笑地说,“难不成这些古人就开始信黄道12宫了,天蝎座的人就来祭自己的星座。”      “这里多了一颗星。”小海指着天蝎的心脏——“心宿二”说,这颗星中国古代叫它心宿二,壁画上,它旁边多出一颗星。      “荧惑守心!”吴邪顿悟。荧惑就是火星,历史记载,在战国时期,曾有一阵火星驻留在心宿二附近,长时间徘徊不走。因为心宿儿对应宋国,当时宋国的国君还为此恐慌了一阵。现在人都知道,这只是行星运行轨道的问题,但是古人却认为这是极其异常的现象,预示着会出现战事或灾害。      “没错!这次祭祀恐怕就是因为星相异常。”小海说,“那么那幅主壁画……”      “中间那个圆的应该是月亮吧!”吴邪说,“月朗星稀,举行祭祀,也许修建这里的人,崇拜月亮。”      “是日蚀。”不知何时,闷油瓶已经回到神殿中,他走路悄然无声,吴邪他们都没有发觉。      “附近没有其他出口。神殿外型是正圆的,墙壁薄厚不一,最厚的地方有2米。”闷油瓶用一贯的平淡语气说。      闷油瓶的话虽不多,但是包含的内容不少。没有出口是个坏消息,但是看来这座神殿的建筑本身有蹊跷,也许能出现一线生机。    18、蚀祭(上) 最新更新:2011-09-15 13:37:26   18、蚀祭(上)      三个人都集中到壁画前,吴邪和小海继续研究壁画的内容,期待寻找到线索,而闷油瓶则用手指沿着墙壁探寻机关。      吴邪和小海都对古文字符号有些了解,两人一起,连蒙带猜的,居然辨识出一些内容。正中间的壁画,应该是一次在日全蚀时举行的祭祀,当太阳把完全被地球的阴影挡住后,由于天空变暗,所以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闷油瓶也是根据这些,才猜出壁画是日蚀的。      “这是一场有准备的祭祀活动呢,还是因为发生了日蚀,人们惊慌失措,临时举行祭祀活动呢?”吴邪说。      “我看更像事先有准备的祭祀。”小海回答,指着一些符号说,“这写应该是祭祀用的牛羊,看来规模不小,不像是临时举行。”      那些类类似手写体的英文字母“r”的符号,在甲骨文中是“牛”字,看上去像一对大牛角。在这里,这个符号应该也是牛的意思。      “那说明,建造这地方的人,已经能预测出日蚀的发生时间了?”吴邪说。      “有些是失传的古代文明,连文字都没有,但却有极其丰富的天文知识。”小海回答。      吴邪想起,小时在“某某未解之谜”类的书中看过,似乎有什么南美部落了特别解天狼星等等的说法,也许古人真的掌握了什么现代人不知道的办法。      “吴邪,帮我照亮。”闷油瓶把唯一的矿灯塞到吴邪手中,他已经有所发现。      因为神殿顶部的圆洞中透下光来,为了节省电力,他们一直没有打开矿灯,此时闷油瓶却让吴邪用矿灯照向壁画顶部,与屋顶交接的地方。      闷油瓶开始放下妖刀,把军刺别在腰间,抬左手用三根手指扒住浮雕壁画的一处凸起,试试力量,然后就抬脚踩住一处墙面,开始沿着垂直的墙壁像上爬。      浮雕壁画其实雕刻得很浅,最厚的雕刻也只有1厘米左右厚,大多数地方连1厘米都不到。但是闷油瓶身体紧贴墙面,就靠这些很浅的凹陷,徒手向上攀登。      因为只能用指尖扒住浮雕的边缘支撑身体,闷油瓶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极大的气力。吴邪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这难道是武侠小说中的“壁虎游墙功”么?      “小哥攀岩也这么厉害!”小海下意识地感叹。      墙壁有一共有五六米高,闷油瓶还算轻松,很快爬到了屋顶附近。吴邪把手电照像屋顶,发现壁画和屋顶之间,有大约2尺多宽的地方颜色略浅,而且那里的浮雕花纹都是重复的纹样,跟下面那些符号大有不同。      闷油瓶已经爬到那片浅□域,他贴伏在垂直的墙壁上,仿佛变“悬空站立”的魔术一般。只见他抬手突然发力,双指直出戳向墙壁。结果“哗啦”一声,那石墙居然真的被他戳出一个洞来!      这一定是“大力金刚指”了,吴邪觉得今后有必要带闷油瓶去嵩山少林寺转转,也许他能睹物思人,突然想起自己原来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呢。      闷油瓶继续戳墙,他连续在墙上戳出五六个洞口,然后一拳下去,居然那面墙破出一个不小的窟窿!因为用的力气大了,闷油瓶身体一晃,险些从墙面上掉下来,吴邪正要冲过去接,但闷油瓶已经一纵身,把一条胳膊伸进墙洞中。      此时闷油瓶的身体,完全靠手臂支持,双脚都悬空。但是他没急于找落脚点,而且是用另一只手继续戳墙面。      这回吴邪已经看明白,壁画与屋顶之间的那段浅色的墙壁,其实不是石头的,应该是土之类比较柔软的材质,而且它后面是空的,被打碎的部分,都落到破洞里了。      很快闷油瓶已经把墙弄出一个很大的破洞,他身体轻盈地一荡,人已经坐到了打出的洞口,把脸转向吴邪。      吴邪已经跟他有了默契,一抡胳膊,把矿灯扔了上去。闷油瓶接过矿灯,照相墙洞内侧。看了几分钟才说,“有通道,我先去看看。”      “稍等!”吴邪轻呼,他又把一卷绳子抛向闷油瓶。刚才小哥只是去神殿后面查看,就算出状况,吴邪他们还能去接应。但是现在这直上直下的墙面,如果闷油瓶下去了不回来,吴邪想爬上去找他都做不到。      闷油瓶明白了吴邪的想法,也没说什么,把绳子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扔给吴邪,才慢慢地从墙洞中钻了下去。      绳子从吴邪手中一点点滑过,根据绳子的长度判断,闷油瓶走了至少有二三十米远。没过太久,绳子停住不动了,之后高墙的洞口处传出一些声音。响声不太清晰,声源并不在墙头,而是墙后面某处。      声音听不太清楚,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墙上。吴邪有点担心,拉拉手绳子,绳子绷紧以后就再也扯不动了,看样子闷油瓶是把绳子系在什么固定位置了。      “砰!砰!”墙上的洞口里传出更大的响声。      估计闷油瓶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正在搏斗。吴邪急得直搓手,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人最怕的就是瞎猜测,谁知道这么神殿下面是什么状况。      “轰隆——”一定什么东西被撞碎了,动静很大。      “小哥!你没事吧?”吴邪朝着墙洞高声喊道。      大约过了半分钟,终于听到一声模糊的回应。“能应付。”      吴邪暂时松了一口气,他使劲拉了拉绳子,决定爬过去帮闷油瓶。虽然他知道自己去了真不见得能帮不上多少忙,但是这么干等着,实在太难受。      “我过去看看。”吴邪向小海交代一句,然后拉着绳子、蹬着墙壁开始往上爬。有了绳子的帮助,蹬垂直的墙壁也就不那么困难了,只要脚下蹬稳定,靠胳膊用力就成。      可是吴邪还没爬上2米,下面的小海就开始喊他。      “怎么了?”吴邪低头问。      “那边……”小海指着神殿中央的人骨塔说,脸色有点发白。      吴邪以为又出现了什么怪物,他使劲扭过头,人骨塔好好的,没有什么变化。他刚想开口问,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之前吴邪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墙洞那边,所以并没有留意人骨塔,此时一用心,发现那座塔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吴邪跳到地上,抄起军刺,正对人骨塔,做好防御的准备。      “喀拉!”一声巨响,人骨塔中间有什么东西猛地一动。很多骨头啪啦啪啦地碎掉了,碎片洒落一地。      但是塔的外层并没有全裂开,只能从骨头的缝隙中看到,有个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塔里,而且是活动的。那个东西似乎是从塔底往塔顶上蹿,但是蹿到一半,又突然退了下去。      人骨塔又安静了。吴邪和小海对望一眼。      “什么东西?”小海紧张地问。      人骨塔基座比较粗,下面的人骨也比较密集,所以也看不清楚里面。吴邪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塔座处,刚才那个东西向上蹿了一下,但是又下去了。      轰隆隆,墙洞那边又传来声音。吴邪两头着急,既担心闷油瓶,又不知塔里是什么玩意。      “准备好,那个东西一出现就砍它!”吴邪下了狠心,管它是牛鬼蛇神,见一个灭一个。      很快,人骨塔里的黑影再次蹿起,这次它一起下蹿起很高,几乎到了塔顶。塔楞上的人头骨噼里啪啦的掉落,滚轮一地。一个白森森地脑袋正落在吴邪脚边,黑黢黢的空眼眶似乎正瞪着他。      吴邪现在没空理骨头,他现在最想要的的枪支,如果有把猎枪,不管它是什么,先来一发。      塔里的黑影使劲扭动了一下,人骨塔上面三层彻底破碎了,塔里的东西也露出了真面目——看似一条黑黑的巨蛇,有碗口那么粗,身上还长着系数的黑毛。      那个东西似乎身体有一大半在塔基座里,只是上半身探出塔外,不断左右扭动,把人骨塔上面几层破坏得七零八落。      “虫子?蜈蚣?”小海说。      吴邪和小海拿着刀站在一边,不知道是否要主动出击。现在看得更清楚了,那个东西不太像蛇,身体似乎是一节一节的,顶端也没有明显的脑袋,再加上体测的长毛,有点像条大蜈蚣,总之很恶心。      它并没有发起攻击,而只是在那里扭来扭去,人骨塔噼噼啪啪地破碎,已经有一半都毁掉了。      “它在挣扎着要出来!”吴邪说,同时,他已经向前冲过去。      吴邪本能地感到,不能等这个东西跑出来。看样子它的尾部被固定在塔下面了,如果它把骨塔都破坏掉,从里面脱身,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制服了。      踏着地上的碎骨,吴邪蹬上一层塔身,挥军刺就扎。刀尖碰到怪物,触感却坚硬入骨,吴邪用的力量也够大,依然刺如半寸。      怪物吃痛,身体朝吴邪猛抡过来。吴邪向后一躲,脚下没站稳,从人骨塔上跌下来。虽然被地上碎贵扎得生疼,好歹也算躲过了一击。      小海也已经跟了上来,他从另一次上塔攻击那个怪物,他的刀没有吴邪的锋利,用的力气也小,几乎没有刺伤怪物。      怪物使劲向上蹿,似乎要从塔中出来,但是它只上了半米多,却突然又往下退,几乎全身都缩回塔基座里了。      吴邪和小海已经准备好,各守在塔的一边。很多带甲片的动物,身体的薄弱环节就是甲片的接缝处,这个怪物身体好像是分节,当它再次蹿出,吴邪看准机会,一刀刺入怪物身体两个节之间。      这一下果然有用,军刺刺入了10多厘米,但是怪物身体左右猛甩,吴邪和小海几乎同时被怪物撞着。吴邪胸口遭到重击,只感觉眼前一黑,人已经斜刺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地上。      一阵头晕眼花,吴邪只觉得嗓子里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这下完了,吴邪心想,但是那个怪物却没有乘胜追击,而且又哗地一下缩回人骨塔的基座里了。      吴邪往四周看,只见小海倒在神殿另一侧的地板上,正爬在地上喘气,脸上也有血迹,但至少还活着。      吴邪咬牙往起爬,但是努力半天,只是勉强地坐了起来。只得坐在地上,手拿军刺,紧盯着人骨塔。      现在地面上满是碎骨,中间的人骨塔只剩下1米多一截。      “哗啦……”碎骨片的声音。黑色的影子再次从人骨塔内冒出来。这次速度不快,但是动作很轻。      吴邪又吐出一口血,头昏眼花。他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半截的塔身中爬出来。人影瘦瘦高高的。      希望是闷油瓶,吴邪心想,然后就昏了过去。      吴邪醒来的时候,眼前正对的是闷油瓶眉头紧皱的脸。      “小哥……”看到闷油瓶,吴邪心里踏实很多。回想一下,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多少次了,每次昏倒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都是满脸关切的闷油瓶。      “躺好别动。”闷油瓶的眉头稍展。      “你撞得太重,肺有点出血,不过没大碍。”是小海的声音。      “刚才那个虫子?”吴邪环顾四周,他躺在神殿一个角落,只剩半截的人骨塔还立在中间。      “它上不来。”闷油瓶说。      “我先帮你处理外伤,会有点痛。”小海说完,就开始动手。      吴邪只觉得手背上一痛,他垂眼看时,发现自己双手上扎着一些黑色的硬刺儿,长的有三四寸,短的不到1寸。这些黑刺儿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刚才那条“大黑虫”身上的刺。      “还是条毛毛虫。”吴邪不想让别人太担心自己,故意轻松地开玩笑。      “是头发。”看到吴邪没事,闷油瓶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头发?”吴邪没有明白。      “那不是虫子。”闷油瓶扶起吴邪的上半身,让他靠坐在墙边,“是很多颗人头,连成了一长串。”      “什么?”吴邪瞪大眼睛,不能相信,不过回想起来,那条虫确实是“一节一节”的,而且自己第一次用军刺扎时,触感硬如骨骼。      “是一种邪术,我想可能与飞头蛮族有关。”小海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吴邪手上的刺儿都拔了出来。      “飞头蛮?那种传说中的妖怪?白天看似普通人,夜里脑袋可以离开身体自由活动的?”吴邪问。      “那不是传说,而是却有其事。”小海回答,“这是一种作用于人头的邪术,听说实行方式非常隐秘复杂,后来就失传了。”      吴邪有种“爱丽丝漫游仙境”的错觉,阴阳五行也就罢了,怎么又出现这种超出常识的妖怪?      “我砍掉了几颗人头,颅骨里面有东西。可能是类似尸鳖的虫,能控制一长串人头。”闷油瓶说。      “对了,你刚才是从人骨塔里出来的吗?”吴邪想起自己昏倒前的最后一幕。      “人骨塔下面有个洞,跟下面相连。”      “那个东西会不会上来?”吴邪不禁有点担心,他到不害怕,只是一想到那么长一串人脑袋,实在是异常恶心。      “它好像怕上面的光亮。”接着,闷油瓶给吴邪和小海讲起他翻过石墙后的见闻。      石墙后面,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到神殿地下。下面有一座规模相似的大厅,几乎跟这个神殿的结构一样,也是圆形的,中间有一座人骨塔,只是高度要低很多,而塔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个圆洞,通着上面神殿的人骨塔。      下面也有很多壁画,闷油瓶在查看壁画时,那串人头就袭击过来,闷油瓶跟它打斗了一会儿,把它逼上人骨塔,它从圆洞蹿到上面的神殿,遇到吴邪他们。      “地上和地下各一个神殿……”吴邪沉思了一下,“帝王陵墓,为了掩人耳目,有时会修一座假的影宫,但是这神殿为什么也弄这么一出?”      “下面的壁画是月蚀。”闷油瓶说,“这处神殿的修建者,可能崇信日蚀、月蚀,上面的神殿是在日食时祭祀的,下面则用在月蚀时。下面有这个东西。”      说着,闷油瓶转身拿过一个白色的圆盘。圆盘直径有30厘米左右,2寸多深。洁白剔透,样子很好看,看却看不出材质。      吴邪把圆盘拿到手里,这盘子颇有分量,质地细密,表面很光滑,但绝不是瓷制。对着光看,圆盘呈现出半透明的白色,,但那硬度,又绝对不是玉石,而盘子的直径这么大,更不会是象牙。      盘子泛出柔和的白色,真如皎洁的月光一般。      “是贝壳。”吴邪说。      他在古董圈里混久了,曾见过一只古代的男子发钗,那钗上就镶着这样的东西。发钗的主人地位显赫,在乱世时曾经统治了小半个中国。而据淘出它的土夫子说,发钗显然是主人的心爱之物,戴在尸身上的。后来找过不少人掌眼,最后还是一位琉璃厂的老太爷认出这东西,说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贝壳。      “贝壳……”小海若有所思,“给我看看。”      小海拿过盘子正背面仔细看了半天,开口说,“这是方诸。”      “方诸……”吴邪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耳熟,“是阴燧!”      当年爷爷吴老狗经常带着吴邪一起念古文,正经的没记住多少,但是各种逸闻怪事却印象深刻。吴邪想起《淮南子》里说过,用阳燧对着太阳就能生出火,而用阴燧对着月亮,则能生出水。      “阳燧其实就是凹面镜,聚汇日光,在焦点上能点着火绒;而阴燧传说是一种大蚌,但却没人见过实物。”小海说,“如果这里是祭祀日蚀和月蚀,那么,这个贝壳,应该就是就是能在月光下生出水的阴燧,也叫方诸。”      “阳隧生火是光学原理,但是月光怎么可能生出水来?”吴邪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古人为了配合阴阳学说,杜撰出来的东西。”      “是不是杜撰我也不能确定,但是这样的贝壳确实很少见。”小海说。      “先不管它是不是阴燧,咱们怎么出去呢?”吴邪转向闷油瓶,“下面还有什么通道?如果真是祭祀场所,应该有出去的通道。”      “有一道石门,但是打不开。”闷油瓶说。      “呃?”吴邪和小海同时看向闷油瓶。      “恐怕是要用特定的方式才能开。”      “就像广西的张家楼和四川的山洞那样,需要密码什么的吗?”吴邪问。      闷油瓶遥遥头,顿了一下才说,“下面的壁画更加写实,画面是一个祭祀仪式。也许是要进行一次祭祀,那道石门才能开启。”      闷油瓶的语速比平时慢一点点,看样子他也不是十分确定。      “那我们一起下去看看!”吴邪说着就想起身,身体刚往起抬,就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只得坐了回去。      “我和小海下去看,你等在这里别动。”闷油瓶又转向小海说,“我牵制那串人头,你仔细研究一下那壁画。”      小海点头答应。      两个从残存的人骨塔下去时,闷油瓶又回头看了一眼吴邪。吴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他感觉闷油瓶似乎有什么事隐瞒。      虽然闷油瓶一向惜字如金,从不多说一句话,但是自从两人生活在一起后,相互间都是非常坦诚的,很久没有这种“有事没说”的感觉了。吴邪晃晃脑袋,心想一定是自己庸人自扰,想多了。       19、蚀祭(下) 最新更新:2011-09-15 14:39:04   19、蚀祭(下)      吴邪并没有等太久。      闷油瓶和小海下去以后,人骨塔的洞口先是传出几句模糊的说话,后来就安静了。大约过了10多分钟,两个人就再次回到神殿里。      小海的脸色有点苍白,爬出以后,靠着残缺的塔身喘了半天气。      “下面有状况?”吴邪道。      闷油瓶给吴邪简单解释了一下。下去之后,那串长长的人头并没有发动袭击,只是盘踞在两人附近,但是小海突然感觉头痛欲裂,闷油瓶把人头赶走,小海的症状才有所缓解,之后才去看了下面墙壁上的浮雕。      “现在好些了么?”吴邪问,“怎么会突然头痛?”      “还好。”小海坐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说,“下去之后,突然有产生了……幻听。”      “就像在木墓里听到歌声一样?”      “有点像,但有不同……好像是很多人在一起跟我说话,很嘈杂……感觉就像站在挤满人的广场上,我被一群人围在中心,每个人都在朝我大声喊叫。”小海用手搓搓额头说,表情有点痛苦。      “小哥你没有丝毫感觉?”吴邪转向闷油瓶问。      闷油瓶摇摇头才说,“似乎是妖刀能克制它。”      当时发觉小海不对后,闷油瓶走到他身边查看。闷油瓶一靠近,小海的症状立刻减轻。后来试验了几次,都是如此,闷油瓶又把妖刀交给小海,小海立刻不再有幻听,他们才确认,妖刀确实能有克制作用。      “后来小哥把那串人头赶跑,我的头才彻底不痛了。”小海说,“那串人头本身攻击力不强,但是它却能影响人的心神。”      “那串人头上来时,咱们两个都没受影响。”吴邪抬头看看神殿屋顶上的圆洞,上面撒下一片柔和的白光,“可能那东西怕这光,只有在下面才能发挥作用。”      闷油瓶点头表示同意。      小海又给吴邪讲起下面的格局。      “下面挺大的,除了中间的神殿,还有两条通道,其中一条通石门,另一条好像通向山体深处。”小海说。“按照壁画的内容,举行完祭祀仪式后,那道大门会开启。”      “所以小哥你说,咱们也许得举行一次祭祀,才能出去?”闷油瓶问。      “希望祭祀触发的机关还能运行。”闷油瓶说。      “祭祀过程很复杂吗?”吴邪皱皱眉,他看了一眼人骨塔和满地的碎骨头,担心祭祀需要杀人无数才成。      “不复杂。”闷油瓶说,“制造一次月蚀就可以。”      “月蚀又不是说来就来的,怎么造?”吴邪有些不解。      吴邪原本以为,制造“月蚀”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来发现,其实没那么复杂,而他本人,则成为“月蚀制造者”。      闷油瓶和小海再次下到地下的神殿里。小海人站在骨塔正下方,手里捧着贝壳“方诸”,承接“方诸水”;闷油瓶依然负责警戒、把那长串人头赶到远处;而吴邪则在人骨塔上方,用一件衣服,盖在人骨塔的洞口。      说起来有点好笑,吴邪手中的这件衣服,现在就假装是挡住月亮反光的地球了。吴邪不时看两眼腕上的手表,用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拉住衣服的边缘,让它遮住人骨塔的洞口。      小海从壁画里推测,举行仪式的日期应该是在日、月蚀发生的时候,但是因为地处大山深处,及时外面真的发生蚀,这个神殿也是看不到的。所以祭祀也是在找个东西,逐渐盖住神殿顶部的圆洞,模拟一下日食、月蚀。      吴邪大头看了看,神殿顶部的圆洞照进淡淡的白光,仰头望去,还真有些像月亮的样子。据小海描述,壁画里描绘的场面自然是宏大很多,是由巫师等一干人等,用一件什么圣物来遮挡神殿顶的圆洞,模拟日食过程,完成祭祀。      而现在吴邪用的是闷油瓶脱下来的蓝色帽衫,可以说是大大地因陋就简了。闷油瓶认为无妨,因为这个祭祀仪式的目的与祖先崇拜有关。      壁画中描绘的是,模拟月食时,由一个大巫师用方诸在地下神殿的中心接到“月光”化成的水,然后方诸水注入地下神殿后面一处祭坛中,再把妖刀嵌入神殿中心。之后是巫师砍掉一个人的脑袋,再经过一番仪式,把新鲜人头连在那长串人头上。完成之后,巫师会通过石门离开,还有一个短暂的小仪式,整个祭祀才结束。      闷油瓶认为,建造神殿的这群人有自己独特的邪术,他们把族人或者是首领的人头砍下来,用某种神秘的巫术让人头依然保持活性,以这种形式达到“永生”。      小海也赞同闷油瓶的推测,他说当时产生幻听,感觉是一大群人在同时说话,而那时只有那串人头围着他,他直观的感觉就是那些“人”还活着。      没等吴邪把疑问说出来,闷油瓶就对他解释,日蚀这样的特殊时机会把巫术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实现“人头永生”的目的,而现在他们三人,求的只是打开石门而已,不需要连接人头,所以“简化版”的祭祀应该就能实现。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此时只能试试。吴邪的任务就是在一点点拉那件衣服,让它逐渐挡住洞口的光。小海在下面捧着方诸,等着它自己生出“水”来。      一次月蚀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小海对天文比较熟悉,本应他在上面“制造月蚀”,但是考虑到吴邪的伤势,还是让他在上面比较好。小海仔细叮嘱了吴邪在什么时间应该把洞口遮住多少,自己又默念了静心的真言,才下到地下。      人骨塔的洞口并不太大,吴邪也顾不得下面都是人骨头这个事实,趴在半截塔上,一点点拉动衣服。其实这个工作很无聊,不能拉得太快,每分钟只能拉动半个厘米。      吴邪仔细看着眼前的蓝色帽衫,比一般的布料略厚实一些,纯棉的,摸起来很舒服。这件衣服还是他跟闷油瓶一起买的,闷油瓶对衣服完全无要求,吴邪就按以前见他穿的款式挑的,穿起来效果很不错。      正在思绪乱飞,人骨塔下的小海叫道,“真的有水了!”      吴邪在上面看不清底下的情况,洞口只是黑洞洞的,既然方诸真的生出水来,至少事情有所进展。      自从离开五行墓,虽然没有遇到特别大的凶险,但是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干粮了,如果不尽早出处,就算没有任何妖精怪物,也会生生饿死的。      吴邪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他的心飞回了杭州,东坡肉、西湖醋鱼、宋嫂鱼羹、糖醋小排……吴邪心里暗自叹气,不论是那串人头,还是水里发光的虫子,都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吃的样子。      如果不是不停看表,吴邪觉得有四五小时那么久。闷油瓶的一件衣服,在“漫长”的两个半小时里模拟了月蚀从初亏到食甚,到生光的全部过程。      “月亮出来了!”吴邪把闷油瓶的衣服完全拉离洞口。      “下来吧。”是闷油瓶冷静的声音。      人骨塔下亮起矿灯的黄光,给本来黑森森的地方染上一层暖意。吴邪从洞口向下张望,看到闷油瓶在下面仰头望着他。吴邪攀上残缺的塔身,本想潇洒地跳下去,无奈刚一动,便感到五脏六腑一阵钝痛,又有血腥味涌到口中。      这一路上,其实属他伤得最重,从中了阴灯开始到背小富绑架,几次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如果说白毛的镇墓兽搏斗时,算是强弩之末,那么刚才突袭人头串,差不多就算“回光返照”了。      但是此时没有丝毫退却的余地,吴邪只有咬牙坚持。他用双臂撑住塔身,先把双腿放下去,感到到有人从下面抱住他的小腿,才把重心一点点移下来。闷油瓶牢牢地托住吴邪的体重,让他平稳地落到地面。      吴邪发现自己正站在神殿中心的一个石台上,小海在石台旁边,手里托着圆盘一样的方诸。地下的神殿也是圆形的,格局相仿,只是比上面的建筑小了一圈,如小海所说,四周墙壁上刻满了的壁画。      在墙壁一侧,有一道影壁墙,前面立着一个石塔,石塔的一角上栓着根绳子,绳子一直延伸到影壁墙后。绳子有小手指粗细,白红两色花纹的登山绳,正是闷油瓶从墙头爬过去时,腰上系的那条绳子。与影壁墙相对的位置,有一道紧闭的石门,应该就是祭祀完成后会开启的门了。      吴邪还注意到,墙壁上有几处直径20里面左右的圆洞,“人头串的通道。”小海解释说。      “后面有两道楼梯,一个通向上面神殿,一条通向下面的祭祀台……”闷油瓶说。他没完,就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听起来像有条大蛇爬过。      “人头串,‘月蚀’开始后,它就一直在神殿外围游移。”小海道。他手中的盘型贝壳中心有一个泛着光的小球。      “这就是方诸水?”吴邪凑过去看。那个小球是一团液体,像是一滴硕大的露珠,晶莹剔透的,非常好看。随着小海的移动,它还还微微颤抖着,让吴邪联系起水银球,只是没有那么亮。      悉悉簌簌的声音变得更快,那串人头越来越躁动不安。这个祭祀与它有关,如果闷油瓶的推断是对的,那么这些人头就是在等待有“新成员”加入它们的行列了。      “去祭祀台那边。”闷油瓶低声说,多等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什么意外,他领头走向影壁墙的石塔前。      在石塔变,吴邪才发现,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塔”,而是石头雕刻的一推人头!再仔细看,这些人头一个联着一个,向一条蛇一样盘踞在一起,所以猛看像座石台的样子。      闷油瓶拿起妖刀,把它缓缓插入石塔顶部,原来那里有一个缝隙,能把妖刀完全没入。      “壁画上,祭祀需要这么做。”小海在一边解释道,他始终托着方诸。      妖刀的刀身完全进入石塔,只剩下一个手柄露在外面。人头串发出的声音更大了,这次不只是悉悉簌簌,简直就是磕磕碰碰的,如果它有手有脚,一定是“欢呼雀跃”了。那是一种皮肉、骨头和石头地面的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去下面。”闷油瓶插好妖刀,转头对吴邪和小海说。      绕过影壁墙,后面是一个向下的通道,墙壁上一条斜斜窄窄的楼梯,通向上方,就是闷油瓶戳破墙壁的地方。闷油瓶沿通道向下走去,小海托着方诸跟在后面,吴邪走在最后。      一个转弯,前方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用矿灯照向前方,这里好像是一个用天然岩洞修整过的大厅,大厅尽头,有一个高台,高台四周,也有很多人骨装饰。闷油瓶停下脚步。      “壁画上说,要把方诸水倒在高台上!”小海说。      吴邪刚要往前走,但看闷油瓶没动,他也停下来。      闷油瓶用矿灯照向高台两边,只见沿着小路,有一些形状奇怪的石头,灰乎乎的。奇怪的石头有七八块,形状都很相似,下面大,上面高高立起一根柱子。说是人为雕刻的吧,却有看不出个所以然,但说是天然的,又没理由七八个形状如此相近。      闷油瓶突然把矿灯转向后方,吴邪吓了一跳,意外后面有东西,赶紧回头看,但是来时的通道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小海的声音带着恐惧。      吴邪再回头看前方。因为灯光向后,所以石台的方法变得很昏暗,但是昏暗之中,却有几个小亮点在空中飞舞。      “萤火虫!”吴邪脱口而出。飞舞的小亮点,让人第一个联想起的东西就是萤火虫,只不过,吴邪想到的不是普通萤火虫,而且是小富放到他腿上的、引起幻觉的东西。      空中的“萤火虫”比刚才更多了,仔细看才发觉,这些萤火虫就是从那几块形状奇怪的石头中飞出来的。      闷油瓶再次用灯照向石块,在明亮的灯光下,萤火虫都消失不见了。      “是花。”小海突然说,“很像泰坦魔芋花。”      那几块“石头”,确实是花的形状,每一块,都是一朵从地面长出来的巨大花朵,有1米多高,花朵正中心,挺出一根2米高的花柱,而那些“萤火虫”,是从花柱上飘散下来的花粉。      吴邪瞬间攥住闷油瓶的手腕,快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要这么做。      闷油瓶什么都没说,只是淡然地望着吴邪的眼睛。      “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吴邪有点语不成句,依然死死地抓住闷油瓶。      如果想要完成祭祀,必须要把带着方诸水走到石台边,但是小路上飘散着很多“萤火虫”,想要走过去,不可能不沾到它们。用瘟神的血液可以弄出萤火虫,但是此时却不太可能回土墓去,就算回去,那里也是充满瘟疫的死路了。      闷油瓶依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平静,平静得过分。吴邪突然明白,闷油瓶在第一次来到时候,恐怕就已经决定要怎样做了。闷油瓶的胳膊轻轻一抖,突然变得像没有骨头一样滑软,从吴邪手中挣脱出来。      吴邪知道“萤火虫”产生幻觉的可怕,他也知道闷油瓶会缩骨,所以几乎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闷油瓶。这次闷油瓶没有挣脱,眼睛却转向吴邪身后。      指着后面说有飞碟分散我注意力么?吴邪心想,直瞪着闷油瓶。但是闷油瓶没有动,他的眼神却有了一丝波动。吴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这才转过头去。      小海双手托着方诸,已经走上通向高台的小路。矿灯的光暗下来,又能看到“萤火虫”了,更多的花粉从花朵中飞出来,无声地落到小海身上,星星点点的,看起来居然很美。      小海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无力的苦笑。      “吴邪、小哥,多谢你们照顾我。这一路上……”      “小海你!”吴邪道。      “如果海家注定逃不过此劫,那就不要多连累别人了,而且我本来也身重邪毒。”他顿了一顿,脸色更显苍白,“吴邪哥哥,帮我转告我叔叔,小海不能尽孝了。”      说完,小海转身继续走向高台。四周的“萤火虫”暴起,齐聚到他身上,小海整个人几乎都发着淡淡的光,亦真亦幻。      沿着螺旋形的台阶,小海的最终身影出现在高台顶端,看不清他的具体动作,但是四周突然响起一阵轰鸣,随之而来的是地面轻微的震动。      “机关启动了,你们快走!”小海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      离开的时候,吴邪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昏暗中,高台上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发着所有若无的光。       20、逃离 最新更新:2011-10-11 13:51:30   20、逃离      本来封闭着的石门敞开了,门里一片漆黑,通向未知的地方。人头串在地上不停游走,这东西比吴邪想象得要长很多,它在神殿中盘旋了好几圈,居然看不到尾。一个人脑袋大约有20多厘米长,这串人头,少说也有几百人。不过此时,人头串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不断游走着,看起来像一条巨蟒。      “它们在等待仪式继续。”闷油瓶低声说,他把手中的矿灯交给吴邪,站在吴邪前面半步,警惕着人头串的动向。      “后面的路应该不长吧?咱们把粮食留下来吧。”看着敞开的石门,吴邪说。      小海身中邪毒,再加上满身导致幻觉的花粉,已经没有生还可能,但是想到把小海独自扔在黑暗的地下,吴邪就感觉特别难受。这正是吴邪“天真”的地方,但是就算知道没有用,他还是想希望能为小海做点什么。      闷油瓶没有说话,他从背包中取出最后的干粮和水,放在中间的石台上。吴邪略有点诧异,他本以为闷油瓶不会同意的。如果换作三叔或者潘子,甚至小花,都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看人头没有太多变化,闷油瓶纵身跳到石塔前,伸手去把插入石塔的妖刀。就在妖刀脱离塔身的一刹那,吴邪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吴邪还以为自己瞬间“穿越”了,他听到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小海形容的,他感觉自己突然置身在一个挤满人的广场上,而广场上的每个人都在同时对他说话。      吴邪只能隐约分辨出这些声音有男有有女,有老有少,确丝毫不知道他们在说些。就像足球比赛的背景音,无数人一起呐喊,反而根本听不清话语。      与嘈杂的声音同时头部还感到一阵剧痛,吴邪怀疑自己被偷袭了,有把斧子从后脑勺批过来。他本能地抬手摸自己的后脑,但是巨大的噪音影响了触觉,他根本摸不出脑袋是否受伤了。      用自己最后一点意志力,吴邪强迫自己抬头望,他看到一个人影来到自己身边。这里没有别人,来人一定是闷油瓶无疑。吴邪睁大眼睛,只见闷油瓶张嘴对他说着什么,但是他整个脑袋里充斥着巨大的嘈杂人声,却根本听不到闷油瓶的声音。      吴邪感觉手里被人塞了一个样东西,但是头痛比较刚才更盛了,那种痛感,似乎来自体内,就像身体里有根皮筋,一头系着大脑,一头系着脚底,皮筋紧绷得快断掉了,几乎要把脑子拽出来。      吴邪身体痛苦地向下弯去,双手无力地向上举,想要护住自己的脑袋,手里的矿灯滚落到地上都没有察觉。吴邪地面正向自己“靠拢”过来,他知道自己正在倒下去,但身体却不听指挥,根本站立不起来。      接着,吴邪看到地面猛的跟自己拉开一段距离,然后身边有个人影晃动,随后自己的身体开始向某个“漂浮”。      吴邪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明,刚才闷油瓶对他说话,却什么也听到,现在又看不见了,难到自己已经又聋又瞎了?急火攻心,吴邪嘴里呛出一口血来,之前受的伤又迸裂了。      “吴邪!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很急切。      “小哥……”吴邪虚弱地回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头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你怎么样?”      闷油瓶的声音就在耳畔,吴邪努力睁开眼,但是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吴邪紧张地伸出手,抓到了闷油瓶的衣服,才确认小哥确实在自己身边。      “我看不到了!”吴邪说。      “我就在这儿。”闷油瓶的声音。      吴邪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凉而有力的手抓住了。闷油瓶就在旁边,吴邪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头依然痛,但是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大脑中嘈杂的声音也消了一些,不像先前那么厉害了。      “好点了吗?”闷油瓶扶着吴邪坐到地上。      “嗯,好些了。”吴邪说,“咱们已经出来了么”      “对。”闷油瓶的回答很简洁,之后开始在背包里摸索。      “哧——”地一声,火折子黄色的小火苗亮起来,吴邪立即重见光明,原来他并不是失明,只是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吴邪抬头张望,发现他们在一个不大的石室中,四方的石室各有两个门,墙上还有一些神龛之类的凹槽。      原来在地下神殿时,当闷油瓶拔出妖刀后,人头串突然让吴邪产生严重的头痛和幻听。闷油瓶把妖刀赛到吴邪手中,希望妖刀能克制幻听,但是吴邪却连刀都拿不住,而且把矿灯也丢掉了。      按照壁画,正常的祭祀程序此时应该砍掉一颗人头,连接到人头串上。那串人头已经非常躁动不安,吴邪的状况看起来非常糟糕。又把妖刀插回到石塔中,人头串果然稍微安稳了一些,闷油瓶趁机架起吴邪,冲进开启的石门,跑了一段,才到达这间石室。      “啊!”吴邪再次按住脑袋。本来好转了一些的头痛,再次袭来。      “稍等一下。”闷油瓶起身,走到墙壁的神龛,在那里翻找了一阵,拿回一个雕刻精美的金色水壶。      “祭祀的最后,巫师还要喝一种东西,最终完成仪式,应该就是这个。”闷油瓶坐回吴邪身边时,他拧开金水壶的盖子,那壶里,居然真的还有液体,“是祭酒。壁画上特意画了这个,应该是能驱除人头引起的头痛。”      闷油瓶并没有直接把祭酒拿给吴邪,而是自己先尝了一口,皱眉琢磨了一阵,才把壶拿到吴邪口边。      吴邪虽然心想着祭酒保质期问题,但是敌不过脑袋欲裂的痛苦,凑着闷油瓶的手,喝了一小口。让他意外的事,经过千年的祭酒,居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不太浓烈的酒味中带着一点苦涩,里面可能掺杂了药物。      酒喝下去后,头痛的感觉果然缓解。闷油瓶也不吴邪他多喝,两人只是默默地并肩坐着。      “好些了吗?”闷油瓶仔细看着吴邪的表情。      闷油瓶抬手在吴邪下巴上抹了一下,擦去那里的血痕,是吴邪受伤吐出血,还未全干。吴邪看出闷油瓶担心的神色,尽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自己好多了,但是脸色依然苍白。      火折子的火苗开始跳动不稳,它快燃尽了。这中东西本来就是引火用的,本身烧不了太长时间。      “这里有风,离外面不远。”闷油瓶熄灭火折子,四周一下子陷入无尽的漆黑,“休息一下咱们就走。”      吴邪脑袋依然有点晕晕乎乎的。马上就可以出斗了,经历了九死一生,本来现在应该高兴,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小海就这么走了……”吴邪轻声说,心里一酸。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扶过吴邪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刀也没有拿到。”      “那东西很邪,不要也好。”      吴邪有点头重脚轻,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每次喝酒喝多了,都是这样。祭酒只喝了一下口,它味道也不重,但是看来酒劲十分强力,也许跟参杂了药物有关。最终,吴邪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一觉醒来以后,吴邪感到体力精力都恢复了一些。虽然四周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闷油瓶就在身边,所以也不会觉得不安。      火折子再点起来也烧不了多久,闷油瓶干脆没有点燃,他拉住吴邪的手,牵着他在黑暗中往前走。吴邪感觉地上还算平坦,只是高低起伏,一会儿爬坡儿,一会儿下沟。      因为四周漆黑,吴邪想起各种有关盲人的故事,瞎子摸象、瞎子阿丙、导盲犬小Q……吴邪一直怀疑闷油瓶有夜视的特异功能,现在看来,黑暗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影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他天生就是为了倒斗儿大业吗?      不过,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手牵手走着,感觉到也不错。吴邪的四根手指被闷油瓶握在他略凉的掌心,力量虽然轻,但是却很坚定。吴邪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温暖,他轻轻捏了一下闷油瓶的手,对方也轻轻地攥了一下他的手指。      没走太久,闷油瓶突然停了下来。      “路断了。”闷油瓶道。      “嗯?怎么会没路?”吴邪诧异地问。      “塌方过,不过应该有出口。”      闷油瓶取出火折子,昏黄的火光下,吴邪看到他们身处一个经过人工修整的天然山洞,正前方塌落着一堆石头,堵住了洞口,但是在岩洞壁上,还有几个分叉的小洞。      闷油瓶把小洞口挨个探查了一番,确定了一个只有半米来高的小洞。      “洞很窄,跟进我。”闷油瓶率先钻进洞中。      此时没法照明了,黑暗中,吴邪只能手脚并用地跟着爬进洞口。好在已经下过很多次斗,这个洞虽然不宽,但总比土夫子的盗洞大一些。      吴邪突然想起上次爬类似洞是在海底的汪藏海墓,那次还有胖子在一起,自己爬着爬着遇到了禁婆。一想到禁婆的头发,吴邪直感觉脖子发麻,心里赶紧“呸”了几下,暗骂不带这样咒自己的。      洞越来越狭窄,原本还能爬着进来,现在几乎是爬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吴邪感觉有些体力不支,看来自己真实缺乏锻炼了。好在能感觉到丝丝凉风在洞里飘过,说明出口就在附近了。      闷油瓶突然停了下来,吴邪险些撞到他的脚上。      “怎么了?”吴邪问。      “到头了。你等一下,我先出去。”闷油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只听见一阵“卡巴卡巴”,之后就是一阵兮兮嗦嗦衣服摩擦声,闷油瓶已经向前离开了一段距离。      吴邪趴在地上默默地等着,他知道闷油瓶让他等,就一定有道理,但是独自在狭小、漆黑的环境里,感觉是在万分难受。      突然脸上一凉,感觉风比刚才更大了,但前方的摩擦声也没有了。依然漆黑一片,吴邪伸手往前摸摸,终于明白了。原来前方的洞穴更加狭窄,刚才闷油瓶是缩骨爬过去的。      “这边能出山了,但是洞口太小。”闷油瓶的声音传来,“你向后退一点,我把洞口扩大些。”      听到小哥这么说,吴邪放下心来。只是山壁都是石头的,不像是在土层上打盗洞那么容易,而且他们有没有趁手的工具,靠军刺砍石头,效率不可能太高。      吴邪闻到洞口出飘来一股化学药品的酸味儿,味道虽然不重,但是闻起来很不舒服。      “是硫酸?”吴邪问。      “差不多。”闷油瓶回答,“豪斯他们带的。”      这一带的山体都是石灰岩,用酸能腐蚀石灰岩,豪斯他们不亏是“专业人士”,居然这种东西都准备了。      有了硫酸腐蚀岩洞,扩张的工作比吴邪预想得顺利。不过带的硫酸不多,大部分地方还是靠闷油瓶用军刺硬砍。      在狭窄的洞里不好发力,强韧的军刺很快就卷了刃。吴邪想帮忙,拿起一块石头用力敲打石壁,但是胳膊完全无力,一小块石头仿佛有千斤重,最后他只能帮着把滚落在手边的碎石弄到身后。      闷油瓶砍了两三个小时,洞口才足够大。吴邪贴着地慢慢往外爬,他感觉后背和屁股几乎都贴着岩洞的上壁了,似乎随时都会被卡住。他心想多亏是自己,如果换成胖子,这个洞至少还得扩大一倍才成。      山洞狭小的部分其实只有2米多长,闷油瓶在洞外接应。到洞口时,吴邪伸出胳膊,闷油瓶让他身体放松,然后一点点把他往出拽。      洞口处略有点倾斜向下,闷油瓶抱住吴邪的上半身,把他整个人从空口中拉出来。当小腿和脚出了洞,吴邪顿时感觉一身轻松。他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了,嵌在小洞的感觉是在大难受。      火折子已经燃尽了,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吴邪不禁疑问,出口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这里咱们来过。”闷油瓶收拾起背包,拉着吴邪往前走,又扶着他下了一个高台。      “咱们来过?”吴邪问。      “是村民被魍魉迷惑的那个洞。”闷油瓶说。      “那马上就能出去了!”吴邪高兴道。      “别急,外面很亮,要慢慢适应。”闷油瓶牵着吴邪往前。      果然,拐了两道弯儿,前方出现亮光。闷油瓶没有放手,拉着吴邪一起在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前走,每走一段,都会停下来,让眼睛逐渐适应光线的变化。      每次走出地下,吴邪都会产生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回也不例外。周围的山河草木并不陌生,的确是他们解救一众山民的地方。      又能站在光天化日下了,吴邪长出了一口气,他转头笑着对闷油瓶说,“能帮我个小忙吗?”      闷油瓶望着吴邪,等他继续说。      “再救我一次……”话音还没落,吴邪就一头栽到下去,如果不是闷油瓶急忙上前一步接住,吴邪一定会掉到山溪中。      吴邪苏醒过来时,他人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四壁洁白的房间里,胳膊上打着吊瓶,明显是医院,而闷油瓶就坐在自己身旁。      “这是哪儿?医院?”吴邪还有点头晕,他记得那个小山村根本不通汽车,别说医院,就连个卫生室都没有。      “这儿是县城的医院。”闷油瓶说。      原来吴邪昏倒后,闷油瓶把他背回村庄,编了一套测量遇到事故的说辞。塞了一些钱后,村长马上安排人手,人工抬担架把吴邪送下山,还预订了车子,直接把两人送到县城的医院。      除了表皮的跌打损伤,医院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先输着葡萄糖液。闷油瓶分析,吴邪昏倒还是与那祭酒有关。祭酒成分复杂,再加上放了有上千年,虽然能解人头产生的幻听,但恐怕毒性也不小,好在吴邪喝得并不太多。      既然醒了,吴邪就不愿意在医院里多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尽快办好了出院手续。临走前,闷油瓶却拉着吴邪,说要让他看样“东西。”      在医院另一间病外中,吴邪通过门上的玻璃窗,发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胳膊上也挂着吊瓶,人平躺着,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着。      “是豪斯!”吴邪低呼,他实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豪斯,他以为这个人一定也折在斗里的某个角落里来了呢。      在送吴邪到县城的车上,司机说前几天有猎人在山沟里发现了一个人昏倒的陌生人。因为最近这里有股“建坝热”,先后来过好几拨为水坝勘测选址的人,山民们猜测,这个人也许是建筑队的,就把他送到医院里来。      那位司机是个热心人,听说吴邪他们也是勘测的,所以特地把这件事告诉闷油瓶,让他看看是否认识,如果认识,可以向“上面”反应一下,因为医院至今没找到人付医疗费,正琢磨要不要把这人扔大街上呢。      “他一直昏迷?”吴邪低声问。      “偶尔醒一会儿。医生说撞了脑袋,有点糊涂,但是没大碍。”      吴邪沉吟了一下,虽然他不喜欢豪斯,但是毕竟是一起夹喇嘛的队友,做事要讲道上的规矩,于是说:“把他的药费付了吧,不然这种小医院,没准真会见死不救。再捡几样东西留给他。”      他们从神殿里摸不的东西不太多,但样样都是珍品,任哪件流落出去,都得吃20年以上的“公家饭”,所以闷油瓶都是携带的。      闷油瓶点点头,他腾出一个小背包,装了几件东西。吴邪一看,无论是背包还是明器,都是在火墓中发现的,也就是说,是豪斯自己的包、自己的东西。      吴邪不禁暗中竖起大拇指,闷油瓶虽然永远置身世外的样子,但是其实心思非常缜密。如果是给了豪斯地下神殿里的东西,等于透露给他五行墓下掩藏的秘密。现在把豪斯他们摸出来的东西物归“原”主,既符合道上的规矩、成全了吴邪的善心,又不让他知道太多。      出了医院,吴邪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山里没信号,几天都没开机,现在一大开,噼里啪啦地收到一堆短信,大部分是他老妈的,问他在什么地方。      吴邪考虑了一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天真!你真的跟小哥私奔啦?这么多天都没个音讯!”胖子说话永远底气充足,吴邪只得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一点距离。      “只是出去躲两天清闲。”吴邪笑着说。      “你到是逍遥了,胖爷我这边苦闷坏了!想找我家小天真叙叙旧,却永远不在服务区!”胖子假装哀怨的口气。      “你苦闷什么?手痒了还是皮痒了?”吴邪跟他逗着,心里知道很快就会谈入正题了,因为胖子有一条短信上写“有消息”三个字。      “因为某某某死了,最近风声很紧,整个潘家园都清静得没个鬼影,打嗝、放屁都能听见。”胖子说的名字吴邪很熟悉,那是一个曾经天天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人。      “呵呵。”吴邪没接话。那个人死了,估计会引起新一轮权力角逐,但那时国家大事,跟他这古董店小老板没什么关系。      “那件事有消息了。”胖子的声音低下了一些,语气不再戏虐,“我知道是谁在查小哥的事了。”      “是谁?”吴邪的声音也严肃起来。这次他跟闷油瓶来贵州,除了小海夹喇嘛,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有人在查闷油瓶,而且对方似乎非常有势力,以至于二叔吴二白让闷油瓶易容躲避风声。      “就是那个某某某。”胖子说。      “哈!就算你查不出来,小爷我也不会嘲笑你。瞎编也得靠点谱啊,那个人查小哥干嘛!”吴邪根本不信。      “就算不是那人本人,也跟他有关系。”胖子的语气不想在开玩笑。“本来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后来胖爷用了孙子兵法的“引蛇出洞”计,对打听小哥的掮客说我有消息,结果那个掮客说,现在那人都死了,他们家人正忙在打架分家呢,顾不上这个了。这我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人,人家势力那么大,怪不得以前都问不到。”      吴邪又闲扯了几句就挂上电话。他回想着胖子的话,其实真的有道理。20多年前,那支神秘的“南沙考古队”,不就是因为那个“它”想得到长生不老的秘密么?后来是因为某位伟人去世了,“它”的行动才停下来。      联想起小海的“墨封”,那是历代皇家的机密档案,现在是新中国了,是不是有些秘密,依然以类似“墨封”的形式,掌握在权贵手中呢?闷油瓶曾经出现在南沙考古队中,他与“永生”的秘密有扯不清的瓜葛,成为权贵调查的对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好在那个某某某死了,再大的权势也会输给时间,现在至少能过一段安生日子。吴邪把胖子的消息讲了一遍,闷油瓶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可置否。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拿起手机,这回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播出去。      “妈!”      “小邪!你又跑到哪儿去了?这么多天都不开手机,急死妈了!你二叔也真是,居然同意你又去干那么危险的事!你这个孩子……”      电话里面的女声比平时提高了8度,而且还是机关枪一样的速度,吴邪只得再一个把电话从耳边移开一点,让老妈尽情发泄这么多天积累下来的担心和不满。      “我挺好的,真没事儿!”过了半天,吴邪才插上话。      “你二叔说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回来!”      “嗯,我这两天就回,不过……”吴邪看了一眼神边的闷油瓶,故意压低嗓音说,“不过,我自己回去,张小哥他没出来……”      “什么?那个姓张的去哪儿了?”老妈对这个消息很意外。      “下面出了状况,张小哥没出来……我回去再细说。没电了,我先挂了啊。” 老妈太精明,吴邪怕说多了露出破绽,赶紧挂断电话,果断关机。      抬眼正对上闷油瓶的目光,吴邪摆出最天真无邪的笑容说,“他们有事瞒我,诈一下试试!”    21、往事 最新更新:2012-04-05 10:23:12   21、往事      虽然还在暮春时节,但是杭州的气温已经直彪上去,预示着来势凶猛的夏天。平时游人如织的西湖也略显冷清,即便是远道而来的外地游客,也忌惮这下午2点半的太阳,都躲在荫凉地里不敢出来。      此时吴邪却很舒服,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家的沙发上,空调开得十足,龙井刚刚泡好。望着窗外盛开的广玉兰,他不禁感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闷油瓶刚从浴室出来,换上了宽松的干净衣服,清清爽爽的样子。吴邪腾出地方,让闷油瓶坐到沙发上,他收拾起刚才的懒散说,正色说到:“小哥,快来教教我,怎么骗我妈。她可精着呢!”      闷油瓶看了吴邪一眼,没吭声。吴邪怕他又要望天,赶紧扳过他的肩膀严肃地说:      “你每次易容,都跟那个人的灵魂附体一样,演技绝对是影帝级的!上次我妈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她说怕你不会放过吴家。这次我一定要把这事问出来。”      “易容后,把自己当成那个人就成。”闷油瓶说。      “也就是说,自己先把谎话相信了,当成真话说?”      闷油瓶点点头。      “那我就要真的‘相信’你没出那斗儿……”吴邪低头想了一下,但是很快甩甩脑袋,即使明知道是假的,他也不愿意这么设想。      闷油瓶低下头,垂下眼睛,也不说话。几秒钟后,他突然抬起脸,凝望着吴邪的眼睛。吴邪吓了一跳,及时见过小哥这样的表情?悲伤、痛苦、绝望、失落、无奈……好像所有情绪混合在一起,再加上一种深深的落寞。吴邪想不到,闷油瓶的脸,居然能出现这个样子。      “小、小哥、你……”震惊之后,吴邪才明白,闷油瓶现在是在给他做示范,原来这是“影帝演技速成班”。      但是吴邪仍然心中一痛,尤其是看到闷油瓶的眼睛中,若有若无地闪着泪光。      “不会!我不会这样!”吴邪扭过脸,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如果你在斗里消失,我铲平山头也会把你挖出来!我才不会发呆流眼泪呢!”      闷油瓶已经恢复了平时淡然的表情,看着吴邪急切地样子,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小时候跟我妈说瞎话,十有□被她揭穿,蒙她真的不容易。不过如果去套我爸或者二叔的话,更难……”吴邪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你到家了吧!”吴邪的老妈的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啊……”吴邪都没来及否认,老妈的声音机关枪一样扫来。      “贵州到杭州的车没几班,我猜你今天回来。不是跟你说了吗,一回来就给我电话,你怎么不打?一点都不体谅我,我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妈,那个,我刚到家,正要给您打呢……”吴邪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老妈可以比那些生意场上的人难对付都了。      “你这孩子老大不小了,还老让老妈操心!我一会儿就去你那看你!”      “妈不用了,外面热着呢。我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就去看您!”      “你怎么就不理解当妈的心情!看不见你,我就不放心!前几次跟你三叔出去,每回都带一身伤回来,吓死我了,直到现在都做噩梦!干嘛要等明天?你是不是真的又有伤?你没事儿吧?”      吴邪心想,就算受伤,也不是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就能好的。但是他越推脱,他妈就越起疑心,最后吴邪不得不妥协。      “我妈一会儿就到。”挂断电话,吴邪有些无奈地说,“她来了你就在卧室里吧!”本来还想演练一下,现在只能直接上战场了。      1小时后,老妈出现了吴邪家里。外面虽然很热,但是吴邪的母亲发型一丝不乱,衣服端庄得体,脸上也没有汗津津的,永远是一副干练的样子。      “真的没受伤?”老妈有点不太相信。也难怪她不信,前几次吴邪都是打着绷带回来的,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但是那些长长的伤疤,实在让当母亲的揪心。      “真的没事儿!”吴邪干脆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样子,原地转了一圈。      但是老妈心细如发,依然在吴邪身上发现了一些细小的伤痕,免不了又担心又生气地抱怨一番。   吴邪已经学会了一些避重就轻的办法,把这次出门说成游山玩水,讲了一番贵州的美食美酒、风土人情,一直没提下斗的事儿。      如此闲扯了半天,吴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借给老妈倒水的时机,让谈话出现短暂的冷场,由此可以进入新的话题。      吴邪按着饮水机上冷水扳手,背对着老妈,换了一种语气说,“妈,那小哥没回来。”      老妈没有接话,一时间屋里很安静,只听到饮水机的水桶里“咕噜、咕噜”的气泡上扬声。      “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吴邪继续接水,此时他嗓音低沉,跟刚才那个“阳光下的乖儿子”判若两人。      “那个姓张的为什么没回来?他、他……他死了吗?”老妈的语气也变了,略有点紧张,“在斗儿里丧命”这种事,对她来说,更像是故事。      “他没出来。”吴邪含糊地回答,谎话说得越多,越容易出破绽。不过,有些话必须得说。      吴邪转身走回沙发边,把一杯凉水放在老妈面前,然后用坦然的目光看着老妈说,“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是以前他跟咱们吴家的事。”      老妈拿水杯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她明显有些慌张,快速地瞥了吴邪一眼,但是语气很平稳,“他说了什么?”      吴邪本来是就是使诈,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以前在广西,他就用这招诈出过盘马老爹的话,他知道现在不能放弃,必须坚持到底。      “我想听您告诉我。”吴邪缓慢地说,直视着老妈的眼睛。他比自己预计得镇定很多,但是看到老妈的慌乱,他心里又感到一阵内疚。      “告诉你什么?你这孩子……”老妈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别轻易信外人的话!”      听到这句,吴邪知道自己押对了,如果什么事都没有,老妈不会说什么“轻信外人”,这么说只能表明真的有鬼。      老妈虽然精明,但是毕竟不是在生意场上混的,吴邪把谈判的手段用在老妈身上,心里非常不忍,但是难道自己一辈子蒙在鼓里?吴邪把心一横,加重了压力。      “因为我不想轻信,所以才来问您。”吴邪说,声音好像冰水,有点冷。“这毕竟是有关我自己、有关吴家的。”      说完这句,吴邪不再看老妈的眼睛,而是专注地看自己手中的杯子。思绪已经回答半个月前,老妈的那次电话,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字:      “咱们就小邪这一个孩子……”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老三说过,咱们吴家,是躲不过这一回的……”      “那个人能放过咱们吴家吗?希望到时候,小邪还能认咱们这父母……”      这短短4句话,吴邪已经琢磨过很久,所以他故意强调说出“吴家”,就是赌自己的父母担心自己不认他们。但是看到一向精明干练的老妈露出惊慌的表情,吴邪心痛了,不能对对老妈这样残忍。他决定放弃。      “妈——”      “小邪——”老妈突然带出来哭腔。      吴邪一下子乱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爸说,早晚得告诉你。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老妈用手捂着脸,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吴邪脸色一变,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有些事,开了头,就不会按你划出的路线前进,他苦心追逐的“真相”要来,真的要听吗?他准备好了接受真相吗?吴邪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故事并不是特别离奇。20多年前,为了找自己恋人陈文锦的下落,吴三省追查到格尔木的疗养院。他没找到文锦,但是却遇到当初在同一考古队的队友。但当时那个队友神志不清,完全疯了。      后来他发现,去疗养院找人的并不止他一个。有一次他打算潜进去时,遇到有人把那个疯掉的队友带离了疗养院。“劫牢”的人身手很好,吴三省没有追上。但是这之后,疗养院迅速地撤离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吴三省也不是普通人,他动用所有手段,最终找到“劫牢”者的驻地,但是当他赶过去时,却只见到一个婴儿和一个重伤垂死的人。      最终,吴三省把婴儿带回了杭州。他的父亲吴老狗说,土夫子这行当太损阴德,注定要断子绝孙的,干脆就让自己的大儿子吴一穷夫妻收养了这个婴儿,这个孩子,就成了吴家的长孙。      “那个重伤垂死的人是谁?”吴邪冷静地问,仿佛没有听出这件事与自己的关系。      “你三叔说,那个人也是他考古队的队友,姓张……”      “他被谁伤的?垂死……是不是真死了呢?”      “老三只没有多说,他只说那个人伤的很重,身上一个大窟窿,血都要流干了,肯定活不成的。”      “那个是不是张起灵?”      “我不知道你三叔的想法……但是他提醒过,说没想到那个姓张的没死,不过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而且,没有变老。”      吴邪了解吴三省,或者说是解连环,三叔曾经教过他,如果遇到强大到战不胜的对手,就要想办法让他跟自己站在同一战壕里,化敌为友,最不济,在反目的时候,让他念一下旧情,也许能留出一丝生机。      “那个从疗养院被救出来的人,是姓齐吗?”吴邪突然有种疲惫的感觉,他有气无力地问。      “我不知道,老三没提,但是他说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被救出来的人。”说出来埋藏多年的秘密,老妈眼角已经红了,但是她并没还有让吴邪看到自己流眼泪。      “妈,让我想想好吗?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吴邪皱紧了眉头,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   父母有一天突然对你说,孩子,你不是我们亲生的。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吴邪不愿承认这件事,虽然他之前也曾想过,特别在中了阴灯之后,他对这种情况不是完全没还有心里准备,但是……      送走了老妈,吴邪心里很乱。卧室的门开了,闷油瓶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记得这些……”      “小哥,让我自己待会儿。”吴邪打断闷油瓶的话,快步走进书房,关上房门。      躺在书房的罗汉床上,吴邪开始发呆。人遇到坏消息时的反应,分成3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否认,不肯承认那是真的;第二个阶段是愤怒,认为厄运不应该降临到自己身上;第三阶段是接受,默默地收拾伤心里的口。      吴邪呆呆地望着窗口。窗外新长出柳芽已经开始颜色变深,广玉兰的叶子虽是墨绿,但是绿的发亮,透着朝气。小时候的回忆突然都涌到脑子中,大多数是高兴的,考试满分得到变形金刚玩具、自己用废纸壳做圣斗士的圣衣、不小心打碎了老爸收藏的瓷器,用胶水偷偷粘起来……      很多很多回忆,想到开心的,吴邪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想了很多,记忆就像一条河流,但是河里有几块石头,吴邪总是小心地绕过,假装它们并不存在,努力让自己忽视它们。      太阳西行,窗外的光线由明亮变成温暖,由暖黄又逐渐变成淡青。吴邪一动没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吴邪把身体往里挪了挪,鸡翅木的罗汉床足够宽,闷油瓶躺到吴邪身边,一点也不觉得挤。      “鬼神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心!哈哈!”吴邪突然笑起来,笑得很突兀,“人有心么?如果没有心会怎样?”      “你怎么了?”闷油瓶撑起上半身,看着吴邪的眼睛。      “三叔把我抱回来是因为善心么?他们收养我是因为吴家无后么?”吴邪依旧笑着,但是这个笑容一点也不阳光,一点也不天真。      闷油瓶没说话,但是眉头略皱,盯着吴邪。      “我记得小时候,有几次去医院‘体检’……”吴邪抬一只胳膊,看着臂弯处的血管,“那是一家小医院,很小,跟我平时去看病的不是同一家。”      “每次体检都很简单,就是抽血,说是为了化验。”      闷油瓶认真地听着,眉头未展。      “最后一次是小学2年级。他们怕再大我就记事了,后来没在干过。”吴邪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而是换上一种阴沉的神色,这在他的脸上很不协调。“我不知道当年在格尔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吴三省也不知道,但是那个老狐狸……哼哼!”      闷油瓶的眉头更紧了,他眼前的吴邪根本不是平时的样子。      “他或许当时就知道,也许做过试验,他知道我的血可以防尸鳖、可以治古墓里的一些东西。于是把活体蚊香抱回家养着,很划算的买卖!”      吴邪说完,紧闭起眼睛。这就是他一下午不愿意想、不愿意触碰到事。不是父母亲生的,这对他是个打击,但是他并非全无准备。他一直相信,父母和其他家人,都是真心把自己当作吴家一员的,三叔虽然有事瞒他,但也是为了他好。      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基础呢?小时带他去“体检”的,有时是三叔,有时是他父亲,也有他的母亲……从不曾怀疑过的亲情的纽带被打碎,变成□裸的利用,这才是吴邪最难过、最难以接受的。      “吴邪!”闷油瓶突然低声喝道。      吴邪对上闷油瓶的眼睛。      “如果吴三省在医院里抢救,需要输血,你会不会献?”      闷油瓶几乎没用过这样严厉的口吻跟吴邪说话,吴邪有些吃惊,他点点头。      “如果吴三省有生命危险,需要你献一点血救,你会不会给?”      “会。”吴邪回答。他感觉闷油瓶的话另有含义,但是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      “如果你还是个小孩子,他们能跟你解释下斗、尸鳖的事吗?”闷油瓶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他依然看着吴邪的眼睛。      吴邪眼神散了一下。对啊,刚才他一直钻在牛角尖里,认定了家人是利用他的血才会抚养他的,但是换个角度,这些年,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二叔三叔,他们对自己的疼爱又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如果家人有危险,需要一点他的血,他当然不会吝惜。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只是利用……”吴邪有点磕巴,好像一个宝贝失而复得的感觉。   闷油瓶看着真正的笑容出现了吴邪脸上,才展开了眉头,躺了回去,一脸淡然地望着窗外。外面已经华灯初上,诗人们又该感叹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时候。      在疗养院救人的和被救的是不是张起灵和齐羽?齐羽又去了哪里?多出来的婴儿又是哪里来的?如果救人的是张起灵,他的重伤是怎么回事?后来又是如何康复的?问题太多,也许真的应该让往事湮灭在旧时光中,不该去探究。      “我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吴邪甩甩头,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好。”闷油瓶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四眼井那边有家餐厅的麻椒鸡不错,咱们去试试?”吴邪侧躺过来问。      “好。”闷油瓶平躺着,闭着眼睛说。      “那家还有道特色菜,珊瑚虾,听说也不错。”吴邪又说。      “好。”      ……      三天之后,吴邪开着小金杯,载着闷油瓶一起去父母家。厨房中已经飘出诱人的香味,一进门吴邪就吵嚷着想念老妈的手艺了,今天一定要吃个痛快。老妈脸上有难以掩饰的高兴神色。      之前吴邪往家里打了电话,半带撒娇地说要回家吃饭,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听到吴邪这么说,老妈大大松了一口气,至少吴邪还认父母,他们没失去这个儿子。      关于闷油瓶,吴邪含糊地解释,小哥从斗里出来了,回到了杭州。沉浸于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吴邪的父母没有质疑什么。      当年吴三省抱回这个孩子,有明显的不合情理之处。如果真如他所说的情况,正常的反应该是把大人送医院,而不是直接只把婴儿抱走吧?吴邪的父母一直有种不安,甚至怀疑过吴三省杀了人、顺便掠了个孩子。不过不管过程如何,吴邪都是20年多前,从张起灵身边抢来的。      虽然各怀心事,但是这顿家宴气氛融洽。吴邪没想到的是,闷油瓶居然没有跟天花板交流感情,而且开启了某种“和颜悦色”的模式,虽然话依然不多,但是礼貌有加。这顿饭变成了相互示好,所以吃得格外和谐。      回去的路上,吴邪不禁开心地笑:“小爷我还担心婆媳问题呢,看来是多虑了。”    尾声 最新更新:2012-04-05 10:38:05   尾声      转眼回家1个月余了,天气变得闷热无比。杭州街头多了一些扛着长筒望远镜的人,从电视新闻里得知,原来遇到难得的日全蚀,而刚好杭州就在日全蚀带上。一时间,周边的天文爱后者蜂拥而且,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是个多云天。      吴邪看着电视里关于日蚀的跟踪报道,想起了小海。这次贵州也日全蚀带中,而且难得有好天气,聚在贵阳的爱好者们笑逐颜开,跟杭州那些苦瓜脸形成鲜明对比。      新闻里说这次日全蚀时间之长,在中国大地上是千年一遇的。不知道在偏远山村地下的那座神殿,是不是会有什么异常动静。      1周之后,吴邪意外地收到一封,来信的地址居然是贵州,信封磨碎得厉害,看样子经过不少周折。让他更意外的是,写信人居然是小海。闷油瓶看过信,但却一脸淡然,似乎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握住吴邪的手。      小海写给吴邪的信:      吴邪:      你好!      没想到还能给你写信,我自己也深感意外。现在你们应该已经安然回到杭州,我一切都好,只是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个村子。      那日你们离开后,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居然又转醒过来。现在想来,瘟神的邪毒似乎能与至幻的花粉相互克制。之前你也是用了小富的血才解除的那个花粉“萤火虫”,不是吗?我中了邪毒,却因祸得福,反而没受到太多花粉的影响。      多亏你们留在神殿里的食物和矿灯,我当时很虚弱,靠着这些东西勉强捡回一条命。石门已经合拢了,我又回到地上祭司日蚀的神殿。算了一下,1个多月后会有日蚀,我猜也许那时会有一线生机。      以前修习过辟谷之法,没想到在这次派上了用场。前几天日蚀之时,神殿有通道开启,我得以出山,重见天日。后来我返回了村子,因为身上的邪毒还未清理干净,所以决定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给村民看看病,倒也不愁生计。      在神殿的1个月里,我一直在研究神殿石墙上的壁画,逐渐识别出一些含义。壁画主要是古代巫咒,其中有永生术、生灵化人术等等。我想有些内容也许你会有兴趣。我把破译出的一段内容附在下面,也许有不准确的地方,毕竟年代久远,难以揣度。      重生术之麒麟篇:      麒麟为上古神兽,麒麟之“心”乃其灵性所在,取其心可令死者重生、再世为人。麒麟“心”乃是麒麟灵性的根源,并非脏器,只有麒麟自知其“心”在身体何处。若非麒麟自愿,旁人无法取得其心、实施重生术。麒麟失去“心”之后,九死一生,若能侥幸存活,亦如重生。      大恩不言谢,也许后会有期!      海东青      信中提及的重生术,加上阴灯中看到世界、炼兽传说、静好王的故事、还有“五人进、两人返”的卦……这些东西在吴邪脑海中盘旋。他隐约感到,这些事之间有一条线索贯穿,却一时间理不清楚。      吴邪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与闷油瓶的长指交叠在一起,突然领悟到,他与闷油瓶之间的羁绊,可能比所有的猜想还要来的深远、漫长。      =========全剧终========      本文已出实体书,书名《麒麟神庙》,内有《麒麟神庙》和《五行刀冢》两篇,配有10来张插图和几篇番外,关于前世纠葛和各种YY的字母文。实体书淘宝有售,定价55元,赠品有定制明信片3张。在淘宝上搜“麒麟神庙”即可找到。      文写完很久了,感想都忘了差不多。总之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一次写文,第一次写同人,第一次写长篇。。。。没有人捧场的话,真是坚持不了这么久的。      另外,就是盼望实体书能统统骂卖出去。。。。本子很厚,将近450页,专门找人画了封面和插图,设计也是专业的,还有赠品定制的3张明信片。好了,推销完毕,本子在淘宝卖。            感谢大家支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 ☆ 书 ☆ ☆ 香 ☆  ☆ 门 ☆ ☆ 第 ☆  ☆★☆   ☆★☆    ☆★☆   ☆★☆   ↓     ↓      ↓     ↓   ※     ※      ※     ※